好容易聚了三千多手下,胡秦二人知道,这营地里的可战之兵也就这些了,再等,只怕天王派来人之后,他们就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了。
“杀!”
秦日纲带头,胡以晃在后,加上之前的千多人,四千余太平军,就向杨猛的阵地扑了过来,小半人是空着手的,大半人拿的都是多少有些杀伤力的农具,真正有杀人利器的,很稀少!
这些人,多半都不是太平军的正规作战部队,两军对垒,谁也不会可怜谁,见他们扑的凶猛,杨猛也不客气,一挥手,密集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虽说用的是现今流行的击枪,但杨猛在子弹上做了调整,尖头米尼弹,易于装填,一分钟的时间,打个五六还是有保证的,太平军距离他这边的阵地,差不多四百米的样子,冒着弹幕扑上来,没有五六分钟是不可能的,起码三十轮齐射,这些人即使能扑到第一道防线,恐怕也会死伤过半吧?
齐胸高的防线,也是为了射击而准备的,端枪与架枪,射击的准确率也是不同的,十几轮齐射之后,胡秦二人率领的队伍,进入到了有效射程之内,现在就是校验枪法的时候了。
“瞄住了再打,带头的那个红袍留下来!”
杨猛一声怒喝,算是救了秦日纲一命,胡以晃比他精明的多,一直在观察的杨猛,还没现胡以晃的踪迹呢!
太平军越来越近,突地一把双股叉直奔杨猛而来,不等杨猛的枪挑飞双股叉,数个睚眦,就用手里的火枪。架住了空中的双股叉。
“操!狗日的好眼力!这臂力可不小啊!”
要是被这玩意叉上不死也废,望着双股叉上的斑斑锈迹,杨猛的额头也见汗了,这眼力未免也太好了。
“三爷,你是被赛大钦差牵连了。这把双股叉不是射您的!”
听了睚眦的解释,杨猛回头一看,可不是嘛!这赛尚阿的面皮白净,加上那一捋长须,就是个要老命的玩意儿,这老货也是奸猾。一路就跟在自己的身后,本该飞向赛尚阿的双股叉,被杨猛误以为是射自己的了。
“该死的!把你的胡子割了,脸上抹点土灰,想活着回去,就按我说的办!”
太平军的眼力相当好。一眼就能看出赛尚阿是个大官,虽说穿得衣服都一样,但赛尚阿白净的面皮,整齐的胡须,隔着老远就知道是个贵人!
“这就办!这就办!”
与杨猛不同,赛尚阿可是眼睁睁的瞧着双股叉飞过来的,谁曾想胡子也是个要命的玩意儿呢?
心一横手一狠。赛尚阿抽出自己的短刀一下就把胡子给割了,双手在地上抹了两把,一转身的功夫,赛尚阿前钦差,也变得不怎么显眼了。
太平军上下也不都是铁打的汉子,密集的弹幕,让冲锋变成了送死,看着一个个的兄弟倒下去,一路猛冲的太平军也溃退了两次,但他们身后胡以晃。却是个能鼓动人心的,连杀带说,经历了两次溃退,千多人的队伍,依旧冲到了杨猛的阵地前沿。
“蹲下!后撤!准备短枪!”
千多人对七百人。根本没有退回第二条防线的必要了,六连的柯尔特,会让太平军知道什么叫做冲的急死得快。
蹲下,这个命令,也不是杨猛随意的,距离近了之后,太平军手里的家伙事儿,就变成了暗器,随手乱匪,十几米的距离,飞来的武器还是有杀伤力的,齐胸高的防线一挡,一个下蹲,这些乱飞的武器就没啥杀伤力了。
或许是被打懵了,也或许是不愿耗费气力,一个个的太平军,没有推到临时的防线,而是爬了上来,这也是个大错误,千余人虽说都过了防线,一大段防线也被弄塌了,但齐腰高的杂物,就成了太平军后撤的障碍。近距离对战,大口径的柯尔特有很好的顿止效果,几乎是一枪一个,不等柯尔特里面的子弹打完,一路冲过来的太平军,除去死的和跑的,只剩了百多人。
一身红袍的秦日纲被打坏了腿,同样一身红袍的胡以晃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给他们个像样的死法,上!”
抽出了背后的大刀片,杨猛一挥手,睚眦们一马当先,他则是跟在了后面,红袍秦日纲和胡以晃是三爷的目标,其他人才是睚眦们的菜。
秦日纲受了伤,杨猛也不想让他多受苦,借着助跑,一刀枭。
“武秀才胡以晃吧?你是降了呢?还是与三爷对上一场?”
“杨妖害我兄弟,纳命来!”
这就是血气了,虽说值得敬佩,但战场交锋,只有生死相搏,没有惺惺相惜。
胡以晃使得是剑,剑走轻灵,杨猛玩的是刀,但他最精通的是拳,贴身短打是他最拿手的本事,照面就是分生死的一下。
胡以晃的长剑扎向杨猛的心口,而双手握刀的杨猛是一记很难躲闪的上撩。
胡以晃知道大局已定,所以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可杨猛的胸前有块钢板,子弹或许打得穿,但剑却是刺不穿的!
结局很明朗,杨猛撞断了胡以晃的剑,一刀连着半片肩膀,将胡以晃枭了。
“重新整理战线,准备战斗!”
下了命令之后,杨猛捡起了胡秦二人的头颅,走到了赛尚阿的面前。
“喏!打岳州,赛大钦差与杨三联手,赛大钦差手刃逆天官丞相秦日纲,杨三手刃春官丞相胡以晃,这下你老小子回去之后,就死不了也不用下狱了。”
一颗人头,一具半截尸,望着两个死鬼脸上狰狞的表情,赛尚阿哪有心思欢喜啊!再打,命就没了!
“杨三哥。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您都杀了好几千人了!”
“不够!看看下一个来的是谁?再说吧!”
杨猛本想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没想到袖子上的血更多,这一擦,渗进棉袍里的血。就淅淅沥沥的顺着他的脸庞流到了号衣上。
顺手从一具尸体上,撕了一块干净的下摆,杨猛擦了擦脸,赛尚阿望着满脸血红的杨老三,心里竟是有了悔意,早知道拼死也该启用这个杨老三。杀了长毛贼几千人,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倒下的,杨老三精于练兵,打仗凶恶名不虚传啊!
要是早用了杨老三,只怕这长毛早就平了,敢打长毛贼的唯杨老三一人矣!
杨猛在抓紧时间重铸战线。从岳州城来援的吉文元,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溃散的家属,多半人的身上都带着伤,江边大营,已经是半废了。
大营之中烟火依旧,遍地都是尸体,尸体上满是一道道的裂口。这就是四散而飞的铜钱留下的,这样的惨象,即使在长沙城,吉文元也没见过,在长沙城他与兄弟李开芳、林凤祥打了无数恶仗,被封为金官将军。
可长沙城的恶仗,与江边大营一比什么都算不上,此时江边大营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那些都是受了重伤的。一声声哀嚎伴着遍地的尸,满营的烟火,可怕至极!
“查一查,是哪一个如此歹毒!”
吉文元来援之时,并不知道是杨猛打来了。他只道是江边大营,被清妖袭了,没想到伤亡却如此之大,绵延四五里的大营,遍地都是尸,大几千人或是上万人的伤亡啊!太平军自起事至今,一天伤亡万余人的事儿,是从来没有生过的。
吉文元进了营地不久,胡以晃、秦日纲二人的溃兵,也逃了回来,四千多人,最终逃到吉文元面前的不过几十人。
“如此恶行,是哪一个做下的?”
“昆明的杨阎王来了,快跑吧!”
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逃兵们差不多异口同声的哀嚎,让吉文元和他麾下的兵将,打了一个愣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溃军就全跑了。
“回城调炮!”
吉文元是见过大场面的,江边大营里的人,受的多是火器伤,这说明那劳什子昆明杨阎王带的火器不少,他麾下的三千人,虽说是太平军精锐,但火器的数量,却近乎没有。
踏着烟火一路前行,当看到残破不堪的胡秦两面大旗的时候,吉文元知道坏了,再往前看,三百步的距离之内,几乎就被尸给铺满了,尽头是一面用尸堆积起来的人墙,两个红衣的无头尸,被摆在了最上面。
尸墙的后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几面杨字血旗,见了这旗子,吉文元也知道来的是谁了。
“回去禀告天王,昆明的杨老三来了,胡秦二丞相战陨,万余兄弟殒命!
要想打杨老三,必须多调火炮!
后撤百步!”
昆明杨三,算是云贵和两广的名人,太平军的士卒或许不知道,但太平军的高层多半知道,剩下的那三个王,还有几个高层,还知道太平军与杨家之间的龌龊。
吉文元虽说是个猛将,但不像秦日纲那样没脑子,一看倒地的那些兄弟,他也大略的推算出了杨老三用的武器,多半是大量的抬枪和火炮,只有这两种火器打出的散籽儿,才能在人的身后,开出碗口大小的血洞。
这样的伤势,他在长沙的时候见的太多太多,望着尸墙之后影影绰绰的人头,吉文元知道,凭他这三千多人,从正面根本冲不过去。
侧面袭击,只怕人数不够,三千人分三路的话,兵力显得有些薄弱,从影影绰绰的人头来看,杨老三的人马,至少在千人上下,或许更多。
骑在马上的吉文元,在马上站直了身体,远远的望了一眼,尸墙后面还有两三道墙,岸边那里也有几道黑影,这么算来,怕是杨老三的人手,至少有个三五千。
大略的估算了一下胡秦二人带领的人手,起码在三千以上,三千人从正面只能突破一道防线,吉文元果断的选择了后退待援。
双方停止了相互攻伐,杨猛的援兵也到了,正午之前,66续续的来了五千多官军,但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副将,看这些人的样子,也多半是溃兵,指望他们打仗,是不可能的了。
过了正午时分,倒是来了一员悍将,贵州镇远镇总兵秦定三,到了杨猛的前线之后,秦定三真是被面前的景象给镇住了,绵延四五里的大营一片狼藉,杨猛的战线之前,满满的铺了一层尸。
“三爷!赛部堂!”
瞧了一眼杨猛和赛尚阿两人的位置,秦定三就知道,这里是谁做主了。
“吆嗬!这不是猛将秦定三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本想着让赛部堂拢些残兵的,没想到一把搂了个大个的!”
杨家有多厉害,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贵州总兵秦定三知道,在贵州说了算的不是巡抚也不是总督,而是杨家,虽说这话多了几份江湖味,但秦定三知道,那是实话。
“三爷面前,不敢托大!这一仗是三爷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