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音洞乐坊之外,瀑布之下,有一人正端坐在石头上,和着水声,弹奏着乐曲,忽高忽低,弦音绕过竹梢,轻抚山间风影。
听虫鸣,眠动物,享春花秋月,忽地,小指微颤勾到了琴弦,不和谐的音调响起,欲想强续乐章,却扯崩了所有的琴弦。
“你的心乱了,为何?”乐心明合上手里的扇子,从草垛上站起,一步踏出,点在水面上,飞到了凌霄的面前,伸手按住冠角,一用力,将整张琴压碎了。
“您这是何意?”凌霄退后一步,嘴里问着问题,眼睛却不住地向旁边瞟。“你在找什么?人?动物?浊兽?还是你那丢失了的平静心?”乐心明运起一缕气势,集中在食指尖,点在了凌霄的额头上。
那双眼睛!谁在窥视着我?为什么要算计我?调转全身的气势,小心翼翼,出其不意,找遍了四周的各个角落,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在哪?你在哪?快出来,不要再缠着我了。
几欲成狂,内心极度不安。初时不在乎,还能安然入睡,随着时间推移,梦中总出现一双冰冷的眸子,注视着我,无论躲在何处,都没用。它缠在我的身上,推着我往前走,再迈一步,就会掉入无底深渊。啊……
“醒醒!你怎么了?”乐心明拍了拍凌霄的肩膀,看着他无神的眼睛,摇了摇头,带着他回到了乐坊。乐坊偏厅,乐进摸着凌霄的额头,闭上了眼睛,一股无匹的气势旋围绕在两人周围,隔断了外界的清气。
魂花?怎么开的如此之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敕令禁止,魂中生花,落!花瓣渐落,露出了花蕊下面的凌霄委顿的神魂。
“好了,他也该醒了。”乐进输送了一缕清气,才将凌霄扶到一旁的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关上门,带着乐心明离开了偏厅。
“说来奇怪,这么大的魂花,一般人可种不了。”乐进边走边说道。他也觉得挺奇怪,种魂花这门特殊的战势,虽不是乐坊独有,但看其布置的手法,也应该不是外人。可,谁会那么无聊,种这种只会引人入幻境的魂花?
“会是高天齐所为吗?”乐心明也想到了二长老,因为二长老的嫌疑最大。“不会,若是高天齐有种魂花的机会,那这小子早就死了。”乐进摆摆手,走进了乐坊主厅,在主位上坐下,对着乐心明伸了伸手。
乐心明坐到乐进的身旁,甩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笑嘻嘻地问道:“老爹,今儿我来了兴致,想听您讲讲魂花的事。”乐进笑骂道:“你小子终于开窍了?”
“开窍不至于,只是那小子是承天的儿子,我不得不照顾一下。”
“唉,真后悔送你去见凌承天那小子,他把我好好的一个乖儿子教成这样。”
“打住!我性格本就如此,不遇承天,也不会成为乐坊坊主。说到这,我还得多谢承天,是他带我见识了世界的另外一面,真怀念那段时光啊。”
“你们几个倒霉孩子,到了现在,也不肯跟我们说,你们曾经见到过什么,还整日把那段岁月挂在嘴边,烦不烦人?”
乐心明没有答话,向后一仰,望着洞顶,回忆起了那段岁月。真好啊!多亏往昔有你们相陪,我才没辜负了这身本事。一访天央国,三入无涯海,打遍冥界,即使是那二相世界,也难奈何我一分。上天入地下海,其中的波澜壮阔,岂可与人提起。如今,领路的人丢了,我也只好回到这一成不变的乐坊,潜心修炼。
愿岁月归静,善待青春,各位,天涯路远,彼此珍重。每每想到这句话,乐心明都感觉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这是他们几人最后一次冒险收尾时,凌承天站在夕阳下,与众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自那时起,我就知道,我没白在这世间走一遭。
“明儿,明儿,你怎么了?你也被种上魂花了?”乐进敲了敲乐心明的头,把他唤回了现实中。乐心明擦掉眼角的泪水,用肩膀撞了撞乐进的肩膀,笑着说道:“老爹,你就跟我说说魂花的事呗。”
“好好,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藏着?”乐进摊开手,讲述起了魂花的历史。
上古时期,人们刚开始夺气,获得了战胜灾难的力量。但,过于强大的力量,总会招来杀戮。有些人不甘心只把力量用在对抗灾难上,他们还有野心,于是乎,百族大战爆发了,上古进入动乱时代。
即使是动乱时代,也有人不忍杀生,但不杀生,就得死,无奈之下,创造出了魂花战势,希望能抚平内心的恐惧。
“老爹,我不想听魂花的历史,我只想知道魂花的种类。”
“别插话,继续听我讲。”
创造出魂花战势的那位前辈,不想让人觉察到他得恐惧,他需要威慑力,所以不接触身体,是没法找到魂花的。至于魂花的种类嘛,那可就多了。
一花独开,可入幻境。三花聚顶,大修灵魂。五花朝元,此心成仙。七花盛放,天地大同。一花为命,三花为人、地、天,五花为心、肝、脾、肺、肾,七花为七种情绪。后人就是通过研究魂花才得到修炼灵魂的方法。
“那小子的命运之花被人点开了,才会陷入幻境中,无法逃离。”乐进怕了拍手,赶走了乐心明,独自一人留在主厅中弹琴,自娱自乐。乐心明抻了个懒腰,飞出瀑布,跑到了竹林中,挖竹笋,炒上一锅再配上一壶酒,驾一叶扁舟顺水漂流,逍遥自得。
……
呼!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凌霄睁开眼睛,探出头向外看了看,很好,感觉不到那双眼睛了,是被坊主打跑了吧。活该,让你天天跟着我。翻身下床,伏在地上来回撑了几下,又压了压腿,状态不错,还能再弹一首曲子。
他走出偏厅,来到主厅前,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琴声,不自禁地跳起了舞。舞乱阴霾,舞出一个崭新的自己。一曲终了,一阵掌声在他耳边响起。
“精彩,此舞是叫摇头晃脑瞎乱舞吗?”乐心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打嗝,嘴里的酒味能熏到一头浊兽。“来来来,让我们共饮一杯,嘿嘿,喝!”乐心明晃到了凌霄身旁,递过来一个酒壶。
凌霄没有推辞,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呸,太辣了,劲还大,这是能喝的酒吗?
“你别吐啊,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原酒,喝一口,就能解千愁。我跟你讲,你爹,我承天哥,他就是个骗子,说什么要与我们一起寻找世界的尽头,可现在呢,人呢,走丢了?他就是怂了,有了你,不敢拼了,想当年,我们连死都不怕,一起去那个地方,找寻宝藏,结果你猜怎么着,被个什么玩意,打了出来,嗝,那玩意可老厉害了,一只爪子比一座山还大……”乐心明倒在地上,翻了个身子,嘴里冒出了白沫。
“这...坊主!乐爷爷快出来,乐叔他犯病了。”凌霄大吼道。
乐进推开厅门,看到了乐心明的样子,摇了摇头,一挥手,将他送进了主厅。“没事,他没犯病,就是酒喝多了,得吐点东西。”
凌霄放下心来,又管乐进要了一张琴,跑到了瀑布上面,抱着琴刚要弹,就看到了坐在石头上没动弹的自己,转过身一模,竟然穿过去了。坏了,灵魂怎么离体了。
他保持动作,一点一点挪进了身体中,赶紧跑回乐坊,敲开了主厅的门。
“乐爷爷,粗大事了,我的灵魂刚才离体了。”
“无妨,魂花已开,灵魂离体也算不得大事。”乐进将他带进主厅,运转气势,手上冒出了奇特的气,用力一推,又把他的灵魂推出了身体外。“刚入灵魂之道,你的神魂还很脆弱,回去吧。”乐进伸手一拖,把他的灵魂拖回了身体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休息一下吧,刚才那几个动作,很消耗魂力,即使你身体感觉不累,但你的灵魂也累了。”“那要怎样才能压住灵魂,不让其轻易的离体?”“灵魂平常不会离体,你这是特殊情况,休息几天就好了。”“多谢乐爷爷指点。”
凌霄谢过乐进,转身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洞穴。他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睡觉,多睡几天,可不能让灵魂再这么轻易的离体了,太危险了。几天后,当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境界,莫名其妙地向前进了一小阶。
因祸得福,还不错。要不要尝试一下...算了,我还没活够呢。
“哈哈,你小子终于醒了,感觉如何?”乐心明的大脸凑了过来。凌霄向后躲了一下,伸手挡在自己的面前,说道:“乐叔,你几天没刮脸了?”乐心明摸了摸下巴遮住脖子的胡子,笑道:“你说这个呀!?每次喝完酒,我都会长出长长的胡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我太帅了吧!”
呸,我这一拳下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货色可能会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