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元阳七宝紫徽宫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没有听到尖叫声的夜晚。反倒让宫内仙奴们一夜没睡好,早起的时候大家一边打扫宫殿一边相互打听。好容易见到小火团拿了一根细丝带从他们身边飘过,小棒锤一把就把它揪过来。所有仙奴纷纷围了上去。
小棒锤想了好久叫不出来才问道:“喂,大人昨天最后一次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
小火团怨恨的长出一口气:“小腰带!”
众仙奴们都笑了起来。小棒锤示意大家静下来:“小腰带,大人昨晚不在宫中吗?为什么没听到她的声音?昨晚地官大人离去的时候,我看到宫道两旁的琼花都被冻硬了,轻轻一敲就变成冰片落下地来。我们站得远远的都不敢去送。等他走了好远才敢去关宫门。这次天官大人耍泼没把地官大人治住?”
小腰带想想昨夜的场景打冷颤:“我估计,这个时候别说地官大人的洞灵清虚宫了就是整个上清境地界此刻都化成千里冰原了。你们就知足吧,呆在这紫徽宫内天官大人也不管事随你们高兴怎么闹都成。清虚宫那些持事宫女们的日子那就是天界的森罗殿。每天对着一张死人脸的地官大人,吃再多的仙界灵根也补不回那点惊吓。”
众人不禁吐吐舌头。纷纷问天官大人昨夜为什么没有尖叫。
小腰带将茶棍手比成八字抚在看不到的下巴下面:“天官大人昨夜的确是在宫内,她一直呆在西面典经阁内。她把自己反锁在里面透过冰绡纱我看到她一晚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在门外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后来就在门外睡着了。他没有回寝宫就没法通过幻境巡视人间,自然看不到凡人们为她塑的泥胎。就没尖叫了呗。”
“她一夜把自己关在典经阁?”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众人转身过去,发现水官大人就站在回廊的尽头,也不知道是何时就站在那里听他们谈话了。
小棒锤这才急忙率众人向水官大人持礼后将众人驱散跟在水官大人身后往宫内走去。
“小棒锤,你不必跟着我了,你带人在紫徽宫各处看看,还有没有剩余没被冻住的琼花,采些好的养在云汐露水中。让这团火跟着我就行了。”水官边往典经阁走边吩咐着。
小腰带跟在水官后面,手中细细的丝带也是深红色,随着它的起伏长长的打着波浪飘起来:“水官大人,你要琼花做什么?”
水官笑笑嘴角扯个弧度:“自然是拿去解救上清境的那些可怜的宫奴们。他们哪还有闲暇像你们一样聚在一起聊主上的闲话。”
天界在三官年代还处于始建之初,多数大贤圣德们都是在开天辟地之初自行领悟仙道法则飞升成仙。对于修道并没有统一的法则或约束。各种典藏还处于十分混乱的阶段。每人的修仙经历都不同,所以每本书的主旨都是按照自身经历行文。后来仙界逐渐归成系统,形成一套治理方案与修道体系,并将此方法传达于人间。人间开始繁荣,下界各生灵开始学习修道。才有了后来的凡人成仙。但有了统一的法门,远古的繁复典籍开始被众仙遗忘扔弃最后流失,能找齐这些古籍的地方在整个天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三十六天的几位仙人那里。
紫徽宫便是其中之一。甚至是西方佛国的少得可怜的典籍也能在这里找到。
水官站在门外透过天眼见到房内一片狼藉。各种书籍扔在地上,一个红色小身影靠坐在一堆书前似乎累极已经睡了过去,手里还死死捏着一本书,页面已经被她捏得皱成一团。他轻轻一推,大门后的门栓自动打开一片亮光照进阁楼内激起一阵风将门口散落的书页卷开一页页翻飞。
走近红衣女孩身边,想将她手里的书扯出来,可是女孩即使在梦中也轻皱下眉不愿放开这本书。水官只得将她轻轻抱起,她似乎感觉到比刚才更舒适了,轻轻缩进水官怀里睡得更沉了。手中的书被她牢牢的锁在怀里。书名此时正好现出来。水官好奇的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本佛国典籍。
天官这一觉便睡到午后才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床前坐着一人,虽然只是侧脸却和恶梦中的一张死人脸重合。眼里闪过一丝警觉随即整个人清醒过来,见到原来是水官这才松懈整个身体跨下来。
“怎么?把我当成别人了?”水官嘲笑道:“听说昨夜有人摆起天官大人的架子。不知道现在我坐在这里算不算有违礼数?是不是要起身给大人持个礼再道声安呢?”
天官小脸一红,随即发现手中还拿着一本书顺手将它压到枕后笑笑:“嘿嘿……水官,你也来笑话我。谁叫你好的不学学坏的,什么人不学跟着那张死人脸学。把自己整得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我一睁眼就见到一张死人脸,吓都吓死了。”
“我自有人形起就长这样,以前没吓到你。”水官脸色稍变:“现在却把你吓到了?我与地官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的功劳。”
天官抽出水官腰间的笛子敲打着水官的腿笑道:“我知道,你们曾经告诉过我。我最先化出人形,接着是地官。见到地官的样子我拍手说这样很好看,所以你听到之后就也化成和他一模一样的形体。即使这样,我也能一眼就分出你们谁是谁。现在你和那死人脸比起来更是俊美非凡。没有任何人会把你和他的长相联系起来觉得是一模一样的。还有这把笛子,当初我也有一把,我们那时候没事做。每天夜里,你,我,地官我们三人就收集天上的星尘。足足捡了几百年才将这些星尘聚在一起做了一把笛子。于是我们又有了新的玩具。我吹笛子,你们两就在边上听着。后来你就偷偷的私底下开始收集星尘想做一把和我一模一样的笛子。被我们发现后,我们又一起集了几百年才做了你现在这把。可是我的那个却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这些你都记得?”水官听到这些温柔的笑了。
“不记得了。”天官眼睛黯淡下来:“这些都是这三千年里,你们慢慢告诉我的。虽然我一直认为你们认错人了,我应该是凡间的野丫头。但你们却坚持我就是你们在天地未开之前就呆在一起的那个人。不过这样也挺好,你们将我的记忆丰富了起来。让我知道我在三千年前是这样活着的。”
水官将天官拉过来靠在自己肩头安慰着:“你只是在三千年前渡劫的时候受了重伤。能神魂不灭已经是万幸。至于之前的忆记在这三千年间我们已经全部告诉你。你只需记住便可,不用为了这些事情伤神。”
“嗯。”天官身体轻颤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滑过她连忙埋头在水官肩头悄悄将它拭去。
“那你昨晚还那样对地官?”终于切入正题,水官似乎也感觉到两人间气压很低说话时带了点玩笑味。
听到这句话天官脸色微变,看见枕下压着的那本书一角还露在外面:“他……还好吧。”
“几万年不都这样,拿你没有一点办法,回自己宫里去生闷气去了。”水官笑笑:“他这张死人脸是你这几万年一点点气成这样的。特别是最近这三千年。我记得你渡大劫之前他还曾与我笑谈了一次。后来你便大劫来临,等他把你再次带回天界时,脸上便再没有一点笑意。而你……也就变成现在这样子。”
“呵呵。”天官苦笑:“所以我还是最尊贵的上元一品天官。虽然我已经不再拥有让天界拜服的法力与先天神识。整天游手好闲,还养了一只九幽地界的灵识当宠物也没人出来指责。这算什么?依老卖老?吃老本?”
“那又如何。”水官不介意的笑道:“就凭你当初在天界的威望,难道受劫后养尊处优就不可以吗?再说,有我和地官在呢。还怕什么。”
天官喉间不自觉传出一声长叹。随即离开水官的肩坐直将她手中的笛子再次归还到水官腰间:“你是来说和的吧。明天我会亲自去清虚宫看他的。”
水官听到这话笑起来:“我已经叫小棒锤将你宫中的琼花收集起来。明天你选出些好的带过去给他插上一瓶。记得,拿一朵最美的插到他衣服上。”
“琼花?”天官抬眼不明白。
“傻子……你只需照做就行了。”水官笑笑。摸摸天官睡乱的刘海。
天官皱眉轻手将水官的手拍掉。想斥他两句,却见到站在墙角边上畏畏缩缩的小火团。小火团此刻双眼难得的睁得有绿豆大小,见到天官看到它于是又对着她使劲眨了几眼。
天官恨它一眼:“你来干什么?不呆在清虚宫内跑到我紫徽宫来干嘛?”
“天……官……大……人……”小火团没有泪水干嚎着飘过去:“您今天还没给我改过名字呢……天官大人!呜呜呜……”
“我还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天官想了想:“水官,你知道它原来叫什么吗?”
水官与小火团都愣住。难得小火团此时也不干嚎了,小心的望向水官。水官向他摇摇头。他只得再次扯着嗓子叫道:“我不就是您可爱的小火团吗?”
“说吧。”天官冷笑扯着小火团手上的红丝带问道:“找我什么事?受不了清虚宫的凄冷想回来?”
“诺……这个给你。”小火团收住干嚎将手上的红丝带递给天官。
“?”天官接过丝带看着小火团。
“呜……哇……”下一刻小火团在大家都没防备的情况下又嚎了起来:“我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准备了。我一点也不怕……哇……你把这根腰带给我系上吧。哇哇哇……我宁愿变成葫芦也不要离开你。也不要去清虚宫。天官大人……你就把我留下吧。”
天官看着手中红丝带哭笑不得。顺手将丝带打了个漂亮的结系到水官的笛子上。水官笑笑将丝带取下一剖为三,变成三根细细的红绳,再打成结留了一根系在自己笛上。将剩余两根递给天官。
“小红绳!”天官懒懒的叫着。
火团立即飘到她肩上跳了两跳:“天官大人,我在这里。”
天官笑笑:“你不是地官的暗探吗?用你的灵识告诉他,明日我去清虚宫找他。要是他的上清境内还是千里冰封,我会迷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