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明皱皱鼻子，“帝都一点也不好，为什么那些夫人小姐笑的时候非要用帕子捂嘴，说话总是藏七分露三分。虽说比成都繁华些，我却一点都不喜欢。”
“我记得你是很喜欢热闹的，怎么如今不好这些了么？”希音笑道。
“我仍旧好热闹的，只是不好帝都的热闹。而且，我同三哥一出门，就被那大姑娘小媳妇盯住了，那眼神倒像是要把三哥吃了似得。”徐明明气鼓鼓的抱怨道，惹得希音一阵偷笑。
“而且，前日还有一个什么礼部员外郎的夫人上门来说他们家闺女自从见三哥一面之后便害了相思病，情愿为奴为婢伺候三哥。”
“薛三郎那样的相貌，爱慕他的女子自然不在少数，你若是一个个的同她们生气，只怕最后是你先被气死了。”希音笑吟吟的为她斟酒。
徐明明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看起来十分气馁，“先前我同她走在路上的时候，若是瞧他的人多了，我心里又骄傲又高兴。如今谁多看他两眼，我心里就要打鼓了。”
“这就奇怪了，先前你们互有情意，却不曾有名分，现下你们成了大礼，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怎么竟反过来了？”
“我也不晓得。”
“大约是你未嫁与他之时，你是自由身，即便他移情，你也能干净抽身。可如今你被冠以薛姓，再不能像以往一般抽刀断水了？”希音猜测道。
徐明明思索了半晌才点头道：“如今看来倒是不成亲才是最好的。往日的潇洒爽利竟都没有了，倒像是我以前最看不起的闺阁妇人。”
希音举杯劝道：“良辰好景，我们姐妹难得坐到一起，不说这些了，饮下这杯是正经。”徐明明也展颜一笑：“可不是，不能辜负了这好时候。”
二人一顿笑闹，几杯佳酿下肚便有些醉意。
“一眨眼，姐姐都做了皇后，我还能记得你在回春阁的后山上摘菜要给李大哥烧饭，谁知却忘了李大哥不爱吃素，只爱进荤。”
“还有啊，那个时候李大哥在后山向你求婚，聘礼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徐明明这么一说，希音也想起往日旧事来，眼神也朦胧起来，一泓秋水上烟雾缭绕。
“想起来就像是昨天的事情，我那个时候刚从家里跑出来，祖父爹娘哥哥，他们一股脑的被我抛到脑后。当真是无亲无故，我心里也是慌得，可是一想到能和他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其中也经历了许多坎坷，难得能走到今日。人人都说，皇上待你当真是没话说，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啊，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比起先孝懿皇后来说，我毕竟是幸运一些的。”希音嗤嗤笑了一声。
“是啊，做皇后有什么好，还不如像我一般驰骋江湖好呢。”徐明明站起身来很是豪迈的做了一个策马狂奔的样子。
希音扔了酒杯站起来娇躯一扭，歪头妩媚一笑，“驰骋江湖我可是不行的，有一人曾说过，我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养在温房里的花，模样好些，得人意一些，主人喜欢了过去逗弄一下。我倒是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姐姐说的什么话，难道你是别人赏玩的小东西不成？”徐明明回头娇声斥道。
希音走过去点点徐明明的额头，靠在她身上轻声道：“我说我就是，妹妹信不信？”
“胡说，李大哥怎么会那么对你呢，他不知道有多喜欢你，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是啊，我们感情很好的，我最初把整颗心都捧出来了，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爱啊，我对他的爱没有了。我不能再爱他了，而且更后悔曾经爱过他。”希音靠在徐明明肩上说道，说话间徐明明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滴滴落在肩上。春衫单薄，那一滴滴又是滚烫又是冰凉。
门内佳人相对泪眼，门外却有人黯然销魂，正是李诚。
“回吧。”李诚叹了一声，回身道。
南枕十分忧心的跟在身后，生怕李诚气到大发雷霆殃及身边侍人。
李诚未出坤宁宫之前步履平稳，一跨出大门便一个踉跄，慌得南枕忙上前来扶住他。
“啊，皇上。”南枕惊叫一声，原来李诚方才竟吐出血来。
李诚闷哼了一声，“别叫。”又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擦干净嘴角，回头寒着声音嘱咐南枕道：“此事不许向旁人提及。”
南枕本想传唤太医，听李诚如此吩咐，忙弯腰鞠躬称是。
“朕今天没有来过这里，别让皇后知道。”
“臣弟拜见皇嫂。”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蜀王殿下看座呀。”希音吩咐侍女道。
李远坐下之后，鼻尖传来一阵略熟悉的味道，“原来皇嫂还留着这个香。”
希音淡淡一笑，“前几天收拾柜子的时候翻出来的，本宫不怎么用这个的，倒是哥哥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的。”
李远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二人便相坐沉默了一会。
“蜀王可是有什么事情？”希音打破沉默开口道。
“转眼间都快四月了，臣弟想问太子殿下的满月礼如何操办？”李远道。
“阿元肯定在心里骂这个母后呢，还不如四叔同他亲。若不是蜀王提醒，本宫都忘了。”希音笑道。
“娘娘事忙，一时想不到也能理解。”
“先皇刚过世，不好大张旗鼓的弄这些。依本宫说，只把亲戚们请过来，祭祖抓周就是了。”
“那娘娘准备派何人去皇陵祭祖？”
“这个”希音沉吟。
“臣弟倒是愿意领这个差事。”李远突然开口请缨。
“那敢情好，蜀王是太子的四叔，实打实的长辈，很合适。”希音点头道。
“那臣弟回去叫钦天监选几个日子请娘娘过目。”
“好，劳烦蜀王了。”
“臣弟掌管内府，这正是臣弟分内之事，娘娘言重。”
“本宫那日还听初一说过，太子很是喜欢蜀王呢，叔侄间亲厚一些也是好的。”希音抬起眼皮道。
“臣弟的确是与太子殿下很投缘，臣弟也很喜欢殿下。”
二人不过是闲话几句，在别人眼中却不是这般了。
“本宫以前伺候皇后的时候，那个蜀王就经常往登王府跑，嘴上说着是来看登永裴，每次送的礼品中总有一两样小姑娘的玩意，可见就是借花献佛的。”碧沉意味不明的向云儿说道。
“听说皇后昏迷的时候，蜀王经常去坤宁宫照看太子呢，可是后来皇后醒来之后，他就再也不去了。”
“那是自然，怎么说都要避嫌的。”
“说也奇怪，太子一见蜀王就喜笑颜开的，比见着皇上还高兴呢。”
碧沉瞪云儿一眼道：“话可不要乱说，你不想活了？”
云儿忙扑通跪在地上求饶，碧沉却眯着眼睛不知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