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浮王府迎新主
皇帝扶着南枕的手坐上了步撵,问随行在身后的蜀王:“宁王的地方可安排好了?”
“儿臣把二哥的王府安排在柳条巷的那座宅子,已经从内府精心挑选了仆人拨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弄妥当了,就等二哥和二嫂进住了。”
蜀王的回答让一旁的太子和吴王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三弟,哦不,四弟脑子坏掉了吗?难道不知道父皇有多讨厌柳条巷的那座宅子么?
结果皇帝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赞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又向李诚说道:“好了,你也回去吧,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你媳妇还带着身子,早点回去休息吧。等过几日钦天监择好了日子,再举行册封典礼。”话说完,不等四个儿子行礼告退,皇帝已经挥挥手示意南枕让步撵起驾。
这下子,太子和吴王把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新晋二弟,看来父皇对宁王也不甚宠爱么,只有蜀王心下了然。
就这样,柳条巷在老宁王坏事之后,再一次迎来了自己的新主人,皇帝的沧海遗珠,皇二子李诚,宁王。
为什么太子和吴王反应这么大,是因为这座宅子可不简单。
柳条巷的宅子是先皇的潜邸,旧太子府,在先皇继位后,本应该封起来的。结果先皇却赐给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老宁王,其意味不言而喻。
皇帝的养母先孝懿皇后在世的时候,老宁王的母妃宁妃仗着先皇的宠爱步步紧逼,最后逼的孝懿皇后病死在坤宁宫,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养子当时还是晋王的当今皇帝和娘家登王府的亲人。
后来若不是借助登家的势力,连结元家和玉家,又占着一个“长”字,如今太和宫中住着的人还不知是谁呢。
所以皇帝将皇二子封为宁王,又将老宁王的宅子赐给他,不明就里的人自然以为这个宁王失了圣宠,殊不知这正是皇帝保护儿子的手段。
小翠跪在人群中,偷偷抬起头瞄向巷子口,身后的李嬷嬷低斥:“还不跪好,作死么,仔细你的皮。”
小翠撇撇嘴,继续往巷口看,心中冷哼一声,“老虔婆”,她心中清楚李嬷嬷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她爹可是内府拨过来的王府的管家刘申。
她悄悄猜想自己的新主子是个什么人,也许和蜀王殿下一样相貌俊秀,那样的话,自己听爹娘的话爬主子的床倒也不亏。
万一他和老郑王一样满脸络腮胡子一样,黑乎乎的,那怎么办?她又想起娘在耳边叮嘱的话,“只要紧紧装住咱们的新主子,即使咱是奴籍,也能享受荣华富贵,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这在她胡思乱想着,巷子口传来马蹄声,刘申低喊,“主子来了。”
她和众人一样伏在地上,偷觑这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英武不凡,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他一定就是宁王了。他凌厉的扫了扫跪在地上的仆从,小翠只觉得后背一凉。
宁王从马上下来,向身后的轿子走去,轿子旁的一个老妇掀开帘子,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扶着老妇走出轿子,小翠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一袭藕荷色的衫子,行动处步步生莲,秀致淡雅的打扮,杏眼柳眉,五官精致端庄。
女子擒着温婉的笑走向宁王伸出手搭在宁王的胳膊上,宁王原本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松下来,还咧开嘴笑了笑。
那个笑容让小翠愣了愣神,直到身边的小红推了她一下,她才手忙脚乱的随着众人伏着问安。
等了一会也听不见宁王说话,一个女声响起,语气淡淡的,“都起来吧。”想来她就是宁王妃了,那个登家女。
这个时候,她听到她爹说:“王爷,王妃万安,奴才刘申不才是内府为王爷拨的管家。”又介绍她娘,“这是贱内,王氏。”
还不等王妃说话,宁王倒先开口了,“天怪热的,别在日头地下站着。”语气中尽是怜惜,“好了,别站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宁王又命令众人,显的既冷酷又不耐烦。
众人都领命而去,而她和小红等几个丫头就按照管家的安排跟在主子后面。
“三虎,你带几个人把车上的行李卸下来,手脚轻些。”王妃吩咐着一个憨厚的黑汉子,黑汉子领命而去。
跟在王妃身边的那个老妇眼神毒辣扫过她们几个侍女,小翠吓的赶紧把头低的低低的。
“王爷,王妃,先前在行宫的时候不方便,如今安定下来了,得调教几个丫头放在身边贴身伺候了。”老妇说道。
“刘嬷嬷说的对,不光是我,王爷身边也该陪几个伶俐的丫头小子了,光三虎一个蝎蝎螫螫的,我也不放心。”王妃的话让小翠一阵激动,直想站出来主动说,自己愿意伺候王爷。
“我倒是好说,挑几个小子便罢了,别把丫头弄过来。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不能随便挑人去身边伺候,前些日子,大舅哥已答应我,要把之前伺候你的丫鬟送过来,算日子明日应该就来了。”李诚说道。
刘嬷嬷拊掌笑道:“这是最便宜不过了,王妃如今有孕在身,还需贴心可靠的丫头,半路来的老奴还不放心呢。”
希音心中感动,她知道李诚还记挂着当日她离家之时,那几个丫头不舍送别她的场景。
果然隔日,她的四个丫鬟,暗香、盈袖,青沉、碧影还有她的奶娘,以及奶娘的丈夫运着登家补过来的嫁妆到了王府。
四个丫头一见希音就眼泪汪汪的扑过去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希音带着笑劝解着,奶娘陈氏极具威严的说道,“哭哭闹闹像什么样子。”
四个丫头忙委委屈屈的退到一边,希音向陈氏撒着娇:“嬷嬷还这么厉害。”
“王妃好狠得心,嬷嬷不过是回家一日,等回来就不见了王妃。”当日正好陈氏的儿媳生产,陈氏回去帮忙,等回了登府,希音已随李诚离开了。
“这不是见到了么,嬷嬷别伤心了。”希音摇摇陈氏的手。
“这次啊,王妃可别想把我们抛下了。这次连我男人都来了,来的时候顺便压着补给您的嫁妆。之前您走的时候空着手,夫人可惜了好长时间。这次好了,不光把之前订的嫁妆单子填满了,夫人还从自己的私库里又拿出几件大件。”
“那让福叔快进来呀。”希音向碧影吩咐。
不多时,精精干干的登福进来了,先向希音磕了头之后起身把单子交给希音,希音略略的看了看单子,的确很是丰厚,比之前她见的又多了几成,她把单子交给暗香和盈袖去点算。
“老太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么?”希音拨着手腕上的玉珠串,这是李诚在成都的时候为她找高僧开过光的。
“老太爷说家里一切都好,让王妃您不用担心,只管自己养好身子。册封典礼时,就不过来了。您身边没个使唤惯的人手,就先派我和婆姨过来,等家里安排好了,夫人就过来照顾您。“登福说话一板一眼的声音也无起伏。
等事务一了,希音回内室却见李诚笑的在床上打跌,“做什么笑的这么欢?”
“这个登叔怎么说话这样好笑?声音七拐八拐的,还有婆姨是什么?“李诚起身凑过来问道。
“登叔是并州的老人,说官话不自觉就带出并州话了,这有什么好笑的?“希音蹙眉问道。
“这样杂在一起就好笑的很。“李诚答她。
“婆姨是妻子的意思,并州人都是这样叫的。“希音坐在床沿上拧着帕子道。
“在我们那里,这个叫堂客。“说着捏她的脸,”你就是我的堂客。“
“我是青阳镖局镖师的堂客?“希音戏谑道。
李诚抱她在怀里,念叨道:“你就是我的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