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南,你到底要去哪里啊。”我跟着周晓南穿过教学楼,进入了那片阴森诡异的医学院区域。
“我带你去的,可都是好地方。”
“得了吧。”我又想到上次周晓南带着我这个运动白痴去打羽毛球的场景了,“上次没把我搞残疾,这次继续是吧。”
“今天这地方可厉害了,完全和运动场不在一个级别上。”周晓南讲到这里,竟然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奸诈表情,顺便再往我这里抛了个媚眼。我隔着大衣都能感觉到一股寒冷的阴风在我周围盘踞,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你不会又要带我去小树林吧。”
一切都因这片小树林而起,要不是周晓南选在那里和我接头,说不定就不会引起黎丘齐的怀疑,黎丘齐也就不会把我从那个是非之地拉走,也不会知道我和周晓南之间到底干了些什么勾当,自然也就不会为我担心,不会觉得我没了他日子没法过,也就不会起了恻隐之心。
没有小树林,就没有我和黎丘齐后面的那点破事。我和黎丘齐还能是朋友,我依旧揣着那点不敢摆上台面的喜欢度日,甚至是度余生。我们还可以有说有笑,什么都不曾发生,往后也都不会发生。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把我自己和黎丘齐推到了一个极端。那个极端里没有我们,只有你和我,要么你,要么我。我们不再共生,我们成了陌路,连做朋友都没了资格。这成了一趟赔本的买卖,赔了夫人又折兵,简直是人财两空。
周晓南把夹克衫的衣领紧了紧,冲我说,“张希希,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是空虚寂寞冷,我也不介意自己偶尔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小树林的环境太恶劣,我还是不怎么喜欢的。”
“你是想死是不是?”我拿眼横他。跟周晓南混熟了之后,这个人的本性便在我们几个面前毕露无疑,简直就是个翻版的黎麦齐。
我怎么突然之间想到黎麦齐了?此时此刻,想到他们兄弟两个的任何一个,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呼吸停止、心跳暂停,要花好长时间才能让自己再度恢复正常的自主呼吸。如果说,黎丘齐是横亘在我心里的一根刺,那么黎麦齐就像是绑在我头发上的一根皮筋。前者任何时刻都会让我生不如死,而后者,不去触碰的时候,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有在牵动的时候,才会将我的头皮扯得生疼。这种痛不亚于心上的痛,甚至会扯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是个坏人,贪心的坏人。一边抓着我爱的黎丘齐不肯放手,一边又贪恋着黎麦齐对我的好,然而我们三个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并存。现在,黎丘齐不要我了,可我也没有脸面再回去找黎麦齐。这简直就是一个婊子才有的行为,可我为什么会在当下,莫名其妙地想起黎麦齐来呢?一定是刚刚被黎丘齐刺激得太深,面前的周晓南又和黎麦齐太像,才让我有了一时之间的恍惚,让自己体会了一把婊子的心境。
不知不觉间,我和周晓南两个人站在了一幢乌漆麻黑的建筑物前。整栋房子的窗都紧闭着,也没有灯,显然也没有人。整栋房子都缺少了点人气,再加上建筑本身的颜色,让它显得更加阴气重重。
“你带我来解剖楼干嘛?”我不知道周晓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竟然把我带到这栋除了医学生外,都闻风丧胆、望而却步的禁地来。
“你不是失恋了么,上次运动的疗效不是特别明显,今天我得给你加点药。”
我对周晓南甚是无语,从面相来看,他不像是个如此八卦和爱凑热闹的人,可偏偏长着一颗神烦人的心。
“周晓南,你难道不知道对失恋的人,唯有时间是良药,这句话么?”我的潜台词是:周晓南,你能不能让我安静地一个人呆一会,让我矫情地自怜自哀一番。
周晓南却不以为意,“张希希,可是你让我救你的。”周晓南的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我是这样理解的:张希希,你既然让我救你,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深恶痛绝、万分后悔,感觉今天最大的错误,不是答应严部长去食堂出海报,也不是任由黎丘齐打我脸,而是求周晓南救我,还傻不拉几地跟着他来了这里。
“张希希,你不会是怂了吧。”
我冷哼了一声,真是笑话。连无恶不作的卢铭都没我胆子大,周晓南居然说我怂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大步流星地跨上台阶,伸手去推解剖楼的门,可是门却上了锁。心里暗笑,明明周晓南自己是个怂包好不好,他一定早就知道解剖楼晚上锁门,才敢那么堂而皇之地带我来这里。
我大笑了两声,指着大门上的锁回身嘲笑周晓南,“周晓南,你是在逗我玩么?你敢不敢打开门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化身成了金角大王,拿着紫金红葫芦问孙悟空“我叫你一声,你敢不敢答应。”一般得意。
只见周晓南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钥匙,说,“不有备而来,怎么敢叫上你。”
好吧,我强烈怀疑,周晓南今天在食堂里遇见我,并非偶然事件,他一定老早就猫上了我,要给我来一次“特殊治疗”。他倒是不怕他把我的失恋治好了,却给我落下个神经错乱之类新毛病。
“周晓南,我敢保证,你一定没交过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周晓南狐疑地看着我。并不是我未卜先知,像周晓南这样的,连脑洞都长歪了的人,即使他长得再好看,也不可能找到女朋友。哪个正正常常的小姑娘,会同意和周晓南在情人节这天,来这种鬼地方。当然,我承认,我不是个正常人。
我对着他冷笑,给了他一个他一定毕生受用的建议,“下次别再带女孩子来解刨楼了,最好医学院也别来。”
踏进解剖楼的一楼大厅,说实话,我挺兴奋的,但是,同样也存着或多或少的害怕。我突然想到了哈利波特第一次去禁林的场景,我想他当时的心情应该跟我现在一样吧。我不由地贴近了周晓南,但又故作镇定,尽量不要让周晓南看出我的紧张。不然,周晓南非得嘲笑死我不可。
周晓南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让我能先适应下环境。要不是知道这栋是解剖楼,其实,它和我们学校其他几栋教学楼并没有太大区别。
大门口就是一个大厅,大厅的前头是一条一通到底的长廊,长廊两边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教室,长廊的尽头还有一扇门,通往建筑物的外面。前门和后门各有一排上下楼的楼梯,硬要说区别,应该就是解剖楼里多了其他教学楼没有的一部箱式电梯。
我指着箱式电梯和周晓南说,“你们医学院的学生可够懒的,一共才三层,你们居然还要用电梯?”
“这是用来运尸体的,解剖教室在地下,每次有新尸体来,就靠这个送到楼下去。”
我咽了咽口水,打算换个话题。
“拿手电筒哪里看得清啊,你不会开灯么?”黑灯瞎火的,真是啥也看不清楚。
“你傻呀。”周晓南的声音里充满了鄙视,“开了灯,谁都知道有人偷跑进来了好不好。”
好吧,这也不是个好话题,我打算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地跟着周晓南。
我和周晓南穿过一楼长长的走廊,一楼教室的门都没有锁,是医学生们上理论知识的地方。和我们上课的教室同样一般无二,桌子是一样的桌子,讲台也是一样的讲台。
然而,就在我无惊无险地跟着周晓南走到最里面的一个教室的时候,我“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都从后面挂在了周晓南的身上。
教室的正中央,立着一个全透明的玻璃柜,有2米来高的样子,玻璃柜里竖着一个没了皮肤,只剩肌肉组织和骨骼,孤零零地站在玻璃柜里,感觉正用他那双没有了眼珠的黑洞**裸地看着我,我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张希希,瞧瞧你那胆子,以后可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大话了啊。”此时的周晓南发出了鹅一般的笑声,我真怕他会笑得背过气去,我可没学过什么心肺复苏之类的急救措施。
我从他背上迅速地爬下来,指着那巨型玻璃缸说,“你天天对着他,当然不觉得他恐怖了,这玩意做得跟真的似的,你可别断章取义啊。你让别人来试试,估计早吓破胆了吧。”
说着,我走进教室,打算接着手机灯光,好好睹一睹这具能吓着老娘我的模型。可当我凑近的时候,却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差点睁不开眼睛。
“这都什么味啊。”我捂着鼻子问。
“福尔马林啊,不然尸体早坏了好不好。”周晓南觉得我简直没文化。
“你,你是说,这是真的?”我指着那玻璃缸里没了皮的人形问。
“不然呢?”
妈呀,这可真够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