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出qq,把手机扔在书桌上,又把自己扔在床上。除了一个劲地流眼泪,我什么都干不了。
一想到黎丘齐,我的心又是一阵抽搐,紧得呼吸不了。我用力捶着胸口,想要把黎丘齐从我的身体里赶走,可就算我锤得自己拼了命地咳嗽,黎丘齐还是安然无恙地呆在那里,朝着我微笑着、看着我,甚至还来伸手摸我的头。可是,突然,他表情严肃起来,皱起了眉头,他指着我说,“张希希,我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你。”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里睡了过去,黎丘齐的喜爱和厌恶都只是一场梦,我多想,我认识黎丘齐的这七年,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一场梦而已。
时间指向凌晨一点多,我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又拿起手机,明知道通讯录里空空如也,可还是习惯性地打开。出于意料地,里面躺着一个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的主人正是黎麦齐。
怎么哪里都有他?怎么什么时候都有他?我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机就拨了过去,可是一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他都没有接。我没能解气,于是又愤愤地给他发短信。
“黎麦齐,你他妈就是个大混蛋。”
没错,从我认识黎麦齐的第一天起,他就像个混蛋一样地出没在我的生活里。总是对我指手画脚,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看我不顺眼。他一定是对我用自行车撞他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能释然,于是千方百计地找机会欺负我、折磨我。
现在,他终于把黎丘齐也从我身边赶走了,他这回总该是报了仇了吧。
我对着我发的那条消息看了良久,手机屏幕暗了我就将它按亮,暗了又按亮,如此往复,直到我不耐烦的将手机的屏幕设置成常亮,直到我将这条消息里的每个字都从熟悉看到了陌生,我仍然孜孜不倦。
手机屏幕上的这道光,照亮了我的整个房间,却照不进我的心里。我骂了黎麦齐又如何,发生的和没发生的,都不可能产生变化,这就是现实,残酷得让人不能活。可我们仍然活着,一边谩骂着所有身边所有的人和事,一边又无耻地活着。
信息箱里一直躺着我发的那条孤零零的消息,黎麦齐始终都没有回。我想他一定是睡着了,在喝醉之后,在告诉我黎丘齐要出国之后,安安心心地睡着了。也许,这个夜晚只是我一个人的不眠之夜而已。窗外安静的可怕,连平时偶尔的猫叫,此刻也听不到了。仿佛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事物此刻都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梦魇,就算地动山摇都醒不过来。
我无比悲凉地看着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这个小小空间,这是我最后的避风港,可为什么,即使开着空调,我仍然觉得异常寒冷。我下床掀开窗帘想去关窗,却发现窗关得很严实,连一点透风的缝隙都没有。就在我准备重新拉上窗帘的时候,这个已经接近凌晨三点的黎明前的黑暗里,我家楼下的绿化带前,竟然隐隐约约地站着一个人。我呵呵地傻笑了一声,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原来我不是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此刻不回家的理由是不是和我睡不着的理由一样,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隔着4楼房间的窗玻璃望着外面的这个人,甚至还朝他挥了挥手,后来才发现,我在暗,他在明,我这个自作多情的动作,又怎么可能被那个半夜不回家的路人看见呢,于是我又重新拉上了窗帘,躺回了床上。
手机又一次暗了下去,而且是彻底地暗了下去,我用尽了手机里所有的电,却没等来黎麦齐的回复,也没能让那点小小的光给我指明一条自己应该走的路。我这个路盲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某个十字路口,左顾右盼,望着四面八方,却找不到一个我能去的地方。
我最终还是睡过去了,没有再做梦,也没有再惊醒。我睡得很沉,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甚至房间里的电话乍响,也没能把我从昏睡中吵醒。
直到我妈冲进房间,一把掀开我的被子,“张希希,卢铭给你打电话,你没告诉他你买手机了?”
我闭着眼摸索着被我妈掀开的被子,又把被子重新蒙住了头,没有搭理我妈,而是继续睡了过去。
我妈隔着被子一掌拍在我屁股上,力道之大,放在古代,绝对可以当个铁砂掌的掌门之类的。我闷哼一声,却还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都几点了,还睡,快起来。”说着我妈又掀开了我的被子,把我房间里的电话听筒搁在了我露出来的耳朵上。
电话里卢铭的声音穿过我的耳道,直冲上我的脑门,把我瞌睡着的那些细胞们统统给聒噪醒了。
“张希希,黎丘齐那小子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我觉得卢铭简直是个包打听。
我吃力地睁开厚重的眼皮,让隔着窗帘的阳光稍稍照进了眼睛,我的眼睛还没适应这种光亮,有点刺痛,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又将眼睛闭了起来,伸手握住电话听筒,翻了个身。
“没有。”我冷冷地回了卢铭。
“那小子昨天晚上和我说他对不起你,可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就那么确信,我会告诉你?”
“因为我可以帮你报仇啊。”卢铭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他和黎丘齐莫不是橱窗兄弟?
“卢铭,你觉得自己了解黎丘齐么?”我没有正面回答卢铭,而是反问了卢铭一个问题。
我觉得我们所有人都不了解黎丘齐,相处再久好像都无法走进这个人的心里。他有一个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那里除了我们,什么都有。他总是站在那个世界里窥探着我们,带着点冷漠和嘲讽。
卢铭先是一愣,看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和黎丘齐做了快九年的朋友,两个人好到同床共枕,可卢铭又怎么会想到,他们其实,也不过是同床异梦的关系而已。
卢铭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稍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明显没了刚才质问我时的咄咄逼人,反而闪烁其词,“作为朋友,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吧。”可黎丘齐原本就没几个朋友,不是么?
“他要出国了,你知不知道?”
卢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我都以为他不在听了的时候,他才又开了口,“所以他才会说对不起你?”
“你猜,如果我不是从黎麦齐那里听来的,他是不是打算走了之后才告诉我?”
“你等着。”卢铭的语气里,有着压制着的火气。“我去找他算账去。”
“你打算怎么找他算账?”
卢铭,再做这些无用功又如何,如果能改变什么,那他就不是黎丘齐了。
卢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今天的卢铭应该会很受挫吧,那么嘴贱的一个人,此刻却一再地陷入沉默中。
“那你就打算放他走了?”
我无奈地说,“那还能怎么样呢?要死要活地求他留下来?”
在黎丘齐面前,我知道自己有多卑微,可再卑微的我,此刻也已经决定义无反顾地放手了,就在我昨天晚上从餐厅夺门而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我原本以为这会很难,可我发现,往往越觉得不可能做得决定,越容易在一瞬间里成为最终的选择。于是我决定了放黎丘齐走,也决定审时度势地给自己一条生路。或许这条路要走很久,或许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但至少,它不会和我喜欢黎丘齐的那条路一样成为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原来幡然醒悟,有时候也可以那么容易。
卢铭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除了我们,没有人能替我们决定什么,或者改变什么。他也知道,即使没有他和黎麦齐,我和黎丘齐也终究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与其到那个时候,我会更痛苦,倒不如现在来个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和卢铭挂了电话之后,已经中午的11点多,我起床洗漱,准备直接吃中午饭。
饭桌上,我爸和我妈像看怪胎一样地一直盯着我看,我狐疑地问他们:“干嘛,自己女儿都不认识了么?”
“不认识。”我妈摇摇头,“张希希,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哭了?”
我扔下筷子赶紧跑回房间照镜子,只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形似猪妖的脸,整张脸包括眼皮子,全部都是肿的。我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一阵惨叫。
我妈端着碗,出现在我的房门口,问我,“张希希,我昨天晚上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又不能跟我妈实话实说,我和黎丘齐交往的事情,我都没告诉过我妈,要是现在冷不丁地告诉我妈我失恋了,估计只会遭到她的嘲笑,说我这人白日做梦,想交男朋友想疯了。我随便扯了个慌,说自己昨晚上看了部巨感人的电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于是哭了又哭,于是就成了今天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