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沈遥华应了,不骄傲,也不谦卑。
弟子们都竖起了耳朵,怀揣着各种心思静待下文,大多人都以为沈遥华要走运了,会得大巫的青睐,不想大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下去吧,日后多用些心思在修炼上,莫在胡乱出头。”
大巫这般一说,有些弟子便生出些幸灾乐祸的感觉来,觉得这便是对沈遥华的训斥了。
沈遥华却觉得那是隐晦的关心,垂首应了声是,便面色淡然的回到弟子群中,受到了柳鸳儿一个大大的白眼。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日以继夜的修炼。
大巫传术时也只传一遍,能领会多少便靠弟子的天资和悟性。
如此一来,沈遥华等新来的便练得很吃力,她们根基还未扎稳便直接晋入了弟子的另一个境界,总是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
沈遥华吃力的学了几天,发现根本就行不通,这般胡乱的修炼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走入迷途罢了。
老神婆从小便告诫她,凡事不可强求,强求必有灾厄。
她便劝着柳鸳儿一同放弃了强记强练,每日巩固着从前所学,闲时便对新学的术法细细琢磨,你摸不透的我懂,我记不清的你知,两人互参互补,倒领悟了不少。
一月后,大巫考新术,新进的弟子都慌了手脚,因为事前根本没有人告诉她们密语堂月月要考新术的。
表现令人刮目相看的新进弟子有四人,也就是明珠堂最优秀的四位弟子,凤纤华、言倾嫣、柳鸳儿和沈遥华。
“还不是在学我们。”
柳鸳儿不屑的撇嘴,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两位,总觉得凤纤华与言倾熏太聪明太沉静,小小年纪行事风格便滴水不露,让人近之生怯。
沈遥华不以为意,既然说了她们聪明,她们自然也会想到这个方法,唯一的阻碍便是彼此的矜持罢了。
大巫这一日单将她留了下来,问道:“你对鬼奋不顾身,对人似乎颇为冷情,为何?”
沈遥华一怔后说道:“我多次在新弟子面前与鸳儿研究术法,却只有两个看在眼里,这么简单的方法既想不到又不肯效仿,我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她觉着大巫这是在说她自私呢,明明有方法却不与人分享,只是她没想过大巫为什么只问她而不问别人,因为这一次有四位新弟子勉强过了关的。
她不否认自己自私,除了柳鸳儿,别人都对她不假辞色,她没伟大到以德报怨的地步,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便可。
她以为大巫会训斥她两句,不想大巫只是挥了挥手,淡淡道了声去罢,害得她一头雾水。
回到房中柳鸳儿立刻凑了上来,急急问道:“大巫留你做什么,可是为难你了?”
“她为何为难我?”
沈遥华失笑,端了木盆便要去洗漱,现下她们两人一间小木舍,住起来舒心许多,她心情便跟着舒朗许多。
柳鸳儿却不肯放她走,一定要问个清楚才算完。
得知两人只说了两句话,柳鸳儿失望的撇了撇嘴。
“你是失望我没被责骂?”
沈遥华在柳鸳儿脑门上戳了一指,笑嘻嘻的出了门。
屋后有溪,不知由何处蜿蜒而来,弟子们日常溪水便用的溪水。
沈遥华刚将水伸进水里,但听到有人唤了声自己的名字,是个男子,十分熟悉。
她在这世上算得上熟悉的有三个,游魂、墨夷小白和洛经年。
那声音恰恰属于她最不愿再见之人洛经年的。
于是她稍怔了一下,盆子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你敢跑信不信我变成鬼日夜缠着你?”
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身后,沈遥华道了句不信头也不回的跑进房中,惊魂未定的甩上了门。
正在练功的柳鸳儿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她后怒目圆睁的骂道:“你慌慌张张作甚?让鬼撵了不成?”
“比鬼还可怕呢。”
沈遥华嘟囔一声,倚着门站了一会儿,觉得洛经年没有追来,这才放下心来钻到了被窝里。
柳鸳儿走到她身边掀了被子,冷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你别问了,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那么爱管闲事?”
沈遥华不耐烦的将被子扯回来,顺便蒙上了头。
“谁愿意理你似的。”柳鸳儿气的翻了个白眼,也没心情练功了,大被一蒙,睡觉!
第二日起床时柳鸳儿找不到盆子布巾,听说被沈遥华扔到溪边了,忍不住又问了两句,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她便觉得沈遥华有事瞒她便是不拿她当朋友,气得整日没理沈遥华。
到了晚间,沈遥华不敢去溪边打水,便好声好气的说了几句软话,柳鸳儿便鼓着脸帮她打来了水,也懒得再问她什么。
沈遥华笑嘻嘻道了谢,拿着布巾浸到水里,几乎是手刚碰到水,便听到了洛经年阴恻恻的声音。
他说:“小华儿,我变成鬼来缠着你了。”
沈遥华惊的一跳,立刻端起水盆冲出门去,连盆带水都丢到了院中,转身‘砰’的甩上了门。
柳鸳儿凝出一团灵气正缓缓让桌上盆中的小草吸收,看夜夜用灵气滋养的小草会不会长成一朵奇葩,结果被沈遥华一下,灵气立时便消散于空气之中,气得她转头便骂:“沈遥华,你又抽哪门子的疯?”
“有鬼缠上我了。”
沈遥华面色很凝重,柳鸳儿便也跟着凝重起来,问道:“是什么鬼?缠着你作甚?”
据说山中的鬼都是很本分的,为什么偏偏缠上沈遥华?
“他原先差点杀了我。”
“什么!”
柳鸳儿跳了起来,怒道:“哪里的鬼这么嚣张,我们告诉大巫去!”
她是个急性子,说到便做,一把拉起沈遥华便走。
“你先别急。”
沈遥华将柳鸳儿按在床沿上,喃喃道:“我想他八成是认错了人了,还是先别去找大巫,我好好跟他解释解释再说罢。”
她这般一说,柳鸳儿便翻了个白眼,气哼哼道:“八成就是因为你总是对鬼心慈手软,它们才会得寸进尺的缠着你,才敢伤害你,你呀你,要我说什么才好……”
在柳鸳儿滔滔不绝的数落声中,沈遥华始终发着呆。
洛经年那阴魂不散的,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