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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寻觅(十)(1 / 1)

迷迷糊糊睡去,心中不知为何,却忽然想起了索凌说又要吃打鸣的大公鸡,觉得好笑,朦朦胧胧之中又觉得自己半醒非醒,想要睁开眼来,却又不大想睁,好似身旁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旁,不住的轻言安慰自己。

柳长青体内的火球似乎也出现了,如同春日太阳一般,暖洋洋照耀在自己的身上,说不出的舒适。

可太阳照射的时间久了,又忽然觉得浑身燥热不堪,喉咙之中也有些干痒难耐,说不出周围环境是真是假,但他心中却在想:这是梦,我要睁眼醒来。

果然过不多时,柳长青便睁开了眼睛,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睁眼便消融了大半,慢慢运了内功,终于平定下来。

柳长青长舒一口气,忽闻外面钟声阵阵清响,便又有无尽的安详之感。

他这次不知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现在就去找米大为,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个清楚,自己真的不想再这般无头无脑的闯荡江湖了,何不万事扫清肃静?从此和索凌寻一处僻静优雅之地,安安乐乐过完余生?

心中想过之后,柳长青便出门而去,刚一打开房门,忽然吓了一跳,原来门外一个和尚低头垂眼,一手捻着佛珠,一手张开放在胸前,正是真远方丈。

柳长青不解其意,问道:“这个……师兄何事?”

真远抬头看他一眼,这一眼只看得柳长青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的,良久才听到真远大师说道:“有礼,借一步说话。”两人又回到了屋中。

两人进屋之后,在床前席地而坐,真远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看了一眼柳长青,又开口说道:“佛有三宝,人有六欲……”

柳长青心中“咯噔”一下,心道:“真远方丈要和我将佛法啦!他们师兄弟竟然还有这般大清早商讨佛法的规矩,当真无聊的很啦,我要不要现在离去?”

但自己毕竟是没有走掉,却听到真远方丈接着说道:“三宝威德,若要皈依,则要消除六欲。三宝能破恶业障道、?能获佑加持、能除邪见恶念、能消减我执习气。真空师弟自入我门来,却不能时时做到,心有恶业,则生障道;脑有邪见,则生恶念……”

柳长青虽然有些不能一时理解,但听他说话,便又有说不出的祥和,真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也装模作样道:“师兄所言有理。”心中却道:“原来真空不好好念经,老想着出去贪玩,这真远方丈早就知道了。”

真远方丈又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来此,可是为了真空在家之时,做下的那等罪孽之事吗?”

柳长青忽然之间虎躯大震,这句话平平淡淡从真远方丈口中说出,柳长青听到之后,本是就地坐着,猛然只见窜了起来,情不自禁惊奇问道:“你……你说什么?”

真远方丈又是“阿弥陀佛”一声,说道:“柳施主,你现在为一堂之主,来我少林拜谒,老衲本该出门远迎的,还望赎罪。”

柳长青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这……原来……原来……你……你已经……看出来了。”

真远方丈微微一笑,说道:“施主体内阳气过盛,那无量神功,看来也已经练完了,那本来就是我佛门之物,老衲也识得一二。”

柳长青将易容摘下,见到真远方丈,既然已经说破,那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按照师父吩咐,行礼参拜的。当即鞠躬下去,说道:“大师,弟子胡闹,还望大师恕罪。”

真远方丈并不起身,说道:“你我派别不同,不必多礼,过来坐下罢!”

柳长青又重新归位,自己胡闹一番,真远大师竟然是早就知道了,看来真空大师的事情多半也是瞒不住了,不知道真远方丈知道此事之后,又当如何?是不是要我放了真空大师?

心中正在暗自揣摩,却听闻真远大师说道:“柳施主,老衲知你所来,是为了真空大师一事,是如此吗?”

柳长青听闻此言,跪倒在地上,潜心拜道:“恳请方丈前辈解我疑惑,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真远方丈说道:“唉,起来,起来罢!”说完伸手去搀扶自己,两人本来靠的就近,柳长青自然而然的压制住了自己体内的反震之力,但真远方丈扶起自己之事,却觉得有一股强大温和的力量顺势前来,令自己无法抵御,便被拉了起来,心中暗暗道:“世人都道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渊源,果然不出所料!”

真远方丈说道:“阿弥陀佛,本派的花名册你也看了,可有什么收获吗?”

柳长青摇摇头,问道:“方丈大师,你知道这真空大师本是临沂人氏,但你知道他犯下的罪过吗?这等卑鄙小人,如何能来到少林寺之中当做高僧?”

真远方丈淡淡说道:“不然,佛法广大无边,渡世间一切苦厄。我知如此,因此潜心教化,收为我师弟,哪知十几年来了,真空仍是尘缘不净,六根不清,唉,何处是岸啊!”

柳长青道:“他是米大为,是不是?当初我师父金大、师娘孙雪娘和东蒙派掌门人霍知命约战山下,这米大为说是来帮忙,却设计陷害来我的父母,我父母只是寻常百姓,却因此人之故,枉死火场之中,若非我啼哭之声,只怕我自己也早被烧死,方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害人一命呢?”

真远方丈道:“阿弥陀佛!施主稍安勿躁,自古穷通有定,离合有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这不是找上门来了吗?”

柳长青说道:“原来这人当真是米大为,这人当真害死了我的父母。”

真远方丈嘴角微微一动,说道:“柳施主此话,半真半假,亦真亦幻,你今后当为自知。真空尘缘不净,最近却是尤为甚之,归根结底,这也有老衲的过错了。”

柳长青不解其意,问道:“真空要做什么事情?”

真远方丈“阿弥陀佛”一声,又说道:“其中一切根由,还请柳施主自行解决,他人只是劝说,却无实效。我早知真空来到少林寺中,却不欲修习佛法,而是为了我寺中的物件,老衲本以为,真空既然决议要在少林寺中呆上数年,那老衲自然有信心用这无边佛法将其感化,哪知道真空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老衲时至今日,也不能达成此种心愿,那当真是过大于功了。”

柳长青听得有些不明不白,但心想米大为竟然有这等定力,来到少林寺中十多年,却不是为了当和尚?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偷窃少林寺的秘籍?唔……也不像是,他是真字辈的少林弟子,若当真有心觊觎宝贝,只怕也能拿了过来,否则一个小和尚怎么会送花名册给我?对他来说,那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想着这些事情,柳长青问道:“那是为何?”

真远方丈又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少林寺坐镇中原,数百年来都是如此,自来中原之地,皆为历来兵家所争之地,得我中原者,便可得天下。少侠你为赤魔堂堂主,在我中原设有中堂,乃为总堂分属,贵堂史堂主聪明灵慧,能眼识人,不可多得,更是如此。”

柳长青听得有些心惊,问道:“那又如何?这和真空又有什么关系?”

真远听完他发问,嘴角又有些微笑,却不作答,柳长青暗暗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拍腿说道:“我明白啦!这米大为是想要这少林寺的方丈之位!他想要当上少林寺的方丈,声名大噪,然后在以少林寺的名头,扩展势力,今后……今后……想要……”

真远方丈点头道:“确有此意。唉,老衲早知他有此意,但心想入我佛门,当会看破尘俗,四大皆空,哪知真空却深陷泥淖之中,不可自拔,当真令人惋惜。”

柳长青摇头道:“其心可诛,这人如此可恶,方丈……你……你……为何还要将他留在寺中?此刻再去教化,那也已经晚了。”

真远叹息道:“真空和朝廷中人,颇有瓜葛,他自然知道单单凭借自己之力,想要一统江湖,那是说什么也不成的,但他数年之间,一直在寻找靠山,想要和朝廷中人勾结,那正是如此了。”

柳长青说道:“区区一个县衙……啊!”

原来柳长青忽然想起青凝来,昨晚他和索凌探讨之时,还说道单单一个县衙之中,怎么能有如此人众把守?那定然是来了大人物了,那大人物又是谁?只怕……

柳长青激动说道:“难道是京城中人?是……是……”

真远方丈点头道:“少侠所言不错!真空所找之人,正是当今京城梁王,他儿子梁照混迹江湖之中,权势颇重。”

柳长青愤怒至极,一掌拍在地上,打的石子四下溅射,手掌也隐隐作痛,口中怒道:“又是他!又是他!又是他!”

真远方丈却不知梁照和柳长青有何瓜葛,见他如此愤怒,口中不断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到柳长青又说道:“此人和我,有血海深仇,我正要找上门去,却想不到这米大为竟然也是和他一伙儿的,哼!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真远方丈说道:“阿弥陀佛,少侠稍安勿躁。老衲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少侠:真空便是如此,你该当如何?”

柳长青一愣,不料真远方丈竟然会如此发问,颇有些疑惑不解,忽然之间,心中想到:“真远方丈慈悲为怀,不愿让我杀死真空,可是我又岂能不杀?但我自己可不能明说了我的此种想法。”因此说道:“一切自有天意。”

真远方丈听柳长青这么说,也并不见外,又道:“老衲以为,少侠不可贸然行事,以免今后留下遗憾……”

柳长青不解,打断道:“什么遗憾?还请前辈明示。”

真远手中快速捻动着佛珠,心中似乎有些惆怅,最终说道:“我虽心中明朗,此事却又万万不可明示,我为天下苍生着想,少侠以一己之力,如今可撼巍巍高山,此事是妥,却又只怕少侠不忍。唉……我虽为难,却抵不住少侠为难了。”

柳长青听得实在有些糊涂,紧紧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些和尚当真是有些迂腐,愚昧不堪,若要说话,那便大大方方的说,什么‘心中明朗,却又万万不可明示’?哼,你不明示,难道我今后还查不出来吗?”

想到此节,也不大愿意理会真远方丈,起身说道:“多有叨扰,还望方丈前辈多多恕罪。”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临别之际,忽然想到一事,又转身问道:“方丈前辈,米大为去找我,说要我和梁照化解嫌隙,今后不必干戈相见,果真是你的意思吗?”

真远方丈“阿弥陀佛”一声,说道:“老衲方才已经说过,天下之事,半真半假,亦真亦幻,还望少侠今后行事,从其心,跟其智。”说完睁大了眼睛,也回头盯着柳长青,说道:“老衲恳请少侠为天下苍生多多着想,今后无论如何,都勿要忘记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是纷争四起,受苦受难的,正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苍生百姓!阿弥陀佛!”言辞激切,犀利的眼神之中,竟然充满了无尽的哀求之意,柳长青和他对视一眼,心肠似乎都要化开来了一般,竟然不能言语,叹一口气,说道:“在下谨记前辈之言。”

真远方丈才转过头去,闭目思神,不再说话,嘴巴只微微张开一条小缝,看模样正是在念经了。

柳长青出得寺门,只觉豁然开朗,回想真远方丈言语,竟然令自己有些心动,但又有说不出的诡异,他似乎有话瞒着自己,欲言又止,柳长青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些什么话,当即原原本本将对话的内容记下,心想若是见到了索凌,说给她听,说不定她也能知道一些。

走在路上,一直想着这话,不禁皱起眉头,说道:“真远方丈处处要我替天下苍生着想,那是什么意思?怕我带领赤魔堂,一举攻打天下吗?怕我和梁照鏖战,害苦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吗?我自然不会去害他们,但我的父母也是个老百姓,为什么就偏偏不能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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