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玉斋外一声“不好!”很是惊恐。
太虚子等人已经听了去,立即警觉了起来;醉困之意消了一半,一个个身体怔起,互相扫了几眼;方明白声音是从外面传来;当下提剑的提剑,挑灯的挑灯,呼啦啦向门外奔去。
只见外面四人,一人提着灯笼,正围着地上一条黑乎乎的东西,不知在做什么。
抢在前头的几人,走近了几步,似乎看清了,哎呦一声,急退了半步;后面的人,来不及撤身,撞在了一起。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那些人被前排挡住了视线,不清楚状况,七嘴八舌,问个不休,前排的白冠慌的话也说不全:“地上......地......”场面十分嘈杂。
一人喝道:“各位稳住,保持安静,别惊慌。”说话的正是玉玑子。
云霞生了好奇,暗自纳闷:“地上怎么了?”把灯笼拖在身后,费力挤到前面;刚要看清,无鳌突然藏起了手中的灯笼,仿佛不想让她看个明白;心道:“臭无鳌,不想让我看,我偏要看。”腰上向左一扭,让了一些空隙,便把身后的灯笼引到了面前,伸到地上一照,刚看了一眼,登时头皮发麻,吓掉了魂。
眼睛一闭,“娘啊!”
胡乱抛起手里的灯笼,双手又去捂住早已紧闭的眼睛;吱哇乱叫,转身想跑,却被人墙挡住了去路;慌忙折身,奔向无鳌那边,脚下又绊到蟒蛇尾巴,重心稳不住,身形大开,眼看就要扑倒在地。
“完了,这次糗大了。”此念刚起,忽然觉得胸前一紧,身体停在了半空。
“还好,还好......”正暗自默念,却觉胸前有些凉意,借着无鳌身后的灯笼,低头一看,心都乱了:自己的双乳正被一只大手擒住。转头沿着那只手臂仰视而去,看到了一副脸庞,眉心一颗红痣。
“他......他.......竟然抓人家这里?”此念一闪,比看到蟒蛇更加惊慌失措。当下又是一声惊叫“娘啊!”,紧接着啊啊乱叫,跑进了煮玉斋。
“这丫头,兔子托生么?看她这一惊一乍的,一点形状都不顾了。”说话的正是玉玑子,刚说完,又有两位女弟子吱哇乱叫跑回了煮玉斋。
“三个师姐也真是胆小,什么东西能值当吓成那样?”无邪说着话,也挤了进来,刚看一眼,当即回身挤出人群,“大蟒蛇啊!”两步并一步,丧魂似的跑进了煮玉斋。
众人被这几人惹得啼笑皆非,紧张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师父,这蟒蛇是死了吗?”冲夷子略有迟疑,问道。
“嗯,这烙铁黑莽死了。”答话的是玉玑子。
“烙铁黑蟒?”冲夷子的眼珠子左右晃动几下,猛地惊道:“烙铁黑莽!”声音竟含着一丝喜悦。
“怎么?你在找这个东西吗?”混元子缓缓问道。
“嗯......”嗯了一半,突然改语:“没......冲夷......冲夷找它作甚。”
“找它作甚,你心里清楚;趁早给老夫断了这个念想!否则......哼!”
混元子担心大弟子冲夷不死心,还想用这烙铁黑莽炼制魔蛊,当下故意又提醒了一次;念在众位晚辈都在,给他留了些颜面,所以把话收了一半。
冲夷子微微一怔,看似平静,可心中已经极为惊讶,暗想:“看来师父已经知道天芒丹的来历,不能把他老人家惹怒了。”想到这里,急忙答道:“是!是!冲夷谨遵师命。”
上幽子哈哈一笑,说道:“好啊!寻了它两年,这烙铁黑莽总算被师父除了。”
“不是老夫,是你养的仙鹤除了此害。我看这仙鹤颇有灵性,以后可要善待它。”混元子说道。
“仙鹤老友?当真是它?”
“是,仙鹤师叔在它头上啄了个窟窿。”无鳌答道。
上幽子身体一怔,走到近前,用剑鞘调正了蛇头;众人一看,果然有个窟窿。
“真没看出来,它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难怪抢个酒壶也抢不过它。哈哈哈哈,以后,茅山附近算是太平了。”上幽子笑道。
“茅山附近是太平了,咱幽明坛如今反倒不怎么太平。”混元子叹道。
“师父此言何意?我等都在这里,怎么会不太平呢?”上幽子不解道。
“我们目标太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煮玉斋,再说此事。”混元子低声说完,顿了一顿,接着吩咐道:“冲夷太虚,在外面守着,若是察觉有异,切莫轻举妄动;进来禀报即可。”
二人得令,长剑出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留意外面的动静;其余的人随混元子急匆匆的进了煮玉斋。
里面的几个弟子正在比划自己看到的东西如何如何,云霞正说着:“是不是很恐怖?我没骗你们吧。”就看到一群人呼啦啦走了进来,个个神情严肃,一语不发,似乎发生了大事;当下闭口不言,立在了一边。
“你们且听好了,老夫有件事情要说,你们听了不要惊慌,以免节外生枝。”混元子说着话,面色暗了下来。
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忧虑,不敢多言,只低声答道:“是!”便凝神聆听起来。
只听他缓缓说道:“云禅,他可能出事了。”
此言一出,不知缘由的人表情愕然,只有白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不以为然。混元子看在眼里,心生不快,低声怒道:“白鹤,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白鹤心里很是惊慌,可师公先前已经让我等不要惊慌,所以......”白鹤慌忙答道。
“云禅师侄出事了?在幽明坛能出什么事?”上幽子焦急问道。
“应该是着了贼人的道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混元子说着话,玉玑子、无鳌和云牙三人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师父的意思是,咱们幽明坛进了歹人,掳走了云禅师侄?”上幽子的酒意顿时全消,后背出了层层虚汗,惊慌问道。
“八九不离十......”混元子捻了捻胡须,问道:“上幽,你可知道你那火夫的底细?”
“火夫?那良?两年前他的邻居李忠,我们的老火夫,被烙铁黑莽害了之后,才来的幽明坛;为人老实忠厚,论功夫最多能对付个地痞流氓;别的也没啥了。师父莫非怀疑他掳走了云禅师侄?”
“嗯。”
一听师父怀疑幽明坛里出了内鬼,上幽子心里有些慌了,不是担心师父责怪失职之罪,也不是担心无法给玉玑师兄一个交代;而是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就凭那良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是云禅的对手?
当下解释道:“不可能,别的不敢说,要说一个人身上藏没藏功夫,上幽一看便知;师父若不信,柴房就在附近的竹林中,这就可以让他过来,您老可以亲自掂量一下他的斤两。”
“三师弟,你先别着急,师父和我目前也只是猜测,禅儿江湖阅历不多,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怕只怕他会用火......”玉玑子本想说“火煞蝶布阵”,忽想起师父叮嘱过,不可擅自提起此事,以防引来恐慌。立即改语接着说道:“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禅儿功夫再高,也难免着了他的道儿。”
“下三滥的手段,这个......江湖险恶,高手的确难防黑手;二师兄要是这般说,倒也不无道理;若真是如此,这家伙胆敢混入幽明坛作恶,上幽岂能轻饶了他?”上幽子霎时来了怒气,思索了一瞬,接着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在这等着,上幽这就去把他擒来。”言罢就要动身。
“慢着,不能这么草率行事。”混元子喝了一声,见上幽定住了身子;心下寻思:那人能在老夫要去思过洞亲自查看之后,鳌儿抵达思过洞之前,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里,布好火煞蝶阵;必然暗中偷听了老夫和玉玑云牙二人的对话,此人能躲过老夫的耳目,绝非等闲之辈。
敌暗我明,不如以静制动。想到这里,缓语说道:“若是此人无所求,只为作恶,困在幽明坛里,亮他插翅难飞,早晚抓得到他;但此人若是有所求,必然不会伤害禅儿;咱们步步紧逼,反而会让他狗急跳墙,对禅儿不利;为今之计,我等不如在这里候着,看他下一步有何动作,再作打算。”
众人觉得颇有道理,当下一个个坐了下来,长剑却并未入鞘。
斋外,寂静无比;斋内,一片沉默;这寂静与沉默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却被极其凄惨的叫声打破。
“啊!”
这声惨叫,如午夜见到了厉鬼,含着极度的恐惧,从竹林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