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释放出一缕缕明媚光线,雪城明日高悬,这是一个难得的晴朗天气,可骤风呼啸,卷起一瓣瓣雪花上下浮沉,像极了大雪纷飞的日子。
博格斯还未苏醒,至今昏迷已有三天,在这段不短不长的时间里,对博格斯最为关怀备至的,不是诺亚他们,而是小侍女黛西。
除去某些绝对不能和博格斯在一起的特殊时刻,黛西几乎是寸步不离博格斯身边,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盯着博格斯看个不停。
黛西胆战心惊的模样,让诺亚有时会忍不住发笑,博格斯身为摩根家族族长三位嫡孙之一,他会就这么死在自己家里?
用脚趾头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天来,诺亚对博格斯的伤势,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死是不可能的,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不超过一个星期。
但黛西全然不去思考这些,在第一天见到博格斯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时,小姑娘顿时涕泗横流,哀嚎痛哭,声音凄厉,就像有一根根针,在扎她的心。
后来她更是准备自尽。
诺亚当时很是纳闷,即便是黛西与博格斯关系再好,博格斯仅仅是昏迷而已,黛西也不该到寻死觅活的程度吧。
结果没聊几句,就从哭哭啼啼的黛西口中得知了原因:这位黛西小姑娘,居然把昏迷中的博格斯,当成了已死之人。
彼时,诺亚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聚在黛西脑袋上,仔细地思考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这家伙脑壳里装脑子了吗?
在知晓博格斯只是昏迷,并未身死后,黛西安静了一会儿,但也真的只有一会儿,随即黛西又哀痛地哭嚎起来,哭声不断,搞得别人以为这一处小院在杀猪呢。
最关键的是,黛西晚上也哭,在夜色的映衬下,她惨烈的哭声带上了浓浓的幽怨,如同一个女鬼,在深夜哭诉着自己的不幸。
这让卡洛洛很是害怕。
于是诺亚骗黛西说,她再哭下去,会将博格斯的三魂七魄哭散,到时不管是用何种神奇方法,博格斯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这是一个很白痴的谎话。
估计过了五岁,就没人信了。
可偏偏黛西深信不疑。
当诺亚将这一段话说出时,小姑娘连忙一手抹干净鼻涕,一手擦干净眼泪,说什么也不再哭一下。
有一次,诺亚见黛西为博格斯熬汤,不小心烫到手,柔弱的她,眼看着就要尖叫落泪之时,估计是想到了诺亚的话,硬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她龇牙咧嘴瞪着眼睛,看着手上一点点起来的泡。
黛西时不时会为博格斯悉心熬汤,尽管昏迷中的博格斯,无法进食,可黛西依然不辞辛苦做着。
用她的话说,博格斯总归会醒的,没准她刚熬好汤,博格斯恰好醒来,不就可以美美地喝她熬的汤,补身子嘛。
诺亚渐渐明白,黛西熬汤,是为有一个坚持等待的念想,相信博格斯会醒来。
每当汤熬好时,黛西都会为博格斯尝尝汤的口感,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淡了,就是太烫。
咸了加水,煮好后继续品尝;淡了加盐,煮好后又是品尝一次,如此周而复始,一锅好汤最后基本上都是被黛西自己一人喝光。
转眼又过去两天。
博格斯日渐消瘦,黛西却是日渐丰腴……
诺亚忍不住会去想,万一博格斯昏迷的久一些,比如说一个月,届时醒来的博格斯面对肿上好几圈的黛西,会不会大声质问:
“你是谁?你这个大胖子把我的黛西弄到哪里去了!”
倘若真发生那种事,诺亚保证先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笑上许久……嗯,谁让黛西喝汤的时候不给他分一口的!
在博格斯昏迷的第六天夜里,雪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诺亚生平头一遭,觉得鹅毛大雪这个词不够形容雪花的大。
天刚擦黑,雪城四通八达的街上,就已没了行人,都回了自家暖和的屋子。
诺亚也不例外,即便他是一个魔法师,也略微地感到了一丝寒意,在一通修炼过后,也麻溜地钻进了被窝。
临睡前,诺亚意识又来到自己的识海,钻研了一下米勒的衍魂器,在杀死米勒之时,衍魂器就自动到了诺亚识海当中。
很难描述衍魂器的具体模样,说它是一团会发光的云,不无贴切,因为云瞬息万变,衍魂器也是如此。
它大小约莫有一立方米,形状捉摸不定,虚空悬浮在诺亚识海里,周身流溢着各色各样的光,恍若晶石,可用手去摸,格外柔软。
诺亚每天,都会花费一些时间,去研究衍魂器存在的秘密,可时至今日,仍然还是一无所获。
蓝爵不肯帮忙,这让诺亚很郁闷。
良久过后,诺亚才美美地去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诺亚被一泡尿憋醒,外面除了雪落声,万籁俱寂,诺亚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积雪,去上厕所。
一不留神,看见院子里有一个雪人,那雪人堆得惟妙惟肖,但不知是何原因,雪人是跪在地上的。
好奇心驱使之下,诺亚走近去看,终于看清雪人的真面目,那哪里是什么雪人,明明是黛西。
只见被大雪覆盖的黛西,瑟瑟发抖,娇嫩的脸蛋被冻的红肿,鼻子更是生疼,看样子双手双脚,应该已失去了知觉。
这样大的雪,她在院子里,很可能被冻死。
从小长在雪城,她应该十分清楚这一点。
但不管大雪如何肆虐,她都固执地跪在冰冷的石面上,眼睛里是虔诚的目光。
诺亚问她在做什么。
她说是在祈祷。
雪城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在罕见的大雪泼洒的夜里,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跪在地上向上苍祈祷一夜,那么,你的心愿就能够实现。
诺亚说那是骗人的。
黛西倔犟地认为那是真的。
诺亚不忍黛西受冻,决定拉她进屋,可黛西说什么也不肯,逼急了,黛西还张嘴去咬诺亚。
没奈何,诺亚唯有就此作罢。
但他并没有回屋,而是站在距离黛西不远的地方,用魔元力,去给黛西送去一些温暖。
黛西身上,由于和诺亚推搡,积雪都簌簌坠地,可刹那工夫,积雪又将她身躯覆盖。
诺亚望着跪在雪地里的黛西,忽然想到了雅兰,想到了和雅兰一起漫步的那个雪天,一瞬间,诺亚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第二天,博格斯姗姗醒来,但被冻的神志不清的黛西,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听闻博格斯醒来后,黛西眼里噙着眼泪,一直重复念叨着:少爷醒来就好!少爷醒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