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疏,大漠茫茫。
昏迷中的诺亚,梦到这样一番稀奇古怪的场景,他自己站在一片荒凉的天地之间,四周是漫无边际的黄沙。
“这是哪儿?”
诺亚茫然环顾一周,眉头渐渐皱起,搜肠刮肚,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来过与眼前景致相似的地方。
可他却感觉这里很熟悉。
仿佛他来过这里无数次。
“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
瞭望东方,诺亚心底,涌现一股无法克制的冲动,脚步,情不自禁地向遥远的未知之地迈去。
“喀嚓……”
一步踏出,自脚底传来的,却不是踩在沙土上的绵软之音,而是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似踩在了一段枯枝上面。
可等诺亚低头一看,吓得目瞪口呆,那哪里是干枯的树枝,分明是骨头,人的骨头,诺亚脚下是一具人的尸骸。
这具尸骸已经完全腐烂,阴森白骨,赤裸裸地暴露在恶毒的太阳下,失去眼珠的幽深眼窝,抬头直直地盯着诺亚。
更诡异的是,尸骸的一双手,偏巧不巧地搭在诺亚脚面上,如同是在拉着他,阻止诺亚前进。
“啊……”
空旷寂寥的氛围中,响起一声凄厉惨叫。
“完了完了,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明明已经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按照以往经验,我可以掌控自己随时醒来,可现在我却无法破开这场梦!”
诺亚胆战心惊凝视着脚底尸骸,猜测对方会不会猛然跳起,一口咬在他脑袋上。
可过了很久,尸骸一动不动。
诺亚慢慢放下心来,看来这具尸骸确是绝无生机的死物,不能伤他诺亚分毫。
“那里到底有什么?”
恐惧消散后,东方的未知巨大吸引力,再次牵引着诺亚,摇摇向那里走去。
诺亚想要拒绝这一股吸力,竭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向前迈步,却是以失败告终,脚掌不受控制地抬起,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白骨流泪了……”
诺亚惊奇地发现,当他第二步落下时,原本是沙土的地面,又变作白骨,与此同时,他第一脚踩中的白骨,居然流下两行泪水。
白骨也会哭?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
当然,诺亚已见怪不怪,这种鬼地方,发生稀疏平常的事,那才怪呢。
“他还是她,在哭什么?”诺亚很好奇。
不过微渺的好奇,很快又被向东方挺进的冲动所取代,诺亚又一次情不自禁、不能自已地向前走出一步。
一具新的尸骸浮现中,前一具尸骸淌出晶莹的泪水。
“他们究竟在哭什么?”
很快,诺亚刚刚恢复的淡定,杳然无踪。
他几乎要发狂。
面对一具具尸骸在自己脚下离奇浮现,以及渐渐增多的那在身后颓然落泪的尸骸,诺亚有些心慌意乱。
泪落无声,可诺亚望着那一行行在白骨脸颊上滚落的泪水,依稀间,他听到了那响彻天地的呜咽声。
那是千万人的痛苦哀嚎。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妈的,我要醒来,醒来!”
诺亚使劲敲打脑袋,希望能够借此从梦中幡然苏醒,可最终只是徒劳,他依旧在这一场虚幻当中。
“往东?哼,我偏不往东!”
诺亚企图,打乱那股来自东方的冲动,他准备向别的方向走,北方也好,南方也罢,只要不是东方,便可。
然而他悲哀地发现,连这一简单动作,他都无法实现,他的身体,俨然已完完全全不受他控制。
“好,既然你要我向东边走,那我便去看看那里有什么!”
但是,当诺亚下定决心,要去东方一探究竟之时,他抬脚格外轻松,向东方迈进的步伐畅通无阻。
诺亚不再去理会连绵不断出现的白骨,也不再去想他们在为何哭泣,只是一味地向前大步流星而去。
“快来快来……”
随着向东方挺进,心中的莫名冲动越发难以压制,慢慢的,诺亚耳畔,骇然有着一声声呼唤响起。
“有人在叫我?不可能吧,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怎么会有人叫我。”
诺亚掏了掏耳朵,搜索枯肠,找出各种理由证明自己听错了。
然而,那此起彼伏的接连呼唤声,让诺亚不得不承认,这不是幻听。
“莫非前面等待我的,是一个人,是他在一声声呼唤我?嗯,这声音很耳熟啊,感觉听过无数遍,是库勒的?不对。那是塔山?也不对……”
怀着满腹疑惑,诺亚继续向前走。
不知又走了多久,猛然前面,鬼魅一般闪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这可把诺亚吓得脸色煞白。
可紧接着,诺亚又变得气定神闲。
“真是的,看的白骨多了,冷不丁看到一个正常的人,竟还能被吓到,哈哈,我胆子可真够小的……嗯,等等,这家伙是人吗?”
探寻目光,在老者身上逡巡良久,诺亚少说看了老者有半小时,在这期间,老者一动不动,眼也不眨一下,眼珠都不曾转动。
诺亚有些发怵。
那一次次浮现的白骨,他已数见不鲜,摸清了白骨的套路,可这突兀出现的老者,让诺亚陌生之余,心生恐惧。
下意识的,诺亚加快脚步。
两人逐渐接近,老者还是动也不动。
就在诺亚,自老者身边穿过时,后者陡然开口说话。
“别再往前走了。”
语气平静,但明显是一句警告。
诺亚扭头,看向老者,对方也正朝他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
老者眼神深邃,透着难以名状的悠远,似乎里面藏着许多秘密。
诺亚差点陷入其中。
但转眼,他就只能无视老者的话,一往无前地向东方走去。
“那老者什么意思?不让我往东边去?莫非前面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诺亚愈感疑惑不解。
隐隐的,也感到不安。
可无可奈何,他的身体,始终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向前走。
片刻以后,那方才与诺亚见过一面的老者惊世骇俗地,又一次盘膝坐在诺亚前方,初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和先前一样。
“别再往前走了。”
连警告的话,也一模一样。
诺亚想停下来,可自己又无法做到,于是再一次自老者身边穿过。
在此之后,每过一段时间,诺亚就会与相同的老者相遇一次,对方警告的次数增多,使诺亚越来越害怕。
“拜托,帮我一下,我自己停不下来。”
第483次遇见老者时,诺亚大声呼救。
结果老者只是盯着诺亚看了半晌,说了句:“原来是你自己停不下来呀……”
旋即,消失不见。
自此,诺亚再未见过这位老者。
诺亚郁闷呀,谁想被老者吓唬了数百次,等他受不了啦,求救时,对方一溜烟没了!
我去,吓他玩呢?
诺亚还在一刻不停地前进,前进,前进……
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