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刀在猪头手里闪着明晃晃的寒光,林月吓傻了,而张老头反而平静下来,犹如从容就义的革命先烈,面带着微笑道:“朱市长,动手吧。”
猪头手执剔骨刀,眼露凶光,一步一顿的向张老头逼近;张老头始终面带着幸福的微笑,从从容容的看着死神一点一点逼近,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杀人的寒刀,而是情人热切的微笑。
林月忽然警醒,疯了一般冲过来,护在张老头前面,声音嘶哑着大叫:“姓朱的,要杀就杀了我吧!”
猪头一愣,冲我和大头道:“还不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架过去!”
我过去抱住林月,大头帮忙推搡着,移到一旁。林月在我的怀里拼命的挣扎,林月做了这些年的“闲置资源”,积攒下来的力气还真不小,我费尽力气才抱住她。她挣脱不过,狠狠地在我肩头咬了一口。尖叫声都到了我的口腔里了,我强忍剧痛,又生生的咽回肚子里——此时我的尖叫该是多么不合时宜啊。
我忍着疼痛,附在林月耳边悄声道:“林月,你属狗的啊!你放心,朱哥现在是市长了,市长不会当杀人犯。”
这个和我有过几夕之欢的女人顿时安静了许多,还在挣扎,只不过形式大于实质罢了。
猪头踱到张老头跟前,把剔骨刀高高的举起,林月“啊”的一声尖叫,又要用力挣脱,被我和大头死死的抱住。
张老头闭上眼睛,脸上依旧带着祥和的微笑,从从容容的迎接死亡。
“仓郎”一声,猪头把举起的剔骨刀掷在地上,道:“杀你这个下贱坯子脏了我的手,你自己了结吧。”
大头惊呼:“大哥,刀怎么能给他呢?万一这老东西…;…;”
猪头瞪了大头一眼,道:“量这个没用的东西也没有这个胆子!”
张老头睁开眼睛,弯腰捡起地上的剔骨刀,面带从容的微笑,转身对林月道:“小月,我张厨子活了五十年,没有哪个人正眼瞧过我。小月你拿我当人,当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我也不能给你丢脸。我这辈子,能和你这个仙女一样的女人过上一天,也就没有遗憾了。我先走一步,在天上看着你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奴仆。”张老头说着,面带微笑,却已经泪流满面。
张老头又转回身,对猪头鞠了一个躬,满腔真诚道:“对不起。”又回身对林月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你让我真真切切的活一回。”然后猛地拿剔骨刀向着自己的脖颈挥去!
一刹那,张老头的脖颈间鲜血迸溅,染红了地面。
众人都惊呆了,泥塑木雕一般呆立着。
林月最先警醒,“啊”的一声尖叫,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扑过去把张老头抱在怀里,大放悲声:“老张,你傻啊…;…;你傻啊…;…;”
张老头脸上依旧含着微笑,有气无力道:“小月,不哭…;…;不哭…;…;我不、不傻…;…;没心没肺的活一百年也不如真真切切地活上一天…;…;我还赚了呢,我不傻…;…;小月,不哭…;…;你看,我高兴着呢…;…;高…;…;兴着…;…;呢…;…;”
张老头的话让林月哭得更响了,声音里浸透了悲伤,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疯了,疯了,都他妈的疯了!”猪头跺着脚道。
张老头的血越流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只见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了。
“老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林月摇晃着张老头的身子,张老头的眼睛却闭上了。
林月忽然止住了哭嚎,抬起头,怒视着猪头,咬牙切齿道:“朱正义,你给我听着,老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跟你没完,你的官也当到头了!”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疯了,疯了,都疯了…;…;”猪头反反复复地嘟囔着,手足无措。
大头看看猪头,吞吞吐吐道:“大、大哥,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打一个120吧?”
我瞪了大头一眼,道:“你是猪脑子啊!打什么120,快给李院长打电话,让他亲自带救护车来!”
大头恍然大悟,赶紧给李院长了打电话。
林月还在抱着张老头呜咽:“老张,你怎么这么傻啊…;…;都是我害了你啊…;…;呜呜呜…;…;”
猪头心烦意乱,嘴里还在不住的嘟囔:“疯了,疯了,都他妈的疯了…;…;大头,我们走!”
大头跟着猪头匆匆离去,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
张老头脖颈里的血还在不住地流,林月抱着张老头的身子不住的哭。
“林姐,别只顾哭了,快给老张止血啊!”
我撕下一块床单递给林月,林月手颤抖着捂在张老头的伤口上,床单很快就染红了。
十来分钟之后,李院长带着一个护士进来,给张老头做了简单的包扎,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张老头弄上救护车,鸣着警笛,向市医院疾驰而去。
李院长是个人精,给我一个含义丰富的微笑,并不多问。
一路上林月抱着张老头,无声的呜咽着,眼泪犹如山泉,不住地流淌。让我疑惑,她的眼睛里怎么能储藏这么多的泪水。
进了手术室,林月拉住李院长的胳膊,哭着哀求道:“老李,你可一定要救活他,救活他啊!他、他要是死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院长微微一笑道:“不劳夫人吩咐,我会尽力的。夫人放心在外面等着吧?”
林月倒退着出了手术室,门关上了,林月还趴在门缝向里面张望。
我笑了,道:“林姐,你看不到的。”
林月没有理会我的揶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嘴里还念念有词,听不清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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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去一分钟,林月焦急的问:“沙子,李院长怎么还不出来,老张他不会有事吧?”
我看看表道:“才一分钟,神仙也不会这么快的。”
“才一分钟?我怎么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林月自己有看看表,“真的只有一分钟。”
林月这样反复折腾了十几次,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走了出来。
林月一下子冲过去,抓住护士的手,急切的问:“老张他怎么样了?告诉我,他、他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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