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说得没错,船舱外已是一片混乱,她脚刚落地,衣衫不整的契布曼一干人就冲了进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德维特目光在屋里来回巡视,震惊地问道。
艾德斯斯文文地站到了苏虞身后。
苏虞强忍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愤怒而严厉:“你看到这个还不明白吗?德维特。他们为了金子试图杀我。”
“谋杀船长?”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把他们带走,明日,我将对他们处以刑罚。”苏虞现在并不想跟他们说话。
众海盗纷纷点头,德维特义愤填膺地说道:“对待背叛同伴的叛徒理应重刑,船长。”
“而且之后我不会给他们念祷文的。”契布曼看着他们满脸嫌弃。
当下就有人进来把伊莱三人架了出去,伊莱一路狂叫着:“她不是卡拉船长!她不是!”
众人很快散去,船长室内只剩了苏虞和艾德两人。
苏虞提着染血的刀僵立着。她轻声说道:“艾德,对不起。”
艾德声音微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苏虞的声音带了哭腔:“因为我太弱,让别人生了反意要杀我,你才不得不亲手去伤同伴。而且以后……”
顿了片刻,她忍住哭咬牙道:“以后,我会努力做卡拉,绝不会再让你面临这种状况。所以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艾德再听不下去她这些在他看来又傻又可怜巴巴的话,他快步绕到苏虞身前,看到她无声哭泣的脸,立刻一把把她重重拉进了自己怀里。
艾德这一抱安了苏虞的心,也点燃了她所有的委屈害怕。她不顾被他肩膀磕疼的鼻子,把脸深深埋进了他怀里抽泣着。
艾德左手抚着她头,右手移去腰间摘下长剑,然后把长剑重重按在了苏虞背上:“我的长剑在你身后,松手。”
苏虞手里长刀落地。
艾德这才舒了口气,他放开苏虞,看着她的眼睛道:“在海盗船上,不管是什么原因,杀害同伴违抗船长都是不可原谅的重罪。这件事,他们的贪婪才是主因,你不过是个□□而已。至于以后,我会一直帮你。”
他看到苏虞的表情转为安心,不由得叹气道:“苏虞,你究竟有多害怕我会不辨是非恨你,才能在刚刚死里逃生的现在去考虑以后的事?”
“我真的做错了。而且,如果你不帮我,我以后一定会被人杀掉。”苏虞喃喃道。
艾德看着她,无言。
这天晚上,苏虞去了艾德的测量室过夜,艾德自己在溅了血的船长室抱着一堆海图呆了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苏虞顶着黑眼圈满脸沉重地一出门,就看到艾德靠在门边闭目养神,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有种迷一般的好心情。
苏虞觉得,自昨晚那个拥抱过后,自己看他就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艾德听到苏虞的脚步声睁眼看向她:“你昨晚占了我的床,却没有睡。”
苏虞叹口气:“我睡不着。”
“听到接下来的消息你或许就能睡着了。”艾德语气轻快,“我翻遍了库存的海图,在我大致确定的我们的位置附近找到了一个小岛。不久前,那小岛出现在地平线上了。”
“所以说?”苏虞满脑子想着伊莱他们的事,没听出值得高兴的点在哪里。
艾德无奈地解释:“第一,说明我的定位准确,迷路的事情解决了。第二,在海上漂了这么久,终于能踩踩陆地。第三,那里是放逐伊莱他们的好地方。”
“放逐……”想到要把受重伤的人放逐到无人岛上自生自灭,苏虞不由自主地犹豫了。
艾德看她这副样子,淡淡地说:“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我是要给他们一只小船放他们出海的。三个人,小船,大海,没有食物和水,最后的死法,你可以想象得到吧。”
苏虞脑海里登时浮现出很多船难后幸存者杀同伴吃尸体,得不到救援无人说话抑郁绝望自杀,以及坚持到最后仍活活渴死饿死的故事情节。
她看着艾德打了个冷战。
艾德目光坦诚:“我对杀人者向来心狠,你知道的。我昨晚不杀他们,其实就是为了这个。”
苏虞回想着昨晚的惊险恐怖,问道:“那小岛,是什么样子?”
“绿色的。”艾德有些不满意,“我估计上面全是森林,如果他们聪明的话,还可以搭座房子,捕些野兽,过上我幼时过的那种生活,这几乎都算不上惩罚。”
“那种生活你也短暂经历过。所以,不要再做出比这更仁慈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同意继续带着他们航行。”艾德站直身子,低头直视着苏虞的眼睛,神情坚定。
苏虞心里又感动又心酸又惭愧,感动于他为了她的主动让步,心酸他小时候的生活艰难,惭愧自己还是无法像卡拉一样决绝。
苏虞想了想抬头奉承道:“他们根本没理由比小时候的你还强。”
看到艾德脸上露出笑意,她轻声道:“谢谢你。让他们坐小船去漂流的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艾德了然点头:“现在这样就好。毕竟,你生在更好的时代。”
之后,两人走出船舱,远远看去,前方的小岛整个儿都是翠绿的颜色,在碧蓝的浪涛间很是美丽。
伊莱,易莱哲和爱德格三人被绑着坐在甲板上,他们看着渐渐接近的小岛脸上都是一片阴沉之色,但没有人咒骂。
他们也知道,这种岛困不死人。
爱德格看到苏虞走过来,眼睛突然亮了亮,他又看了一眼小岛,似乎坚信了船长的心软,他一头扎到了苏虞脚下:“船长,船长,求求你别把我放逐到那岛上,我不是有意要杀你的,都是他们两个逼我!我年纪小资历浅不敢违抗他们啊!还有柏格,柏格,我一直很听你话的不是吗?”
“我的年龄和资历都跟你一样。”艾德不为所动。
“可是你是航海士不是吗?”他怨恨地盯着艾德,“除了船长,本来就是人人都敬着你的!”
艾德声音冰冷:“我有能力,那是我应得的。”
爱德格放弃了艾德,他抬脸冲苏虞哭道:“船长,我打不过他们,上了岛,一定会被他们杀死的!”
苏虞提醒道:“如果你再不闭嘴,他们或许真的会杀你了。”
“什么?”爱德格骇然回头,正正对上伊莱两人阴狠嘲讽的目光,他立刻吓得再不敢说话。
很快,大船靠岸,船上众人下船走上久违的陆地,个个都激动得很。
苏虞一脚踏上陆地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地好像在晃,她扭着走了两步路差点摔倒。
艾德扶了她一把:“你适应船适应得很好。”
苏虞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感觉到船的颠簸了。
所以反而感觉陆地在晃。
踏上陆地的感觉虽好,却因为要放三个叛徒在这里而不宜久留过夜。他们在岛上待到傍晚,找到溪流补充了清水就拔锚起航。
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
不过与原计划不符的是起航时留下了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