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龍杜挚等孟西白老世族闻言,顿时一愣。
他们施礼拱着的手,还没有放下。
本来,这礼是给赢虔施的,可是,赢虔这么一说,他们有点手足无措。
这些家伙,给赢虔施礼,倒还多少心甘情愿一些。不管怎么说,这赢虔的脾气虽然差了点,可好歹也是老秦人呐,这卫鞅……
“嬴渠梁谢谢大良造当机临断,救栎阳城与水火。大良造与大秦,屡建奇功,恩同再造。无以言表。请受嬴渠梁一拜。”
嬴渠梁都如此了,他们这些老秦重臣,能说什么。尽管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得把这尚未放下去的手,举向卫鞅:“大良造,请受我等一拜。”
卫鞅拱手还礼:“君上言重了,鞅既为秦臣,便是秦人。秦人为秦君出一点绵薄之力,乃是身为秦人的本分而已。君上无需如此。”
客套一番,君臣落座。
虽然这些老世族闭咀了,卫鞅也没有难为他们。可是,赢虔的这口气,可还是没顺过来呢。
他哼了一声:“唉,有些人呐,事到临头,就坐在屋子里讨论这个,研究那个。研究来研究去,也没见研究出来个什么子午卯酉来。除了一张咀在不停的嘚啵着,毛都没干。然后一天还牛逼哄哄的,跟给秦国出了多大的力一样。
其实呢,自己虽然寸功也没有,可是尿罐子镶金边,就靠一张咀活着呢。赢虔觉得,似这等卖弄蜃舌之辈,君上不好意思说,但是他自己应该自觉一点,告老还乡得了。省的不干事儿还碍事儿。
倒是大良造这人,心眼太实。秦国有了问题,就处理问题。有人欺负,就冲锋陷阵。有人居心叵测害秦国,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干。可偏偏有那么一小撮人,在大良造干事的时候,闲的辟股上长毛了,就哔哔哔哔的诋毁外面干事儿的大良造。大良造哇,我觉得以后变法啊,大秦律可以加上一条,不干事儿而瞎哔哔者,斩~」。”
赢虔这话说的太直白了,简直就是明着说杜挚甘龍和孟西白老世族了。
可是人家赢虔官位不小,又偏偏没有指名道姓,谁也不能拿这赢虔怎么样?气的老甘龍杜挚,还有孟西白老世族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鼻孔里嗤嗤的往出喷白气儿,但是就是不敢发作。
这话真难听啊。
可偏偏,这就是实话。
嬴渠梁不傻,他自然之道自己这个直肠子的哥哥说的是谁。但是朝堂之上,要将相和。特别是秦国如此这样的时刻。
于是嬴渠梁连忙道:“左庶长,你闭咀。政事堂议事,各抒己见,说话不要含沙射影,破坏秦国朝臣的团结。”
赢虔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反正这口气出完了。
嬴渠梁连忙转移话题:“六国斥候散布流言之事,算是处理完了。至于说,那两千多斥候怎么处理,以后再议。现在,趁着大良造班师回营,我等君臣,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这六国分秦。此事,关系到秦国存亡。大家务必要实话实说,献计献策,言之有物。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失,秦国,灭国灭种。”
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当然不是小事儿。
秦国,虽然有新军锋锐。可是,毕竟只有四万兵了。不足以跟东方六国任何一个国家死战。所以,就更别说什么六国联军了。
此次,若是魏王魏罂的六国联军会盟成功,六国联军铁骑真到了函谷关前,那么,秦国绝对再无回天之力。除了灭亡,也就只剩下灭亡了。
此事,关系到秦国存亡。孟西白老世族这几个世族家的饭桶,自然不敢瞎说。就冲他们的脑子,真出了一个馊主意,导致秦国灭亡,他们全族人不被杀光了才怪。
所以,孟西白老世族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的朝堂之中的首领,老甘龍。
这样关乎秦国生死存亡的出谋划策,目前形势下,也就只有老甘龍这样的重臣之首,有资格说话了。
然而,老甘龍却是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在闭目苦思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杜挚忍受不了政事堂遮掩的沉默,噌一下就站了起来:“.~议什么议呀,来就干!我老秦人,可没有一个孬种。来一万人,杀。十万人,照杀,就算一百万人,老秦人也跟他死磕到底。大不了一死罢了。”
面对这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是很发达的杜挚,嬴渠梁只能笑笑。这他嘛也叫谋略?这叫跳火坑,如果是这样,还廷议个什么劲?猪脑子……
嬴渠梁笑着挥挥手:“太史令一身忠勇,其态可嘉。稍安勿躁,且听众人都怎么说,在做定决。真要打了死磕拼命的时候,嬴渠梁一定与大家同生共死,绝不含糊。”
这时候,老甘龍睁开了眼睛。哼了一声,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这样,杜挚就被他这轻轻一咳嗽,解了围。众人的注意重心离开了杜(的李的)挚。
嬴渠梁连忙道:“上大夫莫非有妙策救国?”
老甘龍思虑了一下,事关重大,他要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语言,防止有疏漏被人抓住把柄。
停顿了一下,老甘龍道:君上,老臣以为,六国伐秦,师出无名。有违礼仪人伦。天道所不齿。所以,老臣以为,君上可遣使者,赴洛阳见周天子,草一王书,联合诸小国聚王兵,以抗联军暴行。”
嬴渠梁闻言,皱了一下眉。然后看向众人:“上大夫所言,诸位觉得如何?”
“好!上大夫所言,切中厉害。我大秦与周天子有恩,此次借王书,聚义兵,以对六国。可谓顺天意,合人理。义军一到,乱军必败,好!”杜挚连忙给老甘龍捧臭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