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济南可真是太热了,济恒自打出生到现在,还没经历过这样的热度,八个人的宿舍,有一个电风扇,开到最大一档,“嗡嗡嗡”吹出来的风竟然是热风,简直就要把人身体里的水分全抽干。
床单被汗水弄得又湿又潮,粘在身上,出奇地难受,济恒后悔,没买个凉席,看到同学都买凉席,他还奇怪,家里的炕席都是铺在土炕上的,这床上铺着褥子,怎么还再铺个席子呢,现在他才知道,没有凉席,床单会粘在身上,一个晚上,就弄潮湿一片,有了凉席,可以天天擦洗,床单被汗浸湿了,散发出一股汗酸味。
要是在老家,这个时候都下霜了,晚上要盖被子的,济恒越想越觉得燥热,仿佛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汗。
想到老家,济恒又想起了爸妈,心情沉重起来,不知道家里咋样了?今年大旱,庄稼收成不好,估计抬的钱还不上了,爸妈这一关咋过呢?济浩和济琳还上学吗?爸爸可别一生气,让他们俩儿辍学,如果他们俩不上学了,将来咋办呢?一辈子呆在农村种地?济恒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他烦躁地不停翻身,刚想坐起来,只听下铺的姚启明低声说:“济恒!你小子不好好睡觉,我还要睡呢,瞎折腾什么?!”济恒悄声说:“咋这么热呢,哎!快热死了。”
济恒两眼瞪着天花板,电风扇声音刺耳,好像专门跟自己作对的,把睡意赶得离自己越来越远。
自己口袋里的钱已经花没了,学校有助学金,每月发饭票,吃饭是不用愁的,可是,其他花销怎么办呢?现在连买个凉席的钱都没有。辅导员刘玄博老师前几天找自己了,说申请困难学生补助,可是,不知道这补助啥时候能发下来?刘老师说学校有奖学金,自己得努力,一定要拿一等奖学金,这样胡思乱想着,济恒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晚上没睡好,上课无精打采的,直打瞌睡。下课,姚启明拉住济恒一起去食堂,姚启明说:“一会咱们去买点东西,你买个凉席吧,要不,你的汗水都要滴到我的床上啦。”
济恒大笑说:“我口袋里没钱了,买不了。”姚启明说:“我给你买。”济恒说:“那不成,我不能花你的钱。刘老师说,给我申请困难补助了,等补助发给我,我再买。”
姚启明说:“那得猴年马月了,吃完饭咱们就去,你不愿意花我的钱,我暂时借给你。对了,我听他们说,学校有个跳蚤市场,卖一些便宜东西,也有毕业的学生不要的东西,咱们去瞧瞧。”
两人吃完饭,匆匆赶到跳蚤市场去,跳蚤市场在学校的操场上,是学生会组织的,还挺热闹。商品还挺丰富,有袜子、热水瓶、塑料桶、塑料盆,也有一些小玩意儿、小摆件,可以用饭票交换。他们东瞧瞧西看看,找凉席,转了一大圈,竟然没有,济恒失望地正想拉着姚启明离开,只见启明大叫一声:“在那儿!济恒!快!”说着,你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拽着济恒一个箭步窜到那边,倒把卖凉席的两个女生吓了一大跳。
济恒一抬头,惊叫起来:“甘棠!是你!”甘棠也惊喜地跳起来:“张济恒!”姚启明说:“你们认识?”甘棠和济恒抢着说:“认识!认识!我们……”甘棠的同伴杨蔓阳笑弯了腰,指着甘棠说:“瞧你们俩儿,急啥?又没人跟你们抢话说。”经她这一说,两人脸瞬间涨红了。
姚启明却被杨蔓阳吸引住了,呆呆地盯着杨蔓阳。
济恒本想问凉席怎么卖的?可是,一看见甘棠,又不好意思说是自己想买,顺口问:“启明!你看看这凉席,行不行?”姚启明只管发呆,还没回过神来,只胡乱应到:“行!行!行!”。甘棠和杨蔓阳高兴地说:“终于开张了,你们要几个?”济恒说:“一个!”启明说:“一个!”
杨蔓阳说:“那就是两个了?!快给他们两个,咱们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快点收摊儿,咱们去礼堂看电影,电影马上就开演了。”
甘棠问:“好!咦?你们两个也一起去吧?说是今天的电影不错,新片儿。”姚启明忙说:“那当然,一起去,一起去,我们把凉席送回宿舍,马上就去。”他转念一想,这么个好机会,要抓住,他忙转身对济恒说:“你回宿舍送凉席,我去买四张电影票。你们俩儿也回去送东西,咱们在礼堂门口见。”
看着甘棠和杨蔓阳离去的背景,姚启明使劲一拍济恒的肩膀,兴奋地说:“真是天助我也!”济恒疼得吸了一口气,狐疑地看着他说:“你受了啥刺激了?打什么鬼主意呢?我发现你的脑子转得比陀螺还快呢。”
姚启明说:“不告诉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可别跟我抢,我马上就有女朋友了。”
济恒吓了一跳,反问:“谁?甘棠?”姚启明拖着长音儿说:“no,是她身边的那个。你发现没有,她一直朝我笑,那双眼睛真漂亮,一笑弯成了月牙儿,她一定是对我有意思。”
济恒笑了笑说:“都漂亮,简直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们了,咋都这么好看呢?”姚启明警惕地说:“你也觉得漂亮,是吧?不过,我已经先下手为强了,我说过了,你可别打杨蔓阳的主意啊?不过,你可以打甘棠的主意。说不定,你已经打好主意了,看你们刚才见面时,那个惊喜劲儿,原来,你们只是开学接站时见过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老相识呢。”
济恒一拳打在姚启明胸膛上,笑着说:“就你爱自作多情,刚见一面,就想入非非,你该是学文科的吧?想象力这么丰富。”说着,不等他回答,就抱着凉席,大步流星地向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