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妈妈不是没有经历过大的变故,可当她看到昏迷不醒的李陆飞之时,身上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脑袋好像被巨木撞击过一般,登时就傻了。
在阮妈妈的心目中,李陆飞虽然没有阮大壮那么重要,可也相差无几,不是亲儿子也胜似亲儿子。阮大壮已经倒下去了,要是李陆飞也倒下去的话,这个家就真的全完了。
陆飞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有说有笑,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昏死过去了?
虚脱乏力、风吹雨打,乍寒乍暖,再加上这一阵子心力交瘁没有好好休息过,李陆飞的晕倒也就很容易解释了。
李陆飞晕倒的那一刻,苗苗心中最坚固的那道防线就已经在瞬间崩溃了,好像全世界都离她远去一般,眼泪哗的流淌下来……
毕竟是护士出身,最基本的急救还是知道的。
哭着先是把李陆飞的肢体舒展开来,让他以自然的姿势躺卧着,然后伸手按住李陆飞颈部的大动脉,感受着他的心跳频率。
李陆飞的体温确实很高,或许是因为淋过雨水之后发烧了吧?可发烧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昏迷不醒了啊。
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腕,然后用右手按住李陆飞的颈部动脉,做最简单的心跳对比测试。
苗苗现在的心跳已经很快了,可李陆飞的心跳比她还要快,而且快的多……
噙着热泪,苗苗泣不成声的哭喊着:“快叫救护车,快点啊妈,叫救护车啊……”
阮妈妈已经慌乱的不行了,好似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按照苗苗的指令做事。
取过苗苗的手机,手早就哆嗦的不成样子,简简单单的一个急救号码就拨了好几次,而且还都拨错了,可见慌乱之甚已达极限……
苗苗最担心的就是耽误了李陆飞的病情,那就真的要失去一切了。
陆飞哥哥好端端的突然就晕倒了,这种毫无征兆的发病最是凶险,就算没有性命之虞,要是随便落下点后遗症什么的,苗苗也会后悔一辈子。
心中甚至暗暗埋怨起了老妈:不该去卖什么肉饼啊,本就赚不了几个小钱还让陆飞哥哥每晚去接不得安宁,要是这一次有个三场两短……
哪怕是一分钟的耽搁,也会让苗苗感觉有半个月那么漫长,一把抢过老妈手里的手机,播出急救号码:“谁在值班?老青还是小杰?”
“苗苗?我老青啊。”
“快点到我家里来,有紧急情况……”
“苗苗啊,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说清楚了我也好多做准备……”
“晕厥,是晕厥……”
就是苗苗准备描述李陆飞的病情之时,感觉臂弯里一轻,心中好一阵子狂喜,几乎又一次痛哭失声。低下头去,果然就见到昏迷的李陆飞已经睁开了眼睛。
晕厥不是昏迷,两者看起来虽有很多相似之处,其实分别还是很大的。一时的应激短时失去主动意识,这是晕厥,至于昏迷……不说那些技术层面的标准,光是从时间上来讲,失去意识的时间就比晕厥要长的多。
李陆飞的晕厥只不过是体虚乏力状态下的虚脱,再加上乍寒乍暖导致,仅仅是晕厥罢了。又没有什么疾病,怎么会昏迷呢?
“已经醒了……”苗苗的语音当中带着难以自主的喜悦。
“什么已经醒了?还派不派救护车过去?我怎么听着这么玄啊?”
只听了三两句话,从晕厥中醒来的李陆飞就知道苗苗是在打急救电话了,一把就将手机从苗苗手里抢了过来,用很大的声音朝着手机大喊:“老青,别当真了,苗苗是和你闹着玩呢。”
“闹着玩?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这是急救电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急救电话,苗苗就是一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你有没有在值班的时候睡大觉!”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陆飞似乎有点喘不过起来,胸口急剧起伏,不住的粗喘着……
“陆飞哥哥,我要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啊。”苗苗好像感觉自己的声音太大唯恐吓到李陆飞一样,赶紧将语气和声调“调整”到十分温柔的程度:“你怎么给挂了?”
“叫哪门子的救护车啊?我就是晕厥了一下而已,你是个护士,应该知道晕厥和昏迷的区别……”
“我知道什么是晕厥,可你刚才……”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咱们都是医学行业的,随便晕厥一下也叫救护车往医院里送,纯粹就是找麻烦……”
晕厥这种突发的应激反映,其实医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多就是仔仔细细的检查几遍而已,因为这本就不是病症,也就无所谓怎么治疗了。
有些晕厥患者为了求稳,会住院进行治疗,其实那根本就没有必要。没有针对性的保守治疗,说的难听一点,只能说是去疗养了,要是有钱人家也无所谓。可李陆飞穷光蛋一个,哪里有那份闲钱?
尽管身体还是有些虚,李陆飞也硬撑着爬起来,勉强做出一个很有型的健美动作:“你瞅瞅,就我这身板,做健美先生都足够了,哪里需要叫救护车?刚才我是闹着玩呢,真的没事儿。”
看到李陆飞果然没事,阮妈妈心里压着的那一方巨石顿时就落了地,笑呵呵的说道:“陆飞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我还奇怪呢,原来是闹着玩儿,可把我唬的不轻。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李陆飞笑呵呵的应承着,表示以后绝对不和苗苗开这样的玩笑,旁边的苗苗却真的恼了。
不是对李陆飞,而是对阮妈妈。
“妈,您真以为陆飞哥哥是在和我闹着玩?”说着说着,苗苗眼里的泪水就又下来了,一手扶着李陆飞的脑袋,一手将他的下嘴唇往下轻轻一掀,顿时了露出李陆飞嘴里的鲜血。
不仅嘴里有血,连牙齿都被鲜血染的通红,红白之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妈,您不学医不知道,刚才我就看到了,这是晕厥之后的咬肌收缩咬到了嘴唇内层,要是不凑巧的话,连舌头都能咬断,这真不是闹着玩,真的不是啊!陆飞哥哥是心疼钱,他一分钱都没有了。咱家又……又……”
“瞎说,哪有咬断舌头的,”李陆飞笑嘻嘻说着,本想做个夸张一点的动作活跃气氛,可两腿一软,再次跌坐在沙发上,只能无奈的说道:“我自己就是医生,有事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别听苗苗吓唬人,我就是身体有点虚,拿两块钱一包的葡萄糖粉用水一冲,喝完就顶上来了!”
什么乍寒乍暖,什么脱力疲惫,等等这些都是诱因。之所以晕厥,根本就根本就还是血糖降低的太快,再加上爆发之时用力过猛,产生的肌酸无法分解,体内的HP值过低,一时无法适应而已。若李陆飞是个常年做体力活的,身子自然而然就习惯了,肯定不会出现晕厥的情况。这种状态多吃点可溶解的大分子糖类就差不多了,最多将养几天恢复一下即可,根本就不需要大张旗鼓的治疗。只不过现代人比较娇贵,见到晕厥就吓坏了,才会认为是十分严重的病情。
要不是苗苗解释的如此通透,阮妈妈还真以为这是李陆飞给苗苗弄的小玩笑。看着他唇齿间那一片殷红,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过,也说不清楚是酸楚还是心疼了。
全身都是微微的颤抖,嘴皮动了几动,却什么都没有说。返身就搬来一张小凳子,站在小凳子上从衣柜顶上拽出一个小小的鞋盒子,从一双破旧的老胶皮鞋里摸出一个红布手帕。
左一层右一层的将手帕打开了,从中取出两个比花生米略大些的耳坠,耳坠色泽微黄,闪耀着微微的金色光芒:“这是苗苗的外婆出嫁时的嫁妆,纯金的。你嫂子过门我都没有舍得拿出来,原本想留给小胖将来娶媳妇做见面礼的。看来是时候用上它了……”
这是给还刚刚上幼儿园的孙子留的,连儿媳妇都没有舍得给,世代相传可见其珍贵程度。这个时候,阮妈妈终于将这最后压箱底的“宝贝”掏出来了。
“这……反正我不去住院,我又没有什么大病,那是白白糟蹋钱呐!还是给小胖留着吧!”
阮妈妈的神色刚毅无比,果断决绝的说道:“已经等不到小胖娶媳妇那个时候了,过一时算一时吧。为了这个家你都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藏私的?反正大壮已经那样了,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看阮家的祖宗有没有积德了。我不能让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砸锅卖铁豁出以后的日子不过了,咱也……”
李陆飞偷偷的深呼吸了几口,感觉体力有所恢复,才对苗苗说道:“你也算是半个医生,你自己说说,就我这样的去了医院,能怎么治?还不是乱七八糟的检查几遍然后开一大堆补药?与其把钱扔给医院,还不如咱们自己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就我这个情况,二斤肥肉吃下去,肯定壮的象头牛……”
说的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是实情,连苗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李陆飞是铁了心的不去住院治疗,这一点苗苗已经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