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鳞珑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由鱼潜和徐家璁陪伴,外加一大车礼物,拓跋珪派的人护送。
鱼鳞舞私下给了二姐些银票,嘱咐她一定要藏起来,再不要那么傻呆呆的拿出来。
鱼鳞珑点头。
其实不用妹子这么关照,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她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有徐家璁这个小叔要帮扶。
徐家璁对天发誓,以后在徐家,他一定会全力帮嫂子,当然鱼鳞珑也得帮他,比如说念书上的事。
不过鱼鳞珑觉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她做为长嫂也应该负起责任。说千道万,徐家璁如此还不是因为徐家实在太不象话吗?
徐家璁说,他要努力攻书,努力拿下个功名,最起码也得是秀才,这样他在徐家说话就能有份量了。
鱼鳞舞等人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他们也没有觉得徐家璁这是利用什么的,毕竟这是双赢。当然最重要的是,鱼鳞珑打定主意要回徐家了,否则鱼鳞舞才不会管徐家璁呢!
鱼鳞舞心情很不好。
二姐回去已经有两天了,据护送的人回来禀报说,徐家人看见鱼鳞珑带着孩子回来,一开始很是抱怨了一通,但被鱼潜和徐家璁两个齐声制住了。
据说两个半大孩子说的话都相当凌厉,让徐家豪和徐父徐母都通红了脸。
再然后又看见那车礼物,徐家人顿时眼睛又开了,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只除了徐家豪因为秦梦的无故离开心里不痛快,不过没人理他。
还有鱼鳞珑自己,这次回去果然态度大变,看见徐家两老也只是淡淡的尽了晚辈的礼数,没有像以前那样火一般的热情,对徐家豪,更是冷淡平静的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这大概就是常说的“相敬如宾”吧?鱼鳞舞听了叹气。
夫妻之间要的永远不只是孟光梁鸿的举案齐眉,那样子不是夫妻而是客人,客气疏离,不是真正的夫妻之道。
但鱼鳞舞没办法,她现在对自己的事都焦头烂额了。
自那次跟拓跋珪说过话后,这两天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鱼鳞舞是心乱理不出个头绪,她只能盼着拓跋珪帮自己分析,并且把自己带领出来。
可拓跋珪因为忙着方少云交代的事,也是没有多少心绪,再加上他终究是男人,对于小女人那样的细腻心思并不是完全懂得,甚至鱼鳞舞这样烦躁的情绪感觉他还有些莫名其妙。
“也许过一阵子就好了吧。”
没有亲生母亲帮助的拓跋珪只能自己瞎琢磨,然后就琢磨出一个“火头上不能去碰,要不然会引火烧身,先冷一冷再说”的想法。
这个想法其实不算错,对于某些情况还是很正确的解决方法,比如争吵。
可问题是他们并不是争吵,而是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中。
鱼鳞舞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她就盼着有个旁观者给她这个当局者清一清脑子。
可要命的是,她想要求的帮助对象却因为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情正忙的不可开交,压根就顾不上她。于是,这对小夫妻就在大过年的时间里生出了隔阂,莫名其妙地冷淡了起来。
新年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到来了。
不管心里怎样,过年还是要有过年的样子,必须见的人要见,必须笑的脸要笑。
拜见老太太,祭祀宗祠,跟着三婶张氏管理家务赏罚下人,赴各种宴席和各种人打交道套交情等等,一个年没过完,鱼鳞舞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她开始猛烈地思念起青川家里来。
还是在家里时好,虽然外头流言蜚语,但家人给她的关怀却是满满的,让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不像这里,虽然老太太对自己很不错,但只要不是瞎子,谁能不明白那是看在拓跋珪的脸上才爱屋及乌?
还有拓跋珪,这么个身份高贵年轻有为的俊杰青年,他娶自己真的是因为爱吗?还是只是为了报答当初的救命之恩?
又或者是因为一丝愧疚,在没有其他人的选择上就随便选了自己?他以后会不会另纳新欢,对自己冷淡如冰呢?——鱼鳞舞几乎只要一歇下来脑子里就充斥着这些问题,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问题都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这样心情的鱼鳞舞自然精神状态好不到哪去,就连赴宴席那脸上的笑容也是很勉强。
那些夫人小姐们有几个是不精的?两次下来后,青羊城里就谣言四起,说是战威侯与夫人感情不睦,慧夫人心情低闷强作笑颜,明显是已经失了战威侯的欢心。
更有传言说,当初战威侯娶慧夫人,只是为了报恩而非有情。如今时间久了,两人之间没有共同点,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去。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拓跋府里有人在暗暗替战威侯寻找新的侯府主母人选。
当然有人不信,说是慧夫人已经被赐封,若是战威侯另娶,在慧夫人没有过错的前提下是要受罚的。
“嘁,你知道什么?停妻再娶自然会被罚,可是娶平妻呢?纳妾呢?朝廷可没有规定不许娶平妻不许纳妾啊!再说了,战威侯是什么人,那慧夫人又是什么人?说的好听是一品诰命,说难听了那就是一飞上枝头的麻雀,还真能变成凤凰不成?
侯府是什么地方?那里面每天大小事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个,一个没有半点管家经验的女人怎么能管的好?你看现在侯府后院还没有其他女人,所以清静,这以后再有了什么这个院那个楼的二房三房出来,就凭现在这位能弹压的住?
听说以后还要回京里去,那时候人就更多了,外面的夫人交际应酬也同样更多,这位能胜任过来?别到时候给侯爷丢脸才是真的。”
议论战威侯府事情的人口沫横飞,说的如同自己就在战威侯府里住着,亲眼看见了一样。
“所以呀,这重新找个有能力的夫人当家是势在必行的,不管是娶是纳,这件事绝对是板上钉钉跑不脱的。”最后,这位语气坚定地说。
因了这谣言,青羊城里许多人的心思又浮动了起来。
在这样的氛围里,压根不知情的拓跋府和战威侯府忽然就热闹了起来,一群群的夫人小姐们就好像一年一度赶庙会似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拿着拜帖频繁拜访两座府邸。
“老太太,这是城西钱员外家夫人送来的拜帖,邀请老太太和府中两位夫人赴宴。”红枫拈起小丫头手里托盘上的一叠子红色帖子,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一张念完。
“好好的,怎么一个两个都下帖子来请我们?”老太太疑惑。
“那还不是因为老太太您爱护小辈们,大家都知道您是最风趣和善的,趁着这年节上来巴结您呗!”红莲倒了杯热热的花蜜水递给老太太,随口打趣道。
“少来马屁,你当我真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个老家伙,生性又是个习惯懒散的,也从没有什么照顾别人的地方,值得他们来巴结我?
依我看,想借着我去巴结你们大少爷,大名在外的战威侯爷才是真的!”老太太喝了口香甜的****,对红莲的打趣毫不当真。
“听说两位夫人也接到帖子了呢!”红枫歪着头琢磨:“敢是要跟咱们家联姻?大少爷是已经成家了,那么就是二少爷了?”总不会是三房那个才十二岁的拓跋璟吧?要是那样也太惊悚了些。
不过,这些人家难道是跟自家闺女有仇?要不干嘛会看上拓跋瑢那样的?红枫很是不懂这些为人父母的心。
“这些帖子怎么办?”指着一盘子的拜帖,红枫头疼地问老太太。
这要是去还得写回帖,这件事就要着落在她这个一等大丫头的身上了,想想都觉得怕。
“嗯……教来人带回去吧,就说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大方便,而且又是雪雨纷纷的,倘若不当心摔一跤倒是麻烦了。”老太太抱着花蜜水闻香,想了想吩咐。
“那另外两位夫人那里呢?”
“她们么?就随她们乐意,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让她们自己回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慢慢喝完了****,老太太扯了把厚厚的羊绒盖毯往身上裹了裹。
“老太太,这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呢,您要不要先去玩一阵子?”红枫问。
“我倒是不要玩,就是觉得有些困倦,又怕睡着了晚上错过困劲去反而睡不着。对了,璟哥儿往哪里去了,怎么一天都不见他?”忽然想起三房的孙子,老太太立即问。
“三少爷他啊,听说是去了那边府里,要大少爷给他捉什么杨鸦呢!”红莲接口道,说到这里忽然“咯”地掩嘴一笑。
“杨鸦?那是什么东西?”老太太不懂。她只知道这杨鸦现在府里倒有一个,她的继儿媳,杨大夫人是也!
不过她可不会认为此杨鸦就是红莲嘴中的那个杨鸦,所以还是问道。
一想到这个继儿媳的芳名,老太太就忍不住撇嘴:杨朝明那样一个做到尚书的人,怎么给自己女儿取这么个名?
鸦,总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黑羽毛的乌鸦身上。
对于当朝的兵部尚书杨朝明,好歹也算是亲家的杨大人,老太太对其取名真心觉得摇头。不说眼跟前那位杨鸦,就是前两天死赖着不肯走的那位大小姐,那名字也是够呛。
杨雀,什么不好取你非要取个鸟名?听说杨府里还有其他的闺女,分别叫什么杨鹂杨鹃杨鹭的。
好么,整个一府的鸟人!难怪上次那个秦姑娘嘲笑杨雀是一家鸟人,结果厮打起来。
老太太想起当时那位秦姑娘很淡定地说自己骂杨雀才是真的麻雀,又给整个杨府的女眷整了个“一门鸟人”的称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楚州秦家的女儿,连嘴巴都一样的那么毒辣!
老太太自顾自地笑的开怀,两个大丫头都被她突然的笑闹的有点懵——老太太这是想到什么高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