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姑娘别这样看着我,顾某脸皮薄,会害羞的。”
周围不多的食客纷纷侧目。
脸皮薄吗?
没看出来。
会害羞吗?
更没看出来。
……
童冬月微怒,面上不显,冷冷道:“请便。”
顾向黎得偿所愿,让小二将他的花生米、竹叶青和饭碗统统搬过来。
“姑娘当真不尝一尝吗?这家酒楼的厨子,清蒸鱼全城一绝。”
童冬月字正腔圆道:“不用!不吃鱼!”
“为何不吃?不喜欢?还是不忍心?”顾向黎笑道。
不忍心,他倒不是单纯说来打趣童冬月的,他的第三任妻子吃东西荤素不忌,唯独不吃鸡肉,因为她幼年时养过一只小鸡仔,后来小鸡仔病死,家里人开玩笑说煮给她吃了,从今以后,再也不吃鸡肉。
童冬月埋头吃面,不再搭理顾向黎。
顾向黎兴趣缺缺,他忽然发现桌子中央,放着一碟干辣椒面,又问道:“姑娘吃辣椒吗?”
“也不吃。”
“哦。”
顾向黎若有所思地盯着辣椒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快速把自己的花生米和鱼吃完,再看童冬月也吃的差不多了,说道:“童姑娘,我今天出门忘记带钱袋,可以帮我垫付一下吗?回府后双倍奉还。”
说的同时,指了指左后方的柜台,示意童冬月现在就去付账。
童冬月放下筷子,走过去把自己和顾向黎的饭钱一并付了,她回来的时候,辣椒碟中的辣椒面长腿,全都跑到自己的饭碗中去了。
顾向黎仰头望着童冬月,笑容堪称和蔼:“姑娘还没吃完。”
童冬月端起碗,夹起最后一筷子面条,喂进嘴里。
面条刚刚入口,她感觉不对劲,轻轻皱了下眉头,没有立即吃下去。
顾向黎笑道:“不能浪费,只剩最后一口,姑娘切勿晚节不保。”
童冬月皱着眉头吃下去。
她母亲来自蜀地,蜀人酷爱食用辣椒,她母亲亦不例外,炒菜做饭不离辣椒。因为小时候吃惯了辣椒,对辣椒的承受能力相当高,只是后来母亲去世后,没有人专门做辣食给她吃,再加常年行走大江南北,吃遍各地食物,早对辣椒没瘾了,故而不会刻意吃很多辣椒。
尽管甚少食用,但她对辣椒的承受力,还是相当可观。更何况,顾向黎倒进她碗里的辣椒粉,不是最辣的品种,尚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真正让她皱眉的,是她好像嗅到了其它的味道,不过看到就摆在桌子上的清蒸鱼尸骸,觉得自己想多了。
如果她不把辣椒面吃下去,以顾向黎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性格,后面还会用尽千方百计刁难。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了却一桩麻烦事。
童冬月将碗放在桌上,平静道:“可以走了吗?”
见童冬月吃完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顾向黎大有上当受骗之感,起身,边走边说道:“童姑娘看样子很能吃辣。”
童冬月淡淡道:“一般。”
顾向黎饶有兴致地看着童冬月:“可姑娘不是说自己不吃辣吗?”
“不吃,不代表不能……”童冬月突然脸色大变,侧头瞪着顾向黎,“你还放了其他的东西?!”
顾向黎微微一怔,不答反问:“怎么了?”
其他的东西,他的确放了一点,但是不至于变脸成这个样子的吧。
童冬月听他承认,眸底立即腾出怒火,努力挤出一个字:“鱼?!”
顾向黎发现童冬月面色苍白、跟死人一样毫无血色,有点不对劲,心虚起来,道:“有问题?”
童冬月牙咬切齿,恨不得一剑将顾向黎砍死算了。
额头直冒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缓缓蹲下去,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体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
顾向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以及自己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童冬月,你怎么了?说话啊!”
“你…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顾向黎没听懂的什么意思,可下一刻,他立即就明白了,童冬月无力地向一旁倒下去。
顾向黎手忙脚乱地将童冬月扶起来,可童冬月浑身无力,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时,他终于回过味来——童冬月是真的“不能”吃鱼。
据说有些人,天生与某种食物或者东西相克,一旦接触,轻则发高烧、上吐下泻、浑身长红疹,重则昏迷甚至当场死亡。
顾向黎立即抱起童冬月,往最近医馆奔去,在半途中,童冬月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睁开眼睛,童冬月恰好看到老大夫慈祥的笑脸。
老大夫见她苏醒,一面将她身上的银针取出来,一面谆谆教诲道:“小姑娘,下次吃东西注意点,不要再误食了,今天幸亏你朋友及时送你来就医,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救命之恩,完了之后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顾向黎被老大夫夸得面红耳赤,不自然地假咳一声,把视线转到另一侧。
童冬月连连称是:“先生说得对,多亏有他。”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有机会晕倒。
“多谢先生。”童冬月勉力坐起来。
大夫见她准备下床,忙说道:“姑娘,你大病初愈,应当多休息,不要着急起来。”
“多谢老先生关怀,晚辈已经好了。”穿好鞋子,目光投向顾向黎,说道,“晚辈身上的银子刚刚用光了,他代我付钱,老先生再会!”
握着竖在床边的饮血站起来,微微欠身,朝门口走去。
随身携带兵器的姑娘,城里委实不多见,老大夫猜到童冬月不是寻常女子,便也不多加阻拦,起身看向顾向黎,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做男人的应该时刻保持风度,去柜台把诊金结了吧。”
顾向黎颔首,去大厅付了钱。
老大夫站在门口,目送顾向黎出门,一脸沉思状。
男的俊女的俏,好一对天作之合,但貌似两人相处的并不和谐,反正隐约有成仇的趋势。
匪夷所思。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摇头叹息:“一只脚都迈进土里的人了,管人家小年轻的闲事做什么?”
童冬月站在街道边,背对医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