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回过神来，瘫在靠椅上，脑子空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灵魂在意识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生生拉出躯体，然后再硬塞回去……
“呜……呕……呕……”李见干呕着，三官皱在一起。肠胃一阵一阵地抽搐紧缩，他不得不吃力地挪动僵直的手臂捂住肚子和嘴巴。
不断震荡的眩晕感，让腹中尚未消化的烤肉和胃液差点倒灌入肺部。
虽然并不是初体验，但相比起来到这个世界时灵魂的剥落的感觉，这种更加野蛮的手法，让李见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深入骨髓，直达灵魂”的痛。
——大概像是在升入半空的神十上玩蹦极……
哈斯塔不紧不慢地坐回上位，抬手捏起双指。
夹杂着魔力的响指声回荡，两边魔法灯的纹路闪动，显映出桌前的两人。
一大一小，只不过有只略显咸鱼……
哈斯塔故意释放出魔力，并不仅仅是因为情绪的波动，或者心血来潮故意装13。
他想试试李见。
一方面，李见的身份未知。但她与诺克萨斯的关系是没跑了。诺克萨斯的高层老奸巨猾，就凭这一点，哈斯塔就有理由怀疑，她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他们针对自己的阴谋。李见:……？？？
另一方面，也有给李见一个下马威的意思。如果她真的能如那男人所说，也好掐断她的一些小心思，好好配合自己的工作。
——绅士？不存在的。更何况对方是一个人造人，哈斯塔并不想在这个“物品”上浪费自己的感情。
哈斯塔沉默着观察李见的反应。
他在等。他要让李见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耍任何小手段绝对是不明智的。
除非，她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但先前粗略的观察证明，这种可能微之甚微。
她的身体里没有任何魔力波动或修行留下的痕迹，空空荡荡。
她之所以能够自愈，更像是某些高级装置的自我修复，亦或者是人造细胞的进化。但这也证实了她身为人造人的这一点。
尽管对于人造物拥有灵魂这一点尚有许多的可疑之处，但这都是后话。
——————
思维回归带来的不仅仅是游离于生死之间的后怕，更使李见幡然醒悟。
“我，可能真的……”
穿越到瓦罗兰，碰到奈德丽，来到灰色秩序……
——那个神秘人，他戴着的乌鸦面具硬得发冷……
自己曾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也许只是一步之遥，就真的会如书中所写的，魂飞魄散。
“那……”李见机械地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低下头。
两只本不属于自己的娇小手臂，连接着自己显得弱不禁风的肩膀，这一切的确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抬起头，哈斯塔正静静地望着自己。他的脸并没有被兜帽全数遮起，而是露出了一小节满是胡茬的下巴，和一个苍白的鹰勾鼻鼻尖。
——他黑色的法师袍上有许多金色的花纹，他的帽尖镶嵌着一颗灰黑色的菱形水晶。
桌子上有些裂痕。
刚刚——花瓶化成了灰尘。
——奈德丽的脸，她的右眼下有颗不太明显的泪痣，她的瞳孔是金黄色的竖瞳……
——那片森林，树干和树枝都没有褶皱，泥土中的积水麻痹了神经……
……
这，就是现实。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李见的思绪。
李见从回忆中惊醒，抬头四下张望，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片诡异的丛林里。
这个高度……
——我的身体又回来了？
不对。
李见没有慌张，也没有过多的恐惧感，只是惊讶。眼中光华流转，竟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你是谁？”
迈开脚步，李见想要找到声音的根源。
湿润泥泞的泥土黏在脚底，冰冷的寒气从脚心直通心脏。李见的嘴巴一咧，不自禁得倒吸了口气。
“……恭喜你，倒是终于肯‘醒’过来了。”
声音在背后响起。李见突地回过头去，却空无一人。
左右寻找，却发现了一个泡在水坑里的身影。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溢满喉舌间。
李见小心试探着走过去，却不知，身后的一切随着他的脚步渐渐崩塌，露出了里面的虚无。
站在水坑前，蹲下。
——是一个孩子，李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李见伸出手，抱起泥坑中的孩子，擦去他脸上的泥水。
——他的身体冰冷，生命机能停止，已然死去多时。
被黄色泥水覆盖着的，满是淤青的苍白的脸上，展露出的却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痛苦和解脱。
——那一头白发尤为扎眼。
“这，就是‘李见’。”
沙哑，沉闷，但却有一种诡异的空灵感。
李见猛地抬头，瞪大眼睛。
“是你？”
黑袍下，银白色的乌鸦面具在月色中闪烁着。
男人并没有理会李见的惊讶，只是拿出缩在袖子里的手，平举摊开，然后手腕一抖，手掌一翻。
一个散发着蓝色光华的巴掌大的水晶球体，变魔术似的握在了他的手掌中。
水晶球内，两个悬浮在球中心的蓝白两色光点，像两条游动的小鱼，相互缠绕，追逐，旋转，最后竟组成了太极的样式。
李见盯着它。
心脏传来一阵悸动，无法控制。强烈的亲近感喷涌而出。
——李见没来由地想道:它是属于我的。
李见感受着，忍不住伸手，从男人的手里夺走它，却被男人侧身躲过，扑了个空。
水晶球也微微颤抖着，仿佛受到了召唤，想要接近李见。
“给我！”
“哼哼……”
男人偏过头，把玩着手里的蓝色水晶球。用力捏了捏，竟在施力处出现了凹痕。
“唔……”
李见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个……也是‘李见’。只不过，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新家’。”
李见大喘着，挣扎着支起身，面目狰狞地盯着他，大吼道:
“我说！给我！！”
男人笑了笑，却是放下手臂，把水晶球递到李见的面前。
“给。”
李见一把夺过，生怕男人反悔。
而接触到这股亲切和充实的同时，李见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意识又回归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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