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切小心,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转回身,再度福身施礼,感谢师父的关怀。“是,师父。”
“喔对了,记得避开姓上官的人。”
文绮丝怔住,不解地抬头。“避开姓上官的人?”她想知道原因,但师父却迳自结束了谈话。
“去吧。”令狐绝不再看她,继续负手在身后,面对着壮阔山河和雪絮纷飞的天地,如往常那般不动如山。
文绮丝不敢再打扰师父,默默地转身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去。
当她回到石屋大院里,原本在聊天的师姊妹们一见她回来了,都纷纷来询问师父找她何事,一听到师父要派她下山,皆是一脸惊讶。
“师父为何会突然要你下山?”
“会不会有危险呀?”
“师父在打什么主意?该不会又是什么可怕的训练吧?”
面对师姊妹们的疑问,文绮丝心中虽然也充满了疑惑,但她实在想不出来,送个礼会有什么可怕的,因此向姊妹们抿出一抹安抚的笑。
“师父的一位故人要嫁女儿,所以师父派我去送贺礼。”
“然后呢?”
“送完礼,就回来。”
“咦?就这样?”
“就这样。”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确是这么认为。人家嫁女儿是喜事,送礼也是喜事,喜上加喜会有什么问题?
“这师父吃错药了,这次居然没耍奸?”众人眼睛瞟来瞟去,互看彼此,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质疑态度。
不是她们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师父前科累累,毕竟有奸诈的师父,就不可能没有疑神疑鬼的徒弟,要怪就怪师父,她们是无辜的。
“太好了,这样咱们就放心了。”没有惊险万分的事发生,她们都为文绮丝感到庆幸。
看师姊妹如此关心她,文绮丝不禁动容,心儿溢满暖暖的感动,想不到平日大家打打闹闹,吵架打架都有,可是当听说师父叫她下山时,却能一笑泯恩仇,对她表现出真切的关怀之情,令她心儿暖烘烘的。
“原来大家如此关心丝儿,丝儿不由得喜极而泣哪!”说着用袖子拭拭眼角滴出的两滴感动之泪,来表示心中的谢意。
“我们当然关心啦,因为我们还要托你买东西回来呢!”
“呃?”文绮丝一顿,睁大眼望着众师姊妹们渐渐移近的狡猾笑脸。
众人猛然纷纷出手抓着她,口中叫嚷着——
“帮我买木梳回来!”
“我要胭脂水粉!”
“发簪五支!”
“我要黄色小书!”
“我要侍女图!”
刹那间,文绮丝被众女的声音淹没。原来她们心中早打定了鬼主意,难得下山一趟,去的又是京城,京城是天下东西南北市集中心,什么货源都有,众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托人采买的大好机会!
文绮丝喜极生悲地咬牙。这些现实的家伙,根本不是关心她,而是把她当成跑腿的!黄色小书?春宫图?居然还好意思叫她买这种东西?!
呜呜呜~~把我刚才的感动还给我!
名师出高徒,那奸师出什么?一堆死皮赖脸的徒弟!
光是下山,就要花三天的路程。
文绮丝背着包袱,一路走走停停,饿了就吃随身携带的干粮素果,渴了就喝山涧水。从山上到山下,光是天气变化便南辕北辙,从飘雪到晴天,从晴天到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尤其是山腰间的疯狗雷到处乱劈,害她东躲西闪,速度够快才没被雷电给劈死,难怪这一段路程草木不生,鸟兽绝迹。
除了气候诡异多变,温度的差异也很大,从冻寒到温暖,她身上的狐衣也一件一件的脱,到了第三天,她终于来到山脚下的黑色密林。
她不畏密林里的各种毒虫,因为她学的药草学里,也包括毒术,身上早就涂了一种只有昆虫毒物才能嗅到的药物,这些毒虫只当她是同类,有的甚至会爬到她身上打招呼。
她看着落在肩上的一条小小的七彩毒蛇,它正对她吐着舌信,她伸手温柔地将毒蛇拿下来,逗它玩了一会儿,便将小蛇放回树枝上。
“别跟着我,回去找你娘。”她轻声道,然后转身继续赶路。
又过了半日,在沼气出来之前,她终于走出阴森潮湿的密林,迎接她的是晴朗的天空和灿烂普照的阳光。
京城在东边,她理所当然地往东走,不过才走不到一刻,便嗅到了一股沁寒的杀气。
空气中传来的血气味让她立刻伏蹲草丛,隐藏自己,同时警觉地四处张望,凝神丝听,心中猜测着会不会是遇上了狩猎中的虎狼正在撕咬猎物?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得小心离开,免得自己成了虎狼的食物。
才这么想着,突然有人撞进她眼前,让她吓了一跳。
人倒楣的时候,连藏身之所都会曝光。
就见一名男子在她面前倒卧血泊中,让她呆住了。
这男人全身是血,身上多处刀伤,苍白的脸色布满惊恐,正用一双满是血丝的眼,死不瞑目地瞪着她,把她吓得头皮发麻。
“饶、饶命啊!”
随着一声惨叫,又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倒过来,被砍断的手臂正激溅着鲜血!让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便瞧见前方又有四名男子往这儿奔来,可是不出几步,他们的身体在刀光剑影中手脚分离、肚破肠流,一一倒卧血泊之中,而她却仍看不清楚斩杀他们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让她来不及反应,直到一股冰凉缠住她的脚,她才猛然回神,低头一看——以为死了却还没死的男人正抓着她的脚!
“救命……”男子带血的面孔上,绝望恐惧的眼神,看起来也很让人绝望恐惧。
文绮丝虽然害怕得浑身泛寒,却仍不由自主地向对方伸出手,缓缓将他拉起来,可下一刻,一把利剑穿透男子的身体,让她整个人再度僵住!瞪着那把利剑无情地刺穿男子的胸膛后,又残酷地从他身体里拔了回去。
随着对方颓然倒下,也现出了伫立在身后的高大身影。
此人面如冠玉,儒雅俊美中带着一抹肃杀之气,一身墨色的紧袖长袍在风中飘动,手上的长剑还滴着鲜血。
墨衣男子缓缓走上前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像是冬夜冷凝的霜雪,他蹲下身察看地上的男人,伸手在死者身上搜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完全视她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