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年刚过,气温十四度,冷死人啊!
在五股一间二手旧物老店里,满头白发的陈老板,竟然汗水直飙,脸面潮红,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那么紧张。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他要出清仓库内几件古董,好让濒临破产的他,度过难关。
小店虽小,但竭尽所能囤积货物,走道两侧堆着比人高的书,靠墙的古董木柜,每一层都挤满瓷器,顶层还放着一捅捅字画和各式年代不可考的铜器。老柜子被压斜了,还坚强挺着。
“来了没?”陈老板抹着汗问守在门外的胖儿子。
“还没啦,真的会来么,不会给我们放鸟吧?”胖儿子张望着。
他们正等着“珍琦艺社”的经理文琦丝大驾光临。“珍琦艺社”赫赫有名的古董店,有一整栋店面,专卖古物字画,拥有很专业的古物鉴定能力,还可代客网罗古董。有钱人都往那里找艺术品,每年会举办拍卖会,经营得很成功。
一个月前,陈老板写信给对方,盼着满屋子老东西转让几件,卖个好价钱,他想收店退休去。
“是不是他?那个拄着拐杖的男人一一”儿子忽指着巷口嚷。
“大豪,我说了是女的,郭经理怎么可能是拄着拐杖的老头?”
“喔,我忘了。爸,你看那个包头巾的一一”
“笨蛋,郭晓阳是什么咖?那是欧巴桑好吗?”父子俩殷殷期盼,够紧张了,偏偏一一
“请问一一”后头,低低的声音响起。
“又怎么了?!”陈老板转身,看着从乱书堆间缓缓站起的女人。这个死欧巴桑!“又有什么事了?”她是来乱的,还一连乱他们好几天。
一看见她,陈老板火气就上来。
他强烈怀疑本店沦落到乏人问津,也许和店里老杵着这种俗气的客人有关系。瞧瞧她,啧啧啧,芳龄二十几打扮却很大婶。头发乱如鸟巢,厚重眼镜,熊般毛绒绒黑外套,毫无设计感的松垮棉裤,耸趴趴的黑圆头皮鞋。
这又矮又矬又土的女人,每次都来东看西瞧,东问西问,就是不出手买。最过分是有几次问完不买,还拿放大镜验货,气不气人?羞辱人嘛!
平日就算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严重干扰他迎宾的心情。唉,真怕“珍琦艺社”的人看到这种客人,会降低店内货物水平。
“那个我想看一下。”不知老板心中火大,她指着架上高处,一块不规则形的木色砚台。
“那是明朝的澄泥砚,我看你最近常常来,打折卖你,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整,告祥数。”
“九十九万太贵,七十七万可以考虑。”她淡定道。
最好你会买!
“好,一口价,就七十七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板只差没讲钱拿来。
“喔……我再考虑看看。”
“好,你考虑。”就知道你不买,你问爽的。
“砚台先让我摸摸看一一”
“要是你太大力把砚台摸坏怎么办?”开啥玩笑,明朝的古董唉。
“怎么可能?我的手劲没那么强。”
“很难讲,黑熊的破坏力很强。”
“黑熊?你……你……你在说我?”突遭羞辱,她反应不过来。
陈老板没时间抬扛,拿枝毛笔塞给她,推她出去。“今天很忙没时间聊,乖,回家写毛笔气质会变好。”
“那个砚台一一”
“打烊了,回去回去。”
“打烊?你们不是开到晚上九点?而且我还要看那个……”
“今天提早关,走。”老板推她出去,她一个踉跄,蓬蓬外套碰倒堆高高的书墙,书墙塌,书散了,唯一走道被书淹没。
“我的书一一”老板哀嚎。
“对不起……”她跪在地上捡。
“我有客人要来了,天啊一一”老板抱头呻吟。
“我很快收好……因为你推我啊,唉,不要推我就不会碰倒书嘛。”正一团乱,偏偏此时,大豪冲进来。
陈老板抬头,愣住。一阵贵气的香水味袭来,陈老扳这一瞧,如沐春风,满腹火气瞬间蒸发,且魂飞魄散、骨肉飞腾,貌似张曼玉的艳丽女子,一袭缕花紫洋装,走进店里。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位英俊男子。好一对佳人!他们一来,破烂小店顿时像打上几万盏光明灯,真闪啊!
“是陈老板吧?”女子微笑,打开镶水钻的名片盒。“你好,我是“珍琦艺社”的经理,郭晓阳。这位是协助艺品运送的上官寒澈先生。”女的艳丽,男的帅气。陈老板瞧得目不转晴。
上官先生好高大啊,是老板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了。
他印堂饱满,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浓眉粗黑,两眼炯亮有神,有力的下巴,显示气势和胆量;些微的胡渣,宽阔的肩膀,使他更显粗犷。褐色皮外套,紧身牛仔裤,贴身衣裤,刻划出肌肉线条。身材高大,体魄结实,神态自信,黝黑双眸似笑非笑,流露精力充沛的笃定神采。他威风凛凛,充满自信,昂头挺胸,带一点傲慢又揶揄世事的神情。这是个能让女人见看就心荡神驰,渴望在他胸怀依偎,极为性格又性感的男人。
这两位站在一起,绝色极美,应该去当明星演电影。
“两位大驾光临是小店的荣幸。”老板殷勤地笑着。“这边走,喔不,往那边走,请用茶,呵呵呵呵呵呵……”老板紧张兮兮地带走他们,避开散满书本的窄道,往角落的待客区走。“不好意思,地方很小,委屈两位,我准备了一些家乡的点心,有一一”
“不用客气,我们先确认物品,请问,另一位社员还没到吗?”郭晓阳问。
“还有一位?”
“对,叫文琦丝。”
“哦,这样啊。真可爱的名字,她还没来,我们要等她吗?还是先用点心?”
“等她好了,她没来我们没办法开始,她负责古物鉴定,东西要经过她鉴定才能买一一”这时,上官寒澈发现老板身后,那个跪在地上蹭来蹭去的女人了。
“你在干什么!”听到这呼唤,跪着叠书的文琦丝抬起头。“我捡书啊!”她推了推眼镜,点点头,还从口袋里拿出迷你放大镜,表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