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朝贺过后,一连几日,天气晴霁,熏风送暖,虽然经历了守岁当晚的不快,但朝阳宫似乎并没有因此而阴霾四伏,倒是像平安无事一般,照常喜气洋洋。
雨晴宫的正门,已被封条牢牢封上,在隔壁的景云阁中,关着禁足于此的静贵人和贴身宫女如意,静贵人目光呆滞,正在企盼着明贡的圣旨到来,做一个最后了断。
“罪人静贵人,以下犯上,制造流言,诽谤中宫,甚至密谋戕害皇后,罪大恶极,逐即褫夺贵人封号,降为宫女,永远囚禁于景云阁!”终于,这一天,气势汹汹的御前太监小如子带着属下,开启了景云阁的大门,向静贵人大声宣旨。
静贵人立时软瘫在地,呆若木鸡。
“小主,背后密谋谋害皇后娘娘,并散布流言,诽谤皇后娘娘的人,是姜妃!小主应该向王上直接申诉,为什么结果要我们做替罪羊!”泪流满面的如意一个劲儿地摇摆着死气沉沉的静贵人。
“小主,恐怕你们永远没有机会了,认命吧,来人,端上御赐的良宵酒。”小如子面容睚眦,一歪嘴巴,手下的太监立即呈上了酒杯。
“不,公公,我们家小主是冤枉的!王上没让我们死!凭什么要喝这酒?”愤怒万分的如意在宫监的控制下,抵死挣扎,向着奸笑不止的小如子据理力争道。
“没用的,如意,我们认命吧,如公公,罪人在临死之前,想求您一件事。请您务必答应。”面如死灰的静贵人,扑腾一下,跪在当前,向气焰嚣张的小如子乞求道。
“静庶人,奴才只不过是传旨的,至于你的请求,奴才可是无权答应。”小如子撇了撇嘴。
“如意是无辜的,请如公公一定要转达王上,饶了如意,让她出宫!”热泪盈眶的静贵人叩首呜咽道。
“小主,不可以!如意愿意与你同生共死!”痛心疾首的如意立即扑上前去,拼命去抢小太监手中的良宵酒。
“慢着!”这时,忽然间景云阁的大门开启,义正言辞的宫女阿喜亭亭玉立在小如子的面前,大声喝止道。
“哟!原来是阿喜姑娘,怎么有闲工夫来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小如子定睛一瞧,赶紧和颜悦色地行礼道。
“皇后娘娘有要事想跟静贵人谈谈,你们下去。”阿喜开门见山道。
“这,奴才们是奉旨办事,就这样退出去,如何向王上交代?”小如子犯难道。
“这还有什么说的,既然是皇后娘娘亲临,到时候王上问起,有皇后娘娘顶着,怎么,你想抗旨吗?”阿喜冷冷地注视着无可奈何的小如子。
“你们退下,谁也不许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小如子立即转首威吓手下的随从,恭恭敬敬地带着人退出了景云阁。
阿喜的身后,渐渐闪过了一个神秘窈窕的倩影,当她将盖在云鬓上的斗篷披风缓缓除去之时,跪在地上的静贵人和如意顿时都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皇后娘娘!”
“嘘!静贵人,你们不要大声,本宫今日既然前来,便不会让你们轻而易举地奔赴黄泉,本宫问话,你们只回答便了。”褒姒轻盈地将手指放在丹唇之间,轻声说道。
“皇后娘娘,臣妾明白,刚刚的良宵酒,是姜妃企图杀人灭口为臣妾准备的,请问娘娘,娘娘为什么要救臣妾?难道臣妾还不够伤娘娘的心吗?”静贵人欲哭无泪道。
“因为本宫不想再看到后宫流血了!”褒姒双眉紧蹙。轻启丹唇道:“静贵人,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本宫在这个后宫,经历了多少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眼看着,无数无辜的生命,因为野心和权势而被无谓的牺牲掉,本宫的心,早就被千疮百孔了,特别是看到你和鸢贵人、芳贵人,这三名刚刚进宫一年不到的妙龄女子,竟然先后香消玉殒,本宫是再也坐不住了。”
“可是皇后娘娘,臣妾那日确实对娘娘动了杀机,臣妾现在也惭愧的慌,但是,在这个后宫,除了权力和地位,我们还有什么?被人利用,或是为虎作伥,唯有走到死路,鱼死网破,成王败寇,这难道不是吗?”静贵人迷茫地说道。
“但我们还有爱!静贵人,只有权势和地位,而没有爱,能算一个真正的人吗?驾驭权力的是人,所有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这个皇宫禁锢我们的牢笼,我们的宿命,不是成为皇权的奴隶,而是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虽然这么多年,本宫是在腥风血雨中度过的,因为权势,本宫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和义父,还有自己唯一的孩子祈福,几乎所有本宫珍视的亲人,本宫都失去了,但是,本宫没有沉沦,因为,每当想起娇憨可爱的雪贵人,还有阿喜,王上,和许多朋友,本宫的心里依然暖暖的,这就是爱,静贵人,本宫希望你不要在十几岁的花季,就变成一道枉死的冤魂,以后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等着你去做,本宫这么说,你明白吗?”褒姒推心置腹地侃侃说道。
“皇后娘娘,真没有想到,您是这样的人,臣妾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静贵人顿时和如意感激涕零道。
“静贵人,你好好在景云阁住着吧,等王上气消了,本宫会尝试说服王上原谅你,恢复你贵人的封号。”褒姒和蔼地点了点头。
“对了,皇后娘娘,臣妾还有一件事,想对娘娘说,或许,这件事,也是姜妃企图杀人灭口的动机!”静贵人一本正经地禀报道。
“什么?姜妃已经派人在宋王殿下回京的半路上截杀殿下?”程府,上大夫程荣在接到女扮男装的阿喜递上的书信之后,顿时大吃一惊,万分震动。
“阿喜姑娘,这个消息确实吗?”程荣诧异地问道。
“程荣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就连宋王殿下赴京的日期,刺客都掌握好了,我想,不超过一天,宋王殿下便会抵达镐京外的水龙镇,那里道路偏僻,刺客一定会借机下手的!”阿喜急切地说道。
“好,阿喜姑娘请你转达皇后娘娘,千万放心,老臣一定尽力想办法,保护宋王殿下的安全!”程荣坚毅地拱手回答道。
秋云轩,这一日春风扶苏,心事重重的姜氏,在重华的陪伴下,在秋云轩的长廊上遛弯。
“启禀娘娘,重华宫的葛妃娘娘前来请安。”这时,宫女慧儿恭敬地前来禀报道。
“是她?事情没办好,她怎么又抢着先来烦我?重华,让她进来吧。”姜妃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道。
须臾,宫女们打了细帘子,一身素衣的葛妃,郑重地进来请安。
姜妃瞥了葛妃一眼,轻声问道:“葛妃,你原先在瑾皇妃那个贱人的手下办事的时候,也是这般丈二摸不着头脑吗?为什么不先动手。让褒姒抢先救了静贵人的小命,这个静贵人可是知道我们不少底细,能轻易留下吗?”
葛妃自嘲地一笑道:“姜妃娘娘,您忘了,当年你和褒姒一同暗算瑾皇妃的时候,不也是知道褒姒不少底细吗?”
“这倒也是,时光荏苒,许多都是物是人非了,要不是本宫为了自己的修儿日后可以顺利继承大周天子的宝座,或许,本宫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恨褒姒。”姜妃不由得黯然神伤道。
“这天下间,反目成仇的事,比比皆是,但是荣华富贵,总是最后属于成功之人,正所谓成王败寇,娘娘也不必自责过深,当年,褒姒因为恻隐之心,留下本宫一条性命,其实本宫也不想再和褒姒作对了,但是,形势逼人,一旦宋王惠恩继位,他是绝对会找本宫报杀母之仇的,所以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本宫也只有继续做下去。”葛妃感慨道。
“对,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我们早就和褒姒翻了脸,也就不必讲什么仁义道德了,咱们必须尽早对褒姒下死手,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姜妃诡异地露出了杀机。
“姜妃娘娘,现在对褒姒下手的最好办法,还是暗中散布流言蜚语,毕竟,经过那么多年的恶意诽谤,褒姒在各地的名声,本来就大为狼藉,咱们绵里藏针,继续推波助澜,那么褒姒必然万劫不复。”葛妃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可是葛妃妹妹,你也别小看了褒姒,虽说此前的瑾皇妃和芸妃,都曾经在各地散布流言诽谤褒姒,败坏褒姒声誉,但是褒姒毕竟广结善缘,如今的天下,依旧认为褒姒是一位倾国佳人,咱们要除褒姒,必须先除掉她的左膀右臂,比如上大夫程荣,以及那个首鼠两端的丞相陆凯。”姜妃暗中计议道。
“程荣大人?之前地方上超过三十名官员联名上书弹劾他在家乡私自圈地,可是王上竟然连理都没理,除夕国宴,依旧是请他作陪,整翻程荣,或许没那么容易吧。”葛妃疑惑道。
“程荣是朝廷重臣,又是改革派的领袖,王上身边的股肱,正所谓树大招风,散布流言诽谤他,搞坏其名声,既可以打击褒姒,又可以牵连到他的好友,如今在宋国辅弼宋王惠恩的孙叔,我们只要联合朝中反对改革的大臣,便可事半功倍,不超过一个月,程荣必然丢官被贬!这才叫做一箭双雕!”姜妃洋洋得意道。
“启禀两位娘娘,王上有旨,请两位娘娘到朝阳宫后花园的绛雪楼,陪同圣驾赏花。”这时,重华进来福了一福,向姜妃和葛妃禀报道。
“姐姐,这个时候,正是初春时节,群花含苞待放,王上怎么想起来让我们去绛雪楼赏花?莫非,又是褒姒的什么诡计?”心思缜密的葛妃不由得满面愁云道。
“葛妃,疑心生暗鬼,无论褒姒刷什么新花招,我们都要若无其事地去瞧瞧。”姜妃轻蔑地一笑道。
朝阳宫后花园的绛雪楼,平日里栽满了各色的梅花,今日气候宜人,兴致勃勃的明贡下朝之后,忽然诗兴大发,一想独自游园毕竟大煞美景,不如召来各宫嫔妃,随驾赏梅,倒是符合这梅园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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