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便到了年关,宫中照例,准备朝阳宫元旦受贺,这一日早起,褒姒觉得格外冷香,亲手推开轩窗,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小主,飘了一夜的鹅毛大雪,早上叫起时,都积了好高的雪,树上都结了冰,远处看见,仿佛冰雨一般,别致极了。”笑语盈盈的阿喜,一面帮着褒姒披上出锋熏貂披风,一面乐呵呵地向着褒姒说道。
“古人有柳岸花明之说,如今,正是残冬春晓的交际之时,阿喜,我倒是希望,今年的日子,会比去年好过。”褒姒喃喃地念道。
“小主,一定会的,你看,这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冰树,多么急不可耐,梅花也花蕾待放,按奴婢的看法,今年必然是个好年头,我们大周朝必然盛世太平。”阿喜喜滋滋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姒儿,你和阿喜倒是好兴致,在窗棂旁赏雪吟句,为何不请了寡人来?”这时,忽然蒹葭宫外笑意浓浓,宫女们赶紧收了帷幕,一股寒气夹带着飞雪骤然凛冽起来。
“王上!臣妾给王上请安。”褒姒和阿喜微微抬头,发现明贡正笑盈盈地站在她们面前,不禁惊喜交集,赶紧上前行礼请安。
“快起来,姒儿,又到了年关了,往日这个气候,寡人都要大宴后花园绛雪阁,今年倒是有些冷清,没有先前的热闹,难道是今年,后宫的妃嫔们都好静了不成?”明贡趁势坐下,笑吟吟地问褒姒道。
“启禀王上,往年都是雪贵人这些小姑娘在雪地里嬉闹,今年过去,雪贵人大概也有十九了吧,自然不会像去岁那般顽皮。”褒姒欣然道。
“嗯,姒儿,这时间真是挺快,转眼,你入宫都有十一年了,这么些年,后宫,前朝,乱得一塌糊涂,寡人没有让你过上一日舒心的日子,你该不会怨怪寡人吧?”明贡微笑道。
“臣妾哪里敢怨怪王上,这么些年,日子虽说是苦的,但是,只要有王上在臣妾的身边,臣妾便是如沐春光,心中总是暖洋洋的。”褒姒抿嘴一笑道。
“姒儿,你笑了,只要你莞尔一笑,便是倾国倾城,寡人也就不枉了这几年,你放心,今年年关,寡人必然要好好替你筹划,过一个舒心的年。”明贡双手捧着褒姒的柔荑,放在胸口处,专心致志地说道。
“皇后姐姐,快来看呀,绛雪阁的山麓,红梅都开了,更兼下雪天的冰霜素裹,好似一片离尘红云,这样的奇观转瞬即逝,姐姐要是等到太阳出来了,就要后悔错过了!”忽然,随着一阵佩兰叮咚,萦绕着黄莺般的娇憨声,喜气洋洋的雪贵人,已经一下子飞进了门槛,乐滋滋地向褒姒展示着自己挑选的玉瓶。
“雪儿,寡人和你皇后姐姐,刚刚说你过了年便又长了一岁,没有到你这般耐不住性子,真是未见俏影,先闻莺声。”明贡眉目欣喜地目视着笑嘻嘻的雪贵人,不由得信口打趣道。
雪贵人不由得羞涩地低了头,一边把弄着衣襟,一边娇憨道:“王上,你也知道雪儿的,雪儿就这个性,再有一百年,恐怕也变不过来呢。”
“你这张俏嘴,越发会说了,仔细你皇后姐姐整肃六宫,不让你雪天在外乱疯。”明贡不由得欣然一笑道。“雪儿,你这玉瓶是干什么用的?”褒姒饶有兴趣地问道。
雪贵人不禁心旷神怡起来,冲着明贡和褒姒莞尔一笑道:“王上,皇后姐姐,这玉瓶是为了收集梅林中的雪露。我们快去绛雪阁吧,一旦见了阳光,红梅上的冰雪融尽,可就什么都没有啦。”
“好好好,那姐姐就带人跟你走一遭。”褒姒不由得和颜悦色,执着雪贵人的柔荑,下了宫炕。
“姒儿,你跟雪贵人先去绛雪阁,寡人在这候着,看你们蓬莱寻仙。”明贡捋着胡须,兴致勃勃地吩咐道。
出了蒹葭宫的宫门,户外正飘着瑞雪,褒姒和袅袅婷婷的雪贵人披着大红如意斗篷,围着出锋熏貂披风,大衣里衬着小袄,在雪地里亦步亦趋,开开心心地沿着小径,步到了后花园假山上的绛雪阁,远远望去,犹如琉璃世界的一点璀璨之光。
“你们谁都别靠近,我和皇后姐姐两个人进去采梅便是。”小脸冻得通红,却格外兴高采烈的雪贵人,欣欣然吩咐跟在身后的红儿和阿喜等人。
褒姒和雪贵人执手进了梅林,果然红灿灿的一片,煞是好看,鲜艳欲滴的梅瓣,素裹着冰雪,幽姿兀立,好不庄肃。
“梅乃花中之首,就在于她冰妆玉砌,孤傲独立,不闻世事,不卑不亢。”褒姒凝视着雪雨中亭亭玉立的红梅,不由得感慨长吟道。
“自古以来,不知有谁,能够真正达到红梅的境界。”雪贵人蓦然接话道。
“古人以梅为妻,以鹤为伴者大有人在,都是不求闻达于俗世,然而真正可以抛掉富贵荣华者,依旧寥寥无几,正可谓,局外明朗,局内迷茫。”褒姒冲着懵懵的雪贵人会心一笑,手执着一簇红梅,放目远眺。
“皇后姐姐,你看,雪儿收集到了半瓶梅露,一会子回到蒹葭宫,雪儿让红儿沏一壶茶,姐姐的心情便可好些了。”雪贵人捧着玉瓶,娇憨地嘟着小嘴道。
“好,雪儿,我们下山吧。”褒姒不由得欣然道。
“小主,您看,这是我们在雪地里发现的,小径里面埋着一瓶东西,像是被人暗中埋下的。”这时,山下的红儿和阿喜,指着脚下积雪露出的玛瑙瓶,怔怔地向春风满面的褒姒和雪贵人禀报道。
“咦?这是什么劳什子?干嘛辛辛苦苦埋在荒地里?”雪贵人不由得好奇地蹲下,细细打量着露出的玛瑙瓶。
“雪儿,别乱动,我怀疑,这个玛瑙瓶有毒!”褒姒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拉起雪贵人,轻声吩咐道。
阿喜和红儿越发狐疑,赶紧暗暗地从太医院叫来了值班的周太医,细细地查埋在土里的玛瑙瓶。
周太医细细注意了很久,向着褒姒一拱手,回话道:“启禀娘娘,这玛瑙瓶内,原先装得必然是雪莲香,这种香料是暹罗国进贡,若是服用或过多带在身上,可以使人轻则发热,重则不育,是宫中的禁忌之物,臣实在想不出,后宫之中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这倒是奇了,如今这宫中,未听说有人避孕,要这劳什子何用?”红儿不由得冥思苦想道。
阿喜怔怔地瞅近一闻,不禁感到似曾相识,转脸一想,顿时惊诧万分,惶恐地向着褒姒说道:“小主,可了不得了,阿喜觉得,这种香气,小主的梳妆台前曾经有过!”
“什么?阿喜,你可确定?若是如此,不是说,有人暗中下毒,故意使皇后娘娘不育吗?”手忙脚乱的红儿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雪贵人也听得愣了神。
回到蒹葭宫,周太医立即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明贡,并在褒姒的梳妆台前细致追查,果然在香粉之中发现了掺着的雪莲香,
“真是该死,宫中到底是何人?如此丧心病狂,暗中毒害寡人的皇后和未来的皇儿!真是罪该万死!此时寡人一定要严查!决不罢休!”明贡接过周太医递上的玛瑙瓶,顿时龙颜大怒,怒发冲冠。
“这真是叫人过不好年了,巴巴儿望着年关,偏偏又出了大事!”次日,朝阳宫的上上下下,开始一味地风传着昨日雪贵人和皇后上绛雪阁采梅发现雪莲香的传说,一时间,宫女太监议论纷纷,都说皇后娘娘招惹上了仇家。
“真是混账!明明此前,宫外流传谣言,恶意攻击诽谤,便是杀头之罪,偏偏如今,宫中又突然盛传后宫不和,颠倒黑白,说寡人贪色怠政,这都是你们股肱大臣秉承旨意处理的好事!”水龙书人殿,气急败坏的明贡立即召来程荣、陆凯、武进等重臣,怒火中烧地痛斥一顿。
“启禀王上,自古以来,捕风作影,散布谣言,最是害人,何况是恶意中伤,阴谋制造流言蜚语,败坏国风,这的确是可恨可恼,但是请王上三思,如今这满城风雨,最大的起因,便是因为,朝中有人故意捣鬼,结党营私,暗地里争权夺利所致,并非全部因为臣等遏制谣言不力,所以请王上务必要本正清源,方可事半功倍!”上大夫程荣从容奏道。
“什么?这后宫起衅,最大的祸胎,竟然是出在朝中?程荣,你说,这朝中,暗中结党的人究竟超过多少?你如何证明,这谣言之祸,是起自党争?”明贡怒目逼视着程荣。
程荣正色道:“请王上首先先怪罪我等这些重臣,因为,臣等没有据理力争,让王上对朝廷复立太子,犹豫不决。”
“复立太子?程荣,寡人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因为有人怕皇后诞下皇嗣,才出此卑鄙之招,暗中毒害皇后,你从实说来,究竟是何人如此明目张胆?”明贡不由得心中一动。
“启禀王上,这是后宫中事,臣不敢乱猜,臣也不该乱说,臣只是想说,如今之计,唯有不立太子,方能保得皇后平安,社稷安宁。”
“你是说,我大周从今以后,永远除去太子名号?”明贡感到万般诧异,竭力保持理智地注视着滔滔不绝的程荣。
“正是,请王上痛下决定,我大周从此以后,不立太子,日后皇子继位,由王上亲自颁旨,决不允许王公大臣,和地方诸侯,指手画脚。”程荣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程荣,你容寡人再想想。”明贡感到事态严重,立即终止了程荣的进言,一个人怏怏不乐地步进了后宫。
“启禀王上,雪莲香的来历,臣等已经查明,是芳贵人的寝宫内所得,芳贵人已经自己招供,是她想给王上诞下龙子,又嫉妒皇后娘娘日日承欢,便借着皇后娘娘的信任,暗中派人在脂粉局下毒,使皇后无出。”周太医跪在明贡的脚下,叩首禀报道。
“芳贵人,寡人还记得,当初鸢贵人谋害皇后,还是她出首揭发阴谋,寡人原以为,她还是通情达理之人,没想到,转过脸来,这妮子竟然倒打一耙,暗中毒害皇后,以此争宠,真是人心叵测,寡人看,赐她自尽,便是加恩了。”明贡冷冷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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