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战争的残酷
“轰轰……”我刚随着人流走上越军的山顶阵地,附近就传来了几声爆炸声。
战场的经验告诉我那不是炮弹,因为我没有听到炮弹的尖啸,而且我很快就判断出那是炸坑道所独有的闷响……这声音我在老街攻打越军地下城堡时那是听得多了。
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我军战士在往越军的坑道里投手榴弹或是炸药包什么的,但很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爆炸声消失后很快就传来了我军战士的惨叫。
也许有人会说……我怎么知道这惨叫是解放军还是越军的?
的确,虽然我军和越军说的话不一样,但惨叫声还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的。只是随着惨叫声一起的,还有一声声普通话的叫骂和呼救:
“艹你妈的越鬼子……”
“越鬼子我曰你祖宗!”
“卫生员,卫生员……有人受伤了!”
……
这似乎是件很正常的小事,在战场上有个爆炸或是受伤那还不是太正常了,我想大多数人在面对这事时都会无意识的忽略过去,自己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然而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受伤的是解放军,就说明炸坑道口的不是解放军……就算我们部队再怎么没训练,那在炸坑道口之前还是会看看周围有没有自己的同志嘛,哪有不分青红皂白的乱炸一通的。
那如果不是我军炸的坑道口……也就是越军干的了?越军为什么要炸坑道口呢?按说……这山顶阵地已经被我军占领了,越军炸坑道口那还不是把自己给封在坑道里头了?
据我所知,越军在高地上挖的坑道可比不上“东方不败”上挖的那种地道,甚至连老街的地下城堡都比上……这并不是说越军没时间、没能力挖,而是没有必要。
“东方不败”上挖的那地道是用来隐藏越军特工团团指的,老街下的地下城堡是用来保存有生力量的,而且还有地面上的房屋结合可以打游击战,可以长期坚持。
可是在这高地上呢?先不说这高地很容易遭到火炮的猛轰整个山顶削低几米……这一点对坑道的破坏力也很大,虽说越军坑道大多修建在反斜面上,炮火很难直接炸到,但炮群覆盖时那剧烈的震动会让许多坑道坍塌。
不过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越南的雨季很快就要来了,越南的气候那是雨季一来就是半年……试想,如果越军在这高地上花大量的时间、人力、物力构筑庞大复杂的地道网,那么好吧……雨季一来就冲个干净或是把坑道全灌满水了。
这也就是我军在抗美援朝时期可以在朝鲜构筑庞大的、相通的、多功能的坑道工事,而在对越的十年战争中却只能苦哈哈地躲猫耳洞的原因。
坑道简陋就代表通气孔少,通气孔少那么坑道口就更是重要……所以我就不明白越军为什么急着炸坑道口,更何况……越军似乎没必要这么做,坑道是易守难攻的不是?随便架上一挺机枪或是布置一把ak47就会给我们带来许多麻烦。
“怎么回事!”我听到罗连长的叫声,他显然对此也产生了疑惑。
“报告连长!”有人在黑夜里回应道:“是越鬼子,他们在坑道里拉响了炸药包……把坑道口炸塌了!”
这下就肯定了我的判断,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越鬼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我猛然想起老头说过一句话:“越鬼子精着呢,你要是以为占领了他们高地就打了胜仗,那就有你苦头吃了……鬼子早在战前就计算好了迫击炮的诸元,专门对准自己的前沿阵地,有些甚至就对准前沿阵地的战壕……只要前沿阵地一丢,咱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呢,鬼子炮弹就过来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就明白越鬼子为什么要炸坑道口了,他们这是为了等炮弹来时我们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不由大叫:“全体撤退!撤出阵地……鬼子的炮弹就要来了!”
战士们听到我这命令不由就愣住了,这才刚占领的阵地屁股还没坐热呢……而且我只是一个排长,连长在旁边还没说话,所以战士们个个都看看连长又看看我,都没敢动!
“连长!”我焦急的朝罗连长喊了声。
罗连长疑惑的朝我望来,刚想问什么但看到了我眼里的焦急,于是很快就下了命令:“全体都有……马上撤出阵地!动作快!”
全连的人接到这个命令后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但还是按照命令跟着我和罗连长往山顶阵地另一面跑去……
不过我们可以指挥得动自己的部队,对同样攻上了这个高地的一连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一连甚至还有些战士冲着我们的背影发出一番嘲笑:“切,不是说二连能打硬仗吗?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就是……就算鬼子真要打炮,那咱们不是还有现成的战壕么?”
……
原本我还想叫他们跟着撤退,但听了这些话后就知道劝不动他们,同时也没有时间……于是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这回一连不知道要有多大的伤亡了。
果然,我和战士们才刚来得及翻过山顶阵地,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尖啸……接着就是一发发炮弹在山顶阵地上爆开,有杀伤弹、更多的是燃烧弹……就像老头说的那样,越鬼子肯定是事先调好诸元的,所以这些炮弹都打得又准又狠,就算没有直接命中战壕也都是打在附近。
如果这些炮弹都是杀伤弹那还好,战士们只要往战壕里一躲,只要炮弹不是直接命中战壕就没多大问题。但可怕的就是那些燃烧弹……这玩意就算没有直接命中战壕,那也会爆起一团烈火,而且那燃烧剂就像是天女散花似的四处喷射,只一会儿工夫那几道战壕就变成了一道名副其实的火墙。
也许是越鬼子炮弹不足,又或者是越鬼子觉得几分钟的轰炸已经足够了,所以炮声很快就停了下来,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阵凄厉惨叫……
趴在我身旁的读书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排长,你是怎么知道越鬼子要打炮的?这要是再迟一步,我们只怕都没了!”
“说这些干嘛?”罗连长就高声怒骂道:“还不赶快救人!!”
“是!”战士们哪里敢怠慢,应了声又转身冲了回去。
可是这又让我们怎么救啊……到处都是被炸得残肢断臂的战士,又或者是被燃烧弹点着的火人,救了这个又顾不上那个,顾了那个又救不了这个……
一名战士浑身都是火,剧痛之下他只知道挥舞着手臂跑着跳着,好几名战士围着他拿着的工兵锹往他身上泼土,但却无济于事,泼在他身上的土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抖落,最后终于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以极其痛苦的姿势蜷成一团告别了这个世界。
还有一名着了火的战士脚已经被炸断了,他只能在地上艰难的爬着、抓着,似乎只有发泄出所有的力气才能稍稍减弱他的痛苦……战士们赶忙上去用土将他身上的火头盖灭,救出来的人还有一口气……但是我相信,他宁愿自己没有被救活……
我手忙脚乱的跑上去压住一名小战士的伤口,他的胸口被弹片击穿了,鲜血就像喷泉似的往外涌……我想帮他止血,然而,我刚来得及从急救包里取出绷带,就发现他抽搐了几下脑袋一歪就失去了生气。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鲜血、烈火和死亡束手无策。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战场上我更多的是学会怎么杀人,而不是救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不过与其说是控制,倒还不如说是清理。
尸体和伤员被随后赶上来的民兵运了回去,一连粗略的清点了下,还有战斗能力的只剩下四十几人,也就是说刚才只这么一顿炮轰……一连就死伤了大半。
这时我不禁庆幸还好负责佯攻的三连没有一古脑儿的冲上来,否则三个连队挤在这高地上让越鬼子一炸……那损失就不是几十个人那么简单了。
“你是怎么知道越鬼子要打炮的?”罗连长满脸被烟薰得漆黑,一屁股坐在我面前闷声问了句。
“越鬼子在炸自己的坑道!”我回答:“他们炸坑道有两个目的,一是担心炮弹来了之后我们情急之下会不顾一切的往坑道里冲,二是担心燃烧弹会炸着他们自己!”
“嗯!”罗连长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一连长……反应也有你这么快就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知道……一连长在刚才越军的那场炮轰中牺牲了,他的尸体跟几名战士烧在一块,能辩认的就只有他身上的那把手枪……
“越鬼子也太狠了!”小石头在一旁插嘴道:“这阵地上还有他们自己人呢,他们怎么就……”
小石头说的这情况的确是存在的,每一场仗打下来,一般都会有伤员、有俘虏。就像这场仗,越军驻守这座高地的部队大慨有一个连,虽然许多越军在我军冲上山顶阵地时就拉响了手榴弹自尽,但还是有二十几个人被我军俘虏,这些俘虏大多都是受伤昏迷或是因为受伤过重连自杀都做不到的,有的还是被我们几个人压着硬是绑起来的……
但就算是这样,这些伤员终归还是越军的战士,甚至还可以说是越军的英雄……所以我也有些想不明白越鬼子怎么就会下得了这个狠手。
然而,这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战场就是这么残酷,长年处于战争状态的越军,已经形成了一套有如野兽般的适者生存的作战风格,这并不是像我们这样长年生活在和平状态下的人能够想像得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