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章邯大帅的军令,特地让我递给你。”
李平直接把竹简扔给黑蝎子,然后默不作声,看对方怎么回话。
黑蝎子扫了一眼竹简,随手丢在地上,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大军今天开拔,你快去吧,晚了少不得挨一顿板子。我就在这里等着蒲将军来好了。”
“我总觉得大帅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总之你小心,别硬顶,项羽这支队伍韧性相当强,打不过就退回来,粮道护不住就别在漳水北岸呆着,直接回棘原来。”
李平太了解黑蝎子这厮了,死要面子,骨子里又看不起其他人。
“我心里有数,你快去章邯大帅那里报到吧。”黑蝎子朝着李平肩膀轻轻的打了一拳,示意对方快滚。
李平直接出去了,并没有扭捏,章邯的军令不是好玩的,耽误了开拔的日期,少说一顿军棍,三军大战在即,被拿来祭旗也未可知。
“别人能退,我不能退啊,他人退了是生,我退了就是死,但我不想死啊!”
“啪”“啪”“啪”“啪”“啪”“啪”
黑蝎子正在看着李平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突然背后响起鼓掌的声音。
他全身肌肉紧绷,慢慢转过身,随时打算暴起伤人。
眼前是一位穿着白袍的断臂男子,面容英俊而阴邪,满头白发。
此人正是日夜都想杀掉陈蒲的逸仙。
“是不是有点害怕?陈蒲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如果你现在跟他对上,我可以打包票,你必死无疑。”
断臂并不能掩盖此人眼中的自信,还有掌控一切霸气!
一个残废居然会如此嚣张!如果不是黑蝎子认识此人,绝对会感到不可思议。
“呵呵,逸仙,有什么话不需要藏着掖着,直接说吧,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别当我三岁小孩。”
黑蝎子杀过的人千奇百怪,形形色色,有霸气外露的,有阴险深沉的,有呆蠢卖萌的,但最终都死在他的枪口下。逸仙故弄玄虚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痛快!我教你个乖。陈蒲现在手中的宝剑乃是纯钧,是神人留下的神物,你手中的这把剑虽然不错,但我敢保证,不出十招就会被纯钧斩断。”
逸仙走到黑蝎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如果不想输,就不能不用这把剑!”
说完把背后的一个盒子递给对方。
“这把剑跟陈蒲那个是同一起跑线上的,虽然也未必强太多,反正你看着办吧。”
逸仙退后几步,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黑蝎子。
“我知道你想拒绝,何不打开剑匣再说,反正也不差那么一会,不是么?”
不得不说,逸仙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本来黑蝎子打算把剑扔给逸仙的,突然有了兴趣来看一看这剑到底长什么样。
锐不可当,寒气逼人!
黑蝎子打开剑匣,隔着剑鞘就有一股滔天的锐气似乎要喷涌而出。
“不要拔剑,此剑不可出鞘,出鞘就要见血,我可不想你现在就死在这把剑下。”
黑蝎子轻轻挑了挑眉毛,这里就两个人,如果必须要死一个,对方还真是有自信死的那个人是自己啊。
逸仙真是有够狂的,不过对方有狂妄的本钱,黑蝎子知道这人的深浅。
“为什么?无功不受禄,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要帮我杀一个人啊,反正那个人也是你要杀的,我何不帮你一把呢?记住了,这把剑名为胜邪,顾名思义,心中不可有邪念,否则定然会被这把剑反噬。”
“此话怎讲?”黑蝎子把剑放进剑匣,似乎不想再看。但逸仙知道他已经心动了。
“传说欧冶子当年铸剑五把,分别是湛卢,纯钩,胜邪,鱼肠,巨阙。他说剑乃是不祥之物,一寸兵刃一寸邪,因此给此剑起名为胜邪,寄予厚望。”
“这五把剑里面,胜邪沾血最多,里面的滔天恨意早已压制不住,到底是压制邪气锻炼自身,还是利用邪气杀敌,都在你一念之间。剑永远都只是剑而已。”
做人一向嫌麻烦的逸仙,难得给黑蝎子讲解了这么多。
“好了,剑你不想要就沉到漳河里吧,反正这里迟早血流成河,让它在河底欣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的厮杀也不算辱没了它。那么就此别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狂笑着,一边大步的离开,声音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胜邪么?”黑蝎子轻轻抚摸着剑匣,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似乎这把带着邪气的剑,躺在里面就特别安静。
到最后黑蝎子也没把胜邪扔进漳河,而是一直带在身边。
……
章邯带着秦军主力撤离了漳水北岸,在棘原安营扎寨。让董翳修建棘原到漳水北岸的甬道。
同时派出以黑蝎子为主将的机动部队维护这条秦军的生命线。
大有一副不管王离死活,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的架势。
而得知消息的王离,则是沿着漳水北岸向西后撤了几十里,以涉间苏角为前锋,做好了防御,让出了漳水北岸的一段区域。
这等于告诉楚军,我就在河北岸,有种你过来单挑!
这样形势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要知道漳水很长,流水也不算是波涛汹涌,许多地方都可以渡河。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弓箭威胁最大的时候并不是射出以后,而是准备射还没有射的时候!
王离不愧是老将,此举是为了将原本简单的战场复杂化。楚军可以北渡漳水,同样秦军也可以南下截断已经渡河的楚军退路。这样就相当于南岸也可能会出现秦军,以此来对应北岸可能出现的楚军。
王离没打算跟楚军隔着河死磕,而是让战线变得更广阔。秦军兵力有巨大优势,等楚军那股蛮劲过去之后,他的反击组合拳会打得项羽叫妈妈!
不过王离想不到的事,战局的演变跟陈蒲摆出的那个“大鹏展翅”棋局已经十分相似,得知消息的范增连忙招陈蒲来议事。
“现在的局势,你们怎么看?”
项羽的帅帐内,楚军几乎所有大将都齐聚一堂,除了地图以外,精心制作的一副象棋也赫然在列,摆出的正是那天的残局。
经过这几天的传播,象棋基本上已经在大营的将领当中流传开了,这就好比足球运动员喜欢玩足球电子游戏一样,打仗的将领自然喜欢“战争模拟”。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就知道这游戏看似简单,其中的精妙,与战阵之事贴合,简直无法形容的让人着迷。一局之后回味悠长,似乎还能对自身有所启发。
“亚父,我觉得现在我们已经有进无退了。秦军后撤,实则是把战线拉长,好迂回包抄我们,漳河南岸的危险变大,如果不进,迟早会死。”
范增点点头,项羽说得十分在理。但是即使前进,也不能保证能打得王离满地找牙啊。对方可是宿将,就算是条狗,有王离那样的战阵经验,此刻恐怕也不好对付。
更别提对方本身就是将门世家,祖父乃是“少而好兵”的王翦。
“呵,呵呵,呵呵呵呵……”
项羽身后传来一阵傻笑,就看到陈蒲低着头,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似乎已经神游天外,想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好笑事,一个人在那里不知道笑些什么。
“那个,蒲将军,你有什么高见?你能摆出这残局,跟此时的形势如此贴合,想来对此次战役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啊。”
范增不动声色的给陈蒲带了一顶高帽子,让他下不来台。
大帐之中的所有的,几乎全部把目光转向角落里的陈蒲。到这里来就一直一言不发,现在似乎还走神了,这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刚才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罢了。王离不足为惧,关键是章邯此人不能小看,具体的方略我还没想好,等明日再说吧。”
陈蒲摊摊手,无所谓的说道。似乎根本就没把现在的会议当做一回事。
范增有心想借机惩治一下陈蒲,杀杀他的锐气,但此时乃是非常时期,把这人逼急了,跳槽到秦军那边,或者跟着齐王田荣去混,只怕会适得其反。
“你们还有没有要说的,没有就散了吧!”
范增一脸不悦的说道。
项羽手下诸将都是一脸囧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谁都看出来范增不待见陈蒲,关键是陈蒲这厮也不是省油的灯,屡屡有神奇表现,同样不能得罪。
此时谁愿意出这个风头?再说也不是那块料。
作战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
会后,陈蒲回来看了一下颖儿,孕妇容易困,等她睡着了以后,自己来到漳水南岸的渡口,看着江水发呆。
“今天的会,你有些孟浪了啊,老弟。”
不知道什么时候,吕臣来到陈蒲身边,和他并排,看着阴天,微微有些雾气的江面说道。
“现在大战在即,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作为老搭档,陈蒲的厉害吕臣最清楚不过了。
“范增这老头,唉,我刚才不过是想到一个好笑的事情,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听到陈蒲话里有话,吕臣低声问道:“是什么事情?”
陈蒲不是喜欢胡来的人,不会在这样关键的场合玩乐,更不会意气用事。
“有个人养了一条狗,因为太凶恶了,所以拿绳子捆起来,每次它要追赶别人的时候,跑到绳子最远端就不能跑了。”
这尼玛到底哪里好笑了!!
吕臣莫名其妙的看着陈蒲。
“还没说完,后来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就在那条狗能到达的最远地方画一条线,然后拿着棍子敲狗的头,狗自然会追过去。人就跳到线外边,等狗往回走的时候,那人又追过去打狗,以此往复。”
“然后呢?”
吕臣依然没听出这故事究竟哪里好笑,但带过兵打过仗的他,已经从那层迷雾里,看到了一点点曙光,陈蒲果然不会无的放矢!
“然后那个人每次都会大喊着,我跳进来了,我又跳出去了,我又跳进来了,你打我啊,打我啊!”
说完陈蒲一个人在那里哈哈大笑。不知道周星星同学《九品芝麻官》这个梗的吕臣,自然不明白这到底哪里好笑,然而他已经明白陈蒲究竟想说什么。
“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对付秦军,为什么早些的时候不说出来呢?”
“那些人啊,满脑子都是我把妹子压在身下,让她婉转承欢,一点点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只想着自己爽,多说无益,碰钉子了自然会明白的。”
你能不能解释得清楚一点,吕臣简直无力吐槽。不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陈蒲心里有底,跟着这个人就够了。以前他的种种作为已经告诉自己,这个人总是会有办法的!
“算了,跟章邯死磕可不是好玩的,最近多烧烧香吧,刀剑无眼,谁敢说自己绝对安全呢。回去了回去了!”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陈蒲转身就走。吕臣还站在原地消化对方刚刚透露的信息。
到了深夜,陈蒲悄悄起床,没想到被一个柔软的小手抓住了衣服。
“背着怀孕的老婆到外面去偷情,你是想柴刀呢?还是想当太监入宫?”
身后传来颖儿调皮的声音。
“亏你想的出来,子婴想杀我想疯了,估计出现在他面前我就会身首异处。太监这份有前途的职业还是留给别人吧。”
陈蒲转身亲吻了一下颖儿的嘴唇说道:“快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小心点,估计你最近约会的都是些身高七尺,腰围也有七尺的家伙。可不像那些妹子们好说话。”
“身高嘛,七尺当然有,不过腰围就没有了。”陈蒲握住颖儿的手说道:“没办法,我不想死,所以只能用阴谋诡计让别人去死。这就是宿命。”
说完转身就走。
……
王离先锋军主将军帐内,涉间正在轻柔的抚摸着一条丝绸的腰带,上面暗红的血迹,证明它的主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啊!涉间,你这个懦夫!”
“以前你确实是个懦夫,不过今后是不是懦夫,还要看你的表现才能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