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夫人气结,“你这是干什么?”
“娘!我这还不是为了妹妹好!如今王爷又恢复了身份,虽说只是郡王,但…我听说那柳氏也产下一子,妹妹如今却这般身份不明,若还是这般固执,恐怕将来对琦儿不好!”侯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夫人…”一个有些苍老的婆子的声音,“王妃和随侍人员的东西都已经全部收好了。”
“哐当”一声一个瓷器落地的,随着这婆子的声音响起来。
“嫂子这是什么意思?”王妃强忍着怒气,质问道。
“哎呀!傻妹妹!嫂子这还不是为你打算!”侯夫人妩媚地拢了拢发髻,笑着说:“我的傻妹妹呀!这眼见就是端午了,你看你这都快三个年头没看见王爷了。这端午本就是你生辰,这是个机会啊,你这正牌王妃的威信树立的最好契机可不是么?”
“丁香,灼华待你不薄,你今天这却是在拆她的台!”太夫人满脸怒容却最终也没有发作。
“娘!”侯夫人立马上前跪下了,“娘,儿媳给您磕头了!天地良心啊!我可是没有半分要拆妹妹台的意思啊!妹妹待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妹妹已经多久没和王爷团聚了啊!如今眼见端午就要到了,借着寿宴她便能重新得势。再说了,她这样一味只在娘家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你终于还是说出你真正想法了!”老夫人将手里拐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掷,吓得侯夫人连爬带滚地远离太夫人,“若不是当初你好说歹说,求着灼华把这侯爵的称号给了你夫君,如今你哪里能这般逍遥!如今你恐怕只是世子夫人而不是什么侯夫人!你倒不感谢她,现如今还要赶她走!她吃你的喝你的了?你算什么!”
“娘,别说了。”王妃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何苦说这些平白让人笑。”说罢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竹,“嫂子说的是,这眼见都到端午了,既然来了人,我就回去吧。”
“还是妹妹通透。”侯夫人笑盈盈地对王妃说道:“我这就着人安排着。”说罢她又对着跪在地上的大竹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侯夫人。”大竹道:“带了十余个丫鬟婆子,六个小厮。”
“嗯。让她们都进来。”侯夫人命令道:“来人,去把王妃随行的人也都叫过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把大小姐也叫来。”
所有人都连声应下,我听到这里,立马和大夫人从屏风后面出去,绕着道走到前厅。
我看到王妃一张茫然的脸,而琦哥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叹了叹气,看着地上跪着的大竹,额头上明显的血印也有些让人不舒服。再抬头去看愤怒的太夫人和太老爷,也都一语不发地坐着,只有那春风得意的侯夫人还四处忙碌地指挥着。
这绝不是个聪明人。我摇摇头,王妃废为庶人,待在侯府两年多她都忍着没有发作,反倒是王爷再得势,王妃眼见着就要再回去她却忍不住了,露出了她的贪婪。这人到底是长了一个什么样的脑袋让她只能看见眼前那一点点利益。她如今这般做,王妃定然对她失去了信任,再要她像从前那般便再也不可能了。
或者是因为婷儿和琦哥已经铁板钉钉了,如今王爷得了势,她自然想着王妃也能立即再回到从前那般,琦哥的世子之位不变,她的女儿也就是下一任蜀王妃了——她急了。
我摇摇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太不聪明了,她不仅失去了王妃的信任,也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何况这里还有王府的下人,那些个丫鬟婆子保不准就有些嘴碎的,王妃回到王府,如果连下人也知道她在娘家不受待见,那么她就连最后的依靠都没有了——回去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底了。
但这条道路如今横在前面的,不是个普通的角色,她是柳氏,是祖辈就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如今更是红透天的外戚,就连皇上都要让着三分的柳氏。如今看来只有这样走到底了。
王妃在娘家两年多,王爷不闻不问,如今再得势,随随便便遣了几个丫鬟小厮便轻易地接回了去,不走还有娘家人撵着走——这无论是传到谁的耳朵里都能当做是一个被人轻视的理由。
这侯夫人眼皮子未免太浅薄了些。
“祖父祖母,娘,姑母。”婷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琦哥哥。咋们这就走吗?”
我白了一眼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如今她也要跟着回王府了,恐怕这王府就热闹了。
“婷儿已经十二岁了,眼见着就大了。琦儿也都十四五岁了,也该避避嫌了,这一次回去带着她恐怕多少有些不方便。”王妃看着婷儿皱眉道。
“哦?”侯夫人挑了挑眉,看看王妃,又看看太夫人太老爷,显然有些急了,“这…这不是快到端午了么,眼见着就是妹妹的生辰了,这婷儿也该去给你拜拜寿。”
“姑母!可不是么!您寿辰就要到了,婷儿去贺寿还不成么?”婷儿跺跺脚,拉着王妃的袖子撒娇道。
“我年纪轻轻过什么寿!”王妃显然有些无奈,“那就端午前两日我再遣人来接你,你跟着回去,总归是不好的。”话都到了这份上,便也只能这样说了。好歹我们一帮人吃人家的住人家的。
“是。”婷儿瞟了一眼琦哥,垂头道:“谢姑母。”说罢又象征性地福了福身。
“嗯。”王妃点点头,“年纪也不小了,不该再像个小孩子,该收的心也该收了,该学的东西也要学了。”
“是是是。”侯夫人立即应声,“妹妹说得是,我一定好好调教女儿。”说罢便一脸堆笑拍了拍正在吐舌头的婷儿。
王妃站起来,不置可否,径直走到太夫人和太老爷面前,庄重地跪下了。
“爹、娘,女儿不孝,如今又要走了,不能承欢膝下,不能再照应你们,女儿愧疚。”说罢便开始磕头。
“快起来。”太夫人忙站起来扶她,侯夫人则一个健步上前也扶住她,“万万使不得。如今你是王妃了,怎么还随便下跪?”
“纵然是王妃又如何,始终是您的女儿。”王妃抬手抹了抹眼泪,顺势就着侯夫人和太夫人的搀扶坐到了太夫人旁边,“今日一去,不知…”说了一半又嘤嘤哭起来。
“灼华。”此时一直沉默的太老爷突然开口了,他苍老有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爹早就跟你说过,嫁到帝王家便是身不由己了,再由不得什么个人脾性。你自己选好的路,如今也要自己好好走下去。”
“爹!”王妃终于哭出声来,“您还是在怨女儿高攀了皇亲!女儿如今才真正明白您的苦心啊!”
“不怨你,如何怨你。”太老爷声音柔和下来,“这都是命,命中注定。只是如今比不得从前,以后你步步小心。”
“是!爹!”王妃起身走到太老爷脚边,俯下身子,趴在太老爷膝上哭起来。
太老爷眼眶明显红了,颤抖地伸出手来,却最终也没落在王妃头上,他收了收手,往腰间一摸,摸出了一个乳白色玉佩,“灼华,这是肖家祖传的青玉镂雕的牡丹佩。”他轻轻抚了一下,“这玉佩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这是我太爷爷当年的随身物,你祖父说这是个吉祥物,想来定是真的。眼见着端午就到了,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就当是给你的生辰礼,从今往后带在身边也有个念想。这乳白的牡丹也是适合妇人之物。”说罢就伸出手拉过王妃的手郑重地放在王妃手里。
“这是传家之物我如何能要?”王妃看了看玉佩,说着就要拒绝。
“我给你你就收好!”太老爷突然加大了音量,带着不容商量的口吻。
我看到站在一旁的侯夫人嘴巴动了动却最终也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