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儿。”只听琦哥轻声唤，“你怎么样了？”
我一听他轻声呼唤的声音便如一根针刺进我心里，只觉眼睛一酸，又要掉下泪来。谁知那婷儿一听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琦哥哥！”她呜呜地哭道：“这个凶婆子打我！”说罢竟一下子就扑到琦哥怀里去了。
我侧着头，用余光去看她，却只见琦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我忍住泪水，叹了口气，想着无论如何我也要站起来。此时我已经明白，琦哥是我死穴，碰不得，但是哪怕我今生今世注定一直输，一直挫败，我也要骄傲地站起来。
此时我是李空青，才刚刚十一岁，没有父母，没有任何依靠，今后的路是顺利或是崎岖都需要我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我从地上站起来，拢了拢头发，理了理凌乱的衣服。
这时代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是女人的大忌，其实这根本是男人的不自信，不给女人任何可以生存的空间，兴许就能拴住她的心，真是可笑。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立门户，只是这样依靠别人的生活总该计划着改变了。
“琦哥哥！这几日你都把自己关在书房，我都看不见你！”婷儿娇嗔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这孩子！”侯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道害臊！还好只有十一二岁，不然让人听了去还以为长了什么鬼心思！”
“她想嫁给他，她爱他，这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就成了鬼心思？”我毫不留情地指出她话里的矛盾，明明就在帮着撮合自己的女儿和琦哥，还怕人说成了鬼心思。
“你！”“空青！”侯夫人和王妃同时说出口，两人都紧皱着眉头，瞪着我。
“你太不识趣！”侯夫人甩了甩她的袖子，恨恨道，“我念你刚刚被关了禁闭，本已打算不与你计较，你倒好！不是抬举！这分明的贱骨头！你若再如此不识趣，休怪我立即将你逐出门去！”
“嫂子。”我刚想出口反驳，王妃柔柔地出声了，“婷儿今日也未吃亏，就算了吧，青儿也只有十一岁，是我教导不周，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何苦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侯夫人被呛了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瞪了我一眼，回头对着王妃道：“今日若不是你为她求情，我定不会饶了她！事不过三，若再有下次任何出格的行为，我定不会心慈手软，立刻就将她撵了去！”
王妃立在原地，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琦儿。”侯夫人的声音立即就温柔了许多，她笑盈盈地对着琦哥道：“今儿中午就去我那里用膳吧！我准备了你最爱的佛跳墙。”
“是，舅母！”琦哥没有拒绝，揽着婷儿，干脆地回答道。
侯夫人很满意地笑了，又回过头去问王妃：“妹妹可也一起？”
“不了！”王妃笑着摇摇头，“琦儿去就好，我吃不得油腻的，再说我的午膳也准备好了，何苦又去你那里去？”
“得得得！”侯夫人笑靥如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都随你都随你！”说着便对婷儿招招手，示意她走，“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王妃也是满脸堆笑，“去吧！最讨厌便是你这种天天吃那么油腻还不长肉的人！”
侯夫人捂嘴笑笑便同婷儿琦哥一起转身准备离开了。
只是琦哥将走时，身形却明显顿了顿，我暗自雀跃，以为他改变了主意。谁知他只是转过头对着我，紧皱眉头，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你好自为之！”随即就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默默叹气，这是今天唯一一次对视，即便是已有心理设防，他冷漠的表情与语气依然击中了我。我开始不明白起来，曾经那些亲密无间难道都是我的错觉？我的提议让孝顺的他禁地也闯，却每每因婷儿对我态度生硬坚决，也或许这便是他对待妹妹和未来夫人的区别吧！好自为之便好自为之吧！
“走吧！”梁妈拉了拉仍看着他离去方向的我，摇着头，皱着眉，叹了口气，“何苦又这般执迷不悟！”她虽未说明，也足够提醒我收起情绪。
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跟着梁妈的脚步。王妃走在最前，看她步履缓慢，应该是被我气得不轻吧！
“还好吗？”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礼全轻声问，“不要紧吧？”
“还好。”我回过头去，苦涩一笑，“死不了！”顿了顿又问道：“我这样子是不是输得难看死了？”怎么会不难看？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谁失恋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怎么会？”礼全赶紧摇摇头，“只是那婷儿太泼辣了些！”
“算了！”我摇摇头，自嘲道：“吃亏是福！何况我寄人篱下还如此不肯安分。”我早该看清楚的，寄人篱下还在觊觎人家未来夫君，任是换做谁也不会原谅我的，只是这不肯安分的心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不甘，不甘如此还未开始就要失去，不甘如此任人宰割。
“说吧！为什么？”回到住处的王妃，坐在大厅主位，皱着眉头严厉地问我。
“母亲…”我站在下面，手里绞着手帕，少见她发火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还当我是母亲？！”她突然失了控，大声吼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先是偷人玉佩，再是跟人打架！你到底是要怎样？！”
我被她的吼声吓了一跳，竟往后退了退，聂聂地站在原地，盯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那梁妈反应快，走上前，推了我一把，又往我脚弯一踢，我便“扑通”一声跪下了。我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地本能地用手去撑着地，过了许久我才想起王妃刚刚的话，于是便小声地说：“玉佩不是我偷的，打架也不是我先动手的。”
“你还狡辩！”王妃气结，“婷儿从小跟着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虽然好强了些，绝不会污蔑你偷了东西。如今倒还成了都是别人的错？”
“不是的，母亲！”我急切地说：“我也有错，错就错在我太较真。我没说是婷儿污蔑我，但不是她总有人替着她办，也许连她也蒙在鼓里。”
“一派胡言！”王妃怒不可遏，激动地站起来，那双缠过的小脚让她此刻颤颤巍巍，“你究竟是想把我陷入何种境地？还是他们一早就猜对了，你果真是二心之人，而我真的就糊里糊涂养了只白眼狼？”
“母亲…”我吃惊地看着她，根本不敢细想她的话，即便这样，仍旧双眼迷离掉下泪来。
“别叫我母亲！以前在王府时你古灵精怪，但好歹也算知书达理，我才收了你做义女。”她走到我身边，用一种好似怀疑又好似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究竟为何要陷我与这水深火热中？”
“母亲…”她的一句“别叫我母亲”，我终于大哭起来，“我不懂…我不懂…我不知道为什么惹得您这么生气。”我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母亲，您怎么了？”
“你不懂？”王妃竟然苦笑起来，两行清泪也流了出来，“你一步步设计，走到今天，终于让我无路可走，你还不懂？仔细想起来，你小小年纪就这般精于算计，真是可怕！”
我看着她泪眼滂沱，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反应，怎么我又成了精于算计呢？我真的越来越不懂。我承认我任性，我孩子气，可我哪里又算计了谁？我以为我受了委屈还仍有人肯给我安慰，谁知竟是这种结果。我在这个时空的“母亲”也终于要失去了吗？
我看着哭泣的她，终于开始静下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