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心的脸庞好像还在眼前晃,忽然间一个急刹车,她整个人像是被震醒了,眼前竟然是一片朦胧的白雾,她很想翻了个白眼,却只是扯扯嘴角:“你在小看我吗?”
“笑念回来。小妮子,一个炼丹师的灵魂强度在炼丹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没有强大的灵魂力量,就无法承受住丹火的消耗。”
“白雾中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走出来,你就达到我的基本要求了,不过可不要太久。”
白雾中传来他吃吃笑声,森然得浑身鸡皮疙瘩,温柔手中执着判官笔,严肃地看着周围,缓缓朝前走去:这个老不休的老狗还真是耐不住,也好,现在我的时间也很紧!
她脚下一踏,身影飘入白雾中,身后猛然一震,它犹若一道疾风嗖得一下从她身旁擦过。
白雾皑皑,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路,手中一挽,便是多了一块玉莹石,浓雾中竟不见半寸,她微蹙秀眉,她感觉与树木之间的联系变得很是微薄。
这雾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温柔越发感觉毛骨悚然,周围投射来炽热的目光,隐约还传来了兽声的低吼。
一下子头有些晕眩,忍不住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时,眼前是一间小院子,她茫然地伸出手,眼前熟悉的事物,小手,小身子,翠绿的菜园,美丽的枫叶,还有……
“柔柔,你发什么呆?”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这张慈爱的笑容,伸出的手温暖,贴在她的脸蛋上,温柔的笑着,将她抱起。
“怎么了?”
“奶娘?”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怪怪的,她抬起脸,那双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来的是她的脸庞,只有十岁大的模样。
“嗯?柔柔饿了吗?”她摸了摸温柔的脑袋,温柔摇了摇头,眼眸中只剩下了一片茫然,自己还穿着朴素下等的麻衣,还有些脏脏的样子,好像刚从地里走出来。
“不饿。”她回答道,身子一扭,从奶娘的怀中跳了出来,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庞,很疼……
“不是在做梦?这不是梦!”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走马观花不断地在脑海中一掠而过,温天涯的归来和离去,被逼嫁人,婚礼上的血案,遇见冷无心……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真实,像是一场梦。
菜圃旁,她蹲下伸出手去触摸这翠绿的叶子,竟直接摘下了一片,塞入了嘴里。
“哎呀!柔柔,这个不能吃,哪能塞到嘴里?”奶娘连忙上前,想要去抠出她嘴里的菜,不论怎么拉扯,温柔就是不张口。
奶娘气急了,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温柔扭过头,看着奶娘,露出甜甜的笑容:“奶娘,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什么梦?”奶娘看着她,叹了口气,“不许再这样吃菜叶了。”
“好。”温柔摸摸屁股,主动拉起奶娘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将梦境告诉她。
听完,奶娘抱住了温柔,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傻孩子,我的柔柔啊~奶娘怎么会离你而去?这些都是梦,都只是个梦。”
“恩!”她认真地点点头。
日子恢复了平常,种种菜,浇浇花,偶尔写写字的日子过得很快。
一转眼间,她十六了。
所有的事情好像再次发生了,她开始有些恐慌,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场景。
“妹妹,你帮姐姐捡一下筷子吧。”裘皮少女露出和善的笑容。
温柔的脑海中瞬间涌上了来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脏了的筷子还怎么用?来人,还不赶快给四小姐上一双新的。”
“是。”裘皮少女愣了一下,直到家仆把筷子递上来,脸顿时气得涨红了。
白启天顿了顿,无奈地看了一眼温天涯,后者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好像没有丝毫的反应。
“妹妹现在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倒是端庄了不少,还是在院子里埋头种地吗?怎么也不常来和姐妹们聚聚?”红衫金丝瞟了一眼温柔,掩袖轻笑。
温柔弯了弯眼眸:“姐姐说笑了,种种菜不过是闲暇里的娱乐罢了,解解闷,两位姐姐平日里喜爱出门逛街,挑选珠宝,只是温柔不喜打扮,也不常出门,简单点就好。”
白启天惊异地看了一眼温柔,她好像变了很多……
“不提这些了,来,吃菜,菜都要凉了。”大娘笑道,连连给他们挟菜。
这些画面好像都经历过,但似乎又有什么好像不一样了!
“抱歉,我来晚了。”她转过头,听到的这个声音,令她心灵深处都颤栗不已。
她缓缓地回过头,唇微颤:“华天鹰?”
来人疑惑地看着她,眼眸中掠过一道惊艳,却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拱手和他们行了个见面礼。
“大师兄,这边坐。”白启天自动让了个座位,温柔看着眼前的一切,所有都不对劲儿了。
她感觉眼睛好像出问题了,记忆也开始紊乱。
“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她嘭地一下直接把桌子给掀了,“这一切都不对!”
她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开始挣扎。
“怎么了?”
他们围了上来,温柔的脑海中像是用一根棍子不断地搅动着,记忆不断地开始破碎、重组。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口中低喃间,眼前竟一片清明。
“娘子~”眼前是红色,温柔再次一愣,头上的红盖头被掀开,她瞪大了眼睛。
“娘子怎么在愣神?”华天鹰伸出手,指腹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滑过。
浑身一个激灵,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滚开!”
华天鹰倒是一愣,露出了一副黯然的神色,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不一样。
“这一切不是真的,真正的是我的记忆中的!那才是真的!”
陡然间,嫁衣竟然在掉色,她的脚下已经是鲜红一片,如同她自己的淌血一般。
“你杀了那个乞丐,害死了我的奶娘!毁了我原本的生活!”
判官笔突然出现,她的身旁多了两个孩子,两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孩子,黑衣女童冷然相对,绿衣女童嫣然微笑,两者不一样的性格。
一瞬间二者化作光团融入判官笔之中,顿时杀意涌现,她的笔锋已经没入了他的喉咙。
“咯咯”他的眼睛突地瞪大,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音,手抬起来,几乎是颤抖着的,指腹触碰着她的脸庞。
温柔心中萌生强烈的杀意,一瞬间,她手中判官笔如剑,竟一下斩掉他的头颅,犹如利剑刺穿,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体中炸出,一朵朵艳丽的血花将喜气洋洋的新房变作了恐怖的死亡现场!
判官笔在他的肚皮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猛地一搅,她冷着脸抽出了判官笔。身体倒了下去,五脏六腑从肚皮中流了出来,碎肉搀和这鲜红染红了地面。
温柔感觉眼睛好像花了,那颗头颅不断地在地面上兜兜转转,终于将面孔对上了她的眼睛。
白皙的脸庞溅上血渍,暴突的眼珠子,嘴张大了,好像是想要说什么。
英俊的面孔如此狰狞,当她眼前再次清明时,那张脸庞……
“温……天涯?”
她整颗心陡然颤动,那颗头颅竟是滚动到了她的脚边。
不知恐惧为何物,她伸出了手,拾起了那颗头颅,他的眼睛还在转,嘴一张一合,竟汩汩地呕出血液。
“温……柔……我……爱……你……”
狰狞的微笑,温柔的手触碰到他的眼睛时,竟露出了冷冷的笑容:“华天鹰,你别装了。”
门外传来了嬉笑声:“我们闹洞房去咯!”
说话间,门嘭得开了,整个房间的鲜血淋漓,温柔的目光和手中的头颅转向了门口。
“啊——”
随着第一声的尖叫响起,温柔看着门口那个白衫男子,生生地愣住了,再次低头看着手中头颅:“不,不!”
“为什么?”她如梦般呓语,痛失了最心爱的人,她紧抱着怀中的头颅。
“你杀了大哥!我要杀了你!”
“你杀了天涯!”
“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妖女!杀人不眨眼!”
“大家一起讨伐她!”
她抱着他的头颅,面色如死灰,双眸如黑洞:“谁敢过来?”
她缓缓地起身,嘴角勾起了笑容,不过是一息之间,她的眼神充满了柔和,手轻抚过他的脸颊,用自己的嫁衣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渍。
“谁敢和我抢他,我让谁死。”
她怀抱着那颗头颅,判官笔凶光大现,霎时间整个房间都渲染上了一层红色。
“你疯了!”华天鹰长剑入手,一剑便是要刺来。
“华天鹰,与我为敌,我要你死!”也不知道哪里的实力,她连着数击,愣是将他逼退,她抚摸着温天涯的头颅,轻轻地抿着唇,眸光是格外的柔情。
她的眼匡中流淌下了一行血泪,流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唇线微动,她熟视无睹,仿佛眼前这些害怕靠近的人都不存在,整个世界只有她和温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