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96天
唐尘墨一出家门就发现一时消散的雾霾今天卷土重来,它势如破竹地攻城拔寨,轻而易举地将H市的人民再次逼入尴尬的境地——一边制造垃圾一边大骂天气。城市边缘高竖着的烟囱停了几日后又开始冒着白色如骨朵却大了几千倍的浓烟。经济与环境总是让人难以取舍,前些年是牺牲绿水蓝天搞经济,如今是停经济还绿水青山。唐尘墨开车经过劳务市场,在寒风中蹲在地上举着各个工种牌子的年轻人格外多,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大学生,他叹了口气,不忍再看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们生活困窘,踩了油门往警局方向驶去。
昨天他和张正最后去了学校,向江苏锦的老师和她的同学询问她的情况。
得出的结论是:江苏锦成绩优异,与同学相处也很融洽,比较安静,非常有教养,简直堪称完美。这么乖巧的女孩真是在90后中实属罕见。
到了高三(1)班,张正和老师简短地说明情况,两人就进教室询问江苏锦身边的人。
唐尘墨一直猜想她会不会是因高考压力大离家出走了,所以特地问了她同桌最近江苏锦有什么异常现象,答案是没有。
“她有没有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平时几个心情什么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总有多愁善感的时候,记个心情也是常见。起码他在上高中时就经常见女同学拿个小清新的本抄两句从言情小说里写下的有关爱情友谊的句子。
“苏锦平时看到好词好句都会抄到语文笔记本上,没见她写过日记。”被问话的女生从江苏锦桌上叠放整齐的书中抽出一个绿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唐尘墨。
清秀干净的字一如其人,内容都是有关语文的,一些成语,病句类型,诗歌鉴赏之类,没什么太大价值。唐尘墨翻了几页又把本子递回给女生。
唐尘墨在询问的时候却发现,江苏锦后桌的男生总是用一种火辣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有些怪异。
“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想告诉我?”唐尘墨对江苏锦后桌的男生问道,这个皮肤白到天人共愤的男生从他刚进门到现在为止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唐尘墨的身体。
男生摇了摇头:“苏锦几天没有来上学,我有些担心。麻烦您早日找到她。谢谢。”
看来这小子也是能藏住事的,官方的言语里暗藏陌生与疏离,就真的好似只是一个同学不见了,他照常询问而已。但事情往往没那么简单。唐尘墨脑海里转了几个弯想着。
但学校之行也不是没有收获,唐尘墨起码在江苏锦的抽屉翻看时在桌子的最里面发现了一排药,已经被吃掉了五片。那药不是正规的药物,上面的字也都被磨的看不清楚,他们去普通的药房都找不到,只好带回局里做检测,希望会有所收获。
昨夜里江家仍是死水一样沉闷的气氛,没有电话,没有邮件,绑架的可能性极低。张正宽慰着江谦礼,“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唐尘墨明显感到江氏夫妇之间的压抑情绪像气球一样膨胀,马上就要爆炸,然后噼里啪啦把所有无法让外人了解的黑暗、发了霉的秘密都摊在阳光下。
与第一次不同,苏冰的妆容明显精致了许多,虽然难掩憔悴,但却是贵妇的打扮,高雅地坐在沙发的一角。仿佛之前歇斯底里哭喊的疯女人不是同一个人。
刚到警局的唐尘墨被张正喊住。
“快走,我们还要去趟学校。”张正从外面走进来对刚打了卡的唐尘墨说道。
“怎么了?”
“昨天那药被检测出来了,是米非司酮,堕胎药!”
“啊?”唐孟张大了嘴,低声骂了句:“靠!”
亲眼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最真实的,在一定的地点,人物,对话,动作,营造出来的场景可能只是一场表演。就像看上去天真无邪的高中女孩却吃着堕胎药。
“那东西确定是堕胎药吗?”唐尘墨抱着十二万分的疑问,他宁可相信明天有颗星星来带走金秀贤也不相信江苏锦会吃那玩意。
“米非司酮也用来避孕,但只用需要一粒,但是堕胎的话是顿服五粒,而且孕期要在四十九天之内。”张正手心也有些冒汗,在江苏锦书桌里发现的药就少了五粒,这不言而喻。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儿子,目前还在上初中,他上了高中会是什么样子,真是让人苦恼!
“现在的90后啊,真是早熟。”唐尘墨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叹了口气,突然感慨道,语气里充满浓浓的失望。
“你不也是90后么?”张正紧绷的脸断了弦,弯起嘴角笑了笑。
“......”唐尘墨一阵无语,他的确是92年生的,只好说:“92年和96年也有很大区别的,90后还分着95后呢。江苏锦好像是96年生的吧。”看来他们之间也存在所谓的三年一个代沟。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车窗上,雨刷来回扫动,视线偶尔不清楚,有些让车里的人有些烦躁。
到了校门口,唐尘墨下车在保卫科登记。刚进门,便看到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站在墙角,看到他一身警服,竟颤栗起来,更加低眉顺眼。
“老师,我们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跳墙去网吧。你让警察叔叔走吧,求你了。”一个男孩惶恐地看着唐尘墨,担心他过来拿着明晃晃的手铐铐住他。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保卫科的老师拉着嗓子低沉地威胁,他明知道自己从来没报过警,小兔崽子们这儿知道认错了。
登记好,唐尘墨懒得和那位老师寒暄几句,转身离开。
车窗出现了密密的雨点,眨眼间天空阴了脸,积雨云凝聚在H市上空,临近初春的第一场雨可能会是暴雨。光秃的树枝似在老年迪斯科里跳舞,剧烈地摆动身体,可是失去了叶子的枝丫始终无法引起人们的欣赏,只好在孤独中守望希望。他们摇晃地更厉害了,似乎在招摇地说:“雨啊,快来滋润我吧。”
暴风雨袭卷而来,打在学校的玻璃窗上,啪啪作响。教室里的高三学生已经没有了低年级的不安焦躁,每个人都埋首于书山题海在最后关头咬紧牙关备战高考。
第一次来时天已黑,唐尘墨没有注意到教学楼前面有个铁牌子,写着:高三备考重地,无关人等请勿入内。走廊里到处都是标语例如“增长一分,超越千人;”“向700分冲刺”。当看到“感谢高考给我以公平”这条标语的时候,唐尘墨终于忍不住笑了,但也不是嘲笑,他在北京呆了四年,现在回到家乡,看到这句话真是百感交集。话说回来这所中学也是他的高中。
高考后,龙还是在天上飞,老鼠还是要打洞。公平这两个字是在落后地区的欺骗手段,高考是一次大洗牌,成功的人没有几个。但他还是放轻了脚步,生怕惊碎了那群孩子的梦。
江苏锦班主任是个男老师,个子不高,啤酒肚却撅上了天,不得让人感叹这年头老师的生活很享受呐。他听完唐尘墨的介绍的情况后,惊讶的脸孔在闪电一明一暗的频率下,竟呈现出一种狰狞惊悚的恐怖片效果。
“不可能,不可能”班主任连连摇头,他无法相信在他眼中的完美学生竟然......“在江苏锦的书桌里也不一定是她的,这不可能!”
“也许不是她的,但江苏锦现在失踪了,这两者间必然有丝缕联系。”张正顿了顿,继续发问:“请问您知道她在学校有关系比较近或是亲密的男同学吗?”
班主任摆摆手,好学生怎么会谈恋爱!在学校有几条高压线,谈恋爱就是其中之一,如果被发现就会被开除学籍,就算他知道什么他也不会说。
唐尘墨叹了口气,最后知道学生恋爱的永远是老师、家长。“那关系好的女同学呢?”
“倒是有一个叫徐柔决的女生,在隔壁班。”班主任想了想说道。
“谢谢您给我们提供的这些情况,这些药我们还不能证明它和江苏锦有什么关系,所以还请您暂时不要把药的事情说出去,拜托您了。”唐尘墨委婉的拜托这个其貌不扬却带着最好班级的男老师。
“没关系,客气了。还请您多费心赶紧把孩子找回来,这马上就要高考了,苏锦可是我们班考名牌大学的希望啊。”班主任似乎也很焦急。
唐尘墨从楼上老师办公室下来,在楼梯转角,忽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他反射般看去,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正从教室玻璃窗里死死盯着他。
一枚白色粉笔头正中男孩脑门,老师撇过眼刀,“窗外有高考试卷吗?能让你上清华吗?男孩匆匆低下头假装在看书。
唐猛问完话往回走,正好看见那名男孩迎面走过来,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他但总是透着古怪。他认出那个男孩是坐在江苏锦后面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