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得还真像呀,该死的胡秀玉,胆敢冒充我那善良可怜的旦儿!刘汉良眼见着胡氏就要各种出风头,心里愈发激愤难忍。
歌乐声起,但见胡秀玉翩跹起舞,轻盈灵动,不久,舞姿竟不自觉变得妩媚多情起来。
众位看了,赏心悦目之余,但凡是个雄性物种的,恐怕没有不心旌神摇的,郑皇后及太子等人见了,面色大改。
陈都匀正纳闷呢,先前听此声音,虽如黄莺出谷,多年未见,却也少有疑虑,如今见公主这般舞态,不免心中一百个咕隆。
舞乐近了尾声,胡秀玉早已瞧见场内反应,心中颇为得意,轻声回说,“陛下,旦儿方才舞姿如何?”
宋帝听了,胸无多意,抚手称赞,群臣附和。
郑皇后却说,“早闻花田国公主端姿秀雅,今日一见,似乎有些出入,难道是百闻不如一见,我们诸位都错了?”
胡秀玉一听这话,心弦一紧,俯首跪下,连忙辩说,“娘娘,臣妾初嫁皇城,如有不当之处,望请恕罪!秀旦虽来自边陲小国,却对中原礼仪尚有耳闻,心中自是有数,若仅是一时忘形,让皇后及诸位亲族不满不快,岂不是小女子罪过!”
“陛下、娘娘,恕臣多嘴。依臣之见,今夜太子妃之舞,的确不合礼仪。但凡皇家、民间女子,皆应以端庄贤德为要义,公主舞姿妖媚露骨,实为不雅。臣身为太常少卿,理应有督促之责。”席间李纲不紧不慢,起身发了话。
“此言差矣,小女子年方十八,心性未开,何来妖媚入骨?这位卿家如此形容,岂非有辱朝堂?”
“再者,汉有飞燕掌中舞,唐有霓裳广寒飘,舞蹈之精要本就是传情达意,与皇朝琴棋书画皆有共通之妙。如此,还望卿家念在小女子年青稚嫩的份上,莫再肆意夸染。”胡秀玉不卑不亢,为自己巧辩。
“陛下,恕老臣之见,仅是一桩婚事宴饮而已,不必就此过多嘴舌。太子新婚之喜,本甚为高兴,诸位又何苦再坏了众人雅兴!”蔡京精神萎靡,神目昏花,喃喃说道。
蔡京其人,此值日暮之年,仍可看出年轻时那股凶狠狡诈、善弄权术的影子。
“是呀父皇,公主花容月貌,色艺双绝,太子哥哥想必是十分受用。娶如此佳人,换做世间任何其他男人又有谁不心动窃喜的?恐怕纵是女子见了也是我见犹怜,何苦作如此偏狭?”康王赵构仍是搭上一句。
太子赵桓心中游移不定,起初的确颇为不悦,但听到此番言论,竟不自觉地大感释怀,“诸位,大家说的对,夜宴而已,休要再吹毛求疵、言语不和而坏了雅兴!”
不多时,下席刘汉良请求发话,“陛下,今日众位进士有幸观瞻太子大婚之礼,本是荣幸之至,可公主身为皇家闺秀,于情于理,实难堪为方才诸位所说,依小生之见,恐怕并非出在舞姿上,而在身份上。”
此话一出,胡秀玉胆战心惊,激动冲下前去,岂料一股轻风席卷,面纱随风而落。
在座各位见了胡秀玉的容颜,皆是仓促中惊愕莫名。
陈都匀侍立殿前,看到了眼前这女子的样貌举止,大为吃惊,这...这根本就不像我陈某所认识的秀旦啊?当下只得再作打算。
“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质疑本公主的血统身份?到底此话何意?”胡秀玉强作怒悍,却有些底气不足,同时心惊不已。
刘汉良终于看清了对方面容,反而更显沉着冷静,缓缓说道,“小生曾与公主你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公主可还记得一个香囊?里面又包裹着几味香料?”
胡秀玉心中顿明,微笑着说,“噢,原来是位出身低下的书生,想要攀附关系。秀旦乃花田国公主,终年身居王宫,女工刺绣、研香制药,无有不通。怎会见过你这乡野村夫,也不怕有失体统?”
“是吗公主?小生斗胆又问,家中姊妹几何?公主你最亲近的小妹又姓谁名谁?心性如何?”刘汉良见她如此狡黠,愈发愤恨,意图揭穿。
陈都匀瞧见二人这架势,却隐隐觉察出了似有不解之疑,仍是按捺急性不表。
刘汉良身后,杜少游闻这机锋阵阵,只死死拉住他的衣角,暗示不要再继续质问下去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家中小妹岂由你来过问?”胡秀玉盛气凌人,转而向着皇帝,“陛下...”
正欲说话,蔡京却命儿子暗地唆使将士,边进言边射杀刘汉良,“陛下,此类儒生在大殿上如此轻薄无礼,害得太子妃花容尽失,有辱颜面,理当射杀,以儆效尤!”
陈都匀见势不妙,赶忙拔刀格挡,弓弩应声飞向殿外。
陈都匀慌忙半身跪地请罪,“陛下,末将深知蔡相为保皇家颜面,可今夜之事,确有诸多疑点,请待查明真相,再作定夺!”
宋帝赵佶见如此情状,并未多心,只说,“罢了,好好的一出喜宴,非得闹出如此尴尬之事,朕还想追究什么?”
众亲族群臣听了,慌忙拜服,纷说皇帝应以大局为重,不可破坏了喜庆氛围。
“嗯,既是这样,公主才艺精湛,赐新婚太子侧妃花秀旦锦缎十匹,珍珠数斛,赐各类群臣银钱五百两不等,以嘉庆贺!至于各位进士,需得安心准备我朝崇政殿的殿试,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赵佶端坐殿上,似有所循,吩咐下去,便想着起架仍回延福宫了。
福宁殿太子宫中,红绣满房,烛影流金,胡秀玉趁太子未归,迫不及待掀开了红盖头,惊喜若狂地翻看着皇帝赐予的那些宝贝。
爹,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当日若不是该死的阿虎强行带人追杀我们父女,也不会有今日结果,此时此刻,真不知该感谢还是该愤恨!
话说胡百万父女在桃花镇是出了名的爱财贪钱,胡秀玉自小耳濡目染,难免积习了这不良喜好,现在一想,心中却又寂寥荒冷,也不知爹现在怎么样了?不管怎样,还是感慨自己因祸得福吧!
正凝神呆愣,只听宫门吱响。想是太子回来了,胡秀玉赶忙重新盖上了红盖头。
却说陈都匀本来心中不快,及发现这公主被冒充之事,郁闷疑惑之余,真是又急又惊又暗自窃喜。
刘汉良携同诸位儒生回客栈的路上,杜少游发话感慨道,“刘兄,方才一幕真是惊心动魄,我看你真是不要命了!”
“是啊,不知刘兄怎的会认识花田国的公主?还当面与之争吵起来,当真令人费解,快说说怎么回事?”另一书生附和着问到。
“没有的事,我只是见她在大殿之上,行为不雅,才故意言语刁难,诸位切莫多想!”刘汉良撂下一席话,匆匆拂袖往前而去。
话说花秀旦住在情人谷的这段日子,每日夜里逐渐听到一些类似小孩的嬉闹之声,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今夜,打定主意,一定要去茅屋外隐身查探,看看到底是何原因?
因为今日温大哥的信鸽回到谷中,已经给王兄送信去了,今晚可能是唯一弄清真相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