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前的事
从上次秦振国到家里扬言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秦雨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不过她倒是不担心，秦振国身边那么多人，谁没有十八般武艺三十六门绝技来哄他开心啊？秦振国现在没准正乐呢，终于摆脱自己这不懂事的“包袱”了，以后想补贴补贴叶艳芝，也不用看自己脸色。
她酸溜溜的想，果然夫妻“老来伴”，自己就是横在他们中间的多余人。
所以突然接到叶清电话的时候，她还有几分吃惊。
她和叶清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快二十年，对这人是个什么性格再清楚不过。他这人说好听点叫温柔大气，说难听点就是懦弱没主见，秦振国和自己断绝关系，他肯定不敢偷偷联系自己的。
“喂？找我有事儿？”
“晗晗，今天中午有时间么？一起喝杯咖啡吧？”
秦雨晗也好奇他想干嘛，便和他约定了离自己公司挺近的一个咖啡馆。中午下班时间一到，便提着包步行过去了。
叶清已经在等她了。
靠窗的位置，遮光帘拉着，桌子上摆着两杯咖啡和一块甜点，他自己用咖啡勺慢吞吞的搅着一杯意式浓缩，对面摆着给秦雨晗点的焦糖玛奇朵和黄桃抹茶慕斯。
都是她以前很喜欢吃的。
秦雨晗心里一软。虽然当初离开的时候伤心失意，故意找了一大堆缺点按在叶清身上，但是真正见到他本人，看着他体贴又恰到好处的温柔，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依赖眷恋。
“工作忙么？我看着你好像瘦了。”
叶清细细的打量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找出这六年的时光留下的秘密。
她有些不自在，低着头说：“今天找我出来什么事啊？下午还得工作呢……”
叶清不着痕迹的苦笑下，当年的事她心中果然还是有芥蒂。
“晗晗，我今天找你来，也是帮叔叔传句话，上次的话说的重了，他很后悔。”
“算了吧，不管重不重，言为心声，他只是把自己早就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
秦雨晗用叉子把慕斯上的黄桃弄下来，放到盘子一边，只是分了一点抹茶蛋糕放到嘴里。
“怎么？不喜欢吃黄桃了？”
她怀秦小墨的时候吃黄桃吃到反胃，后来就不太爱吃这种水果了。
时间就像奔流而下的河，日积月累的塑造着河道地貌，口味、爱好、思考问题的角度，都会被慢慢改变。这时候旧人相见，就像寓言故事里刻舟求剑的愚笨书生一样，傻傻的追问着，我的剑明明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怎么会不见呢？
却看不到，山河皆以改变，故人面目全非。
秦雨晗不想和他叙旧，直言道：“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么？”
“晗晗……”叶清犹豫了很久，久到秦雨晗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才犹豫的说，“我想为当年的事道个歉。”
“当年的事？当年哪件事？”
“你知道……”
“我不知道！”
六年前的事是秦雨晗不能触碰的逆鳞，是大力士阿喀琉斯之踵，是她看起来一帆风顺光鲜亮丽的人生中最为碍眼的一个结。
叶清来到秦家时，秦雨晗才五岁，叶清也不过八岁。
两人一同长大，等秦雨晗开始明事理的时候，渐渐开始疑惑这个小哥哥的身份，去问父亲，父亲也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句“这是我收养的孩子”。
秦雨晗当时还傻傻的觉得，父亲只是为了给她找个陪伴。
后来两人年岁见长，秦雨晗情窦初开，把一腔少女心思全都寄托在这个青梅竹马的“哥哥”身上，整天粘着他，才发觉，其实叶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同时也喜欢着自己。
他优柔、纠结，甚至表现出分裂、矛盾，一边真心的呵护着自己，一边又有些惧怕这种无法言明的情愫，因而回避着自己。
秦雨晗不懂。在秦振国的保护下，她的世界非明即暗，非黑即白，喜欢了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理解不了叶清这种混沌的暧昧。
直到十八岁那年。
父亲带回了一个女人，对自己说，这是叶清的母亲，今后也是自己的母亲。她才解开了心中所有的谜团。
她和秦振国大闹一场，痛骂他人渣。虽然在秦雨晗的记忆里，母亲的面貌早就单薄成了一个泛黄的影子，但是她仍旧不能承认，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竟然很有可能，有情妇。
秦振国和她解释，她只当他在推诿。至此，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依赖的父亲或许出轨，喜欢的男孩或许是自己亲生哥哥，自己的家要和一个浓妆艳抹的粗俗女人共享。
她无法接受，一怒之下跑出了国，六年未归。
现在叶清同她道歉，非但没有让她能够放下怨怼，反而更是戳到了她心尖上扎得最深的那根刺。秦雨晗被激怒了，对着叶清讽刺一笑：“当年发生的事太多了，谁能想到电视剧里狗血的场景会在自己生活中发生呢？……再说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对不对？‘哥哥’。”
她故意把“哥哥”两个字读得很重。果然见叶清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根刺在她心上扎得深，在叶清心上也未必浅。
两人沉默下来，气氛有些僵持。秦雨晗有些烦躁的喝完自己的咖啡，放下杯子，准备拎包离开。却被叶清叫住了。
“晗晗，以前的事，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希望你能放下，以后好好的……今天其实还有一件事，晗晗，你知不知道最近夜辰一直在针对秦氏的子公司？”
“我是设计部的，不参与公司商业决策。”
叶清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请求道：“你们关系不错吧？我上次在山庄门口……你能不能回去告诉他，不要再针对我的公司了？”
秦雨晗眼神锐利的盯住叶清。虽然他说的吞吞吐吐，但是秦雨晗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叶清以为自己是夜辰的女朋友，甚至，情妇。
他今天找自己过来，打了一叠感情牌，最后图穷匕见，无非还是为了利益。
秦雨晗觉得自己刚才吃的慕斯卡喉咙，要恶心的吐出来了。
她站起身，伸手指了指叶清，一句话未说，决绝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