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秋后霜寒渐重,春来鸟语萌新。晴光铺翠草成茵,转眼杨花飞尽。
看了人间春色,识得相内尘心。忽闻圹外鼓瑶琴,却是前生音信。
——小词调寄《西江月》。
托钵僧不看则已,看毕大惊:哎哟!这么冷,老衲我的黑钵要是承受不住的话,可不就是坑死人了也么哥吗?”
托钵僧不由得暗暗自责:“老衲我这黑钵之内,除了我和厉道友,还有儿媳三丫,徒弟玉玄机,徒孙肖元连哪!还有,近四万逃难修仙者,还有,黄泉世界里五大阎王,几十万鬼修,哎哟我的佛祖啊!这这个这个,我可是要担大罪过喽!
于是乎,托钵僧不免就连诵佛号曰“阿弥陀佛!”
诵过佛号,托钵僧驾驭黑钵,就往上撞,想要撞开井盖子,哪知一撞无功,再撞无效,三撞仍然纹丝不动!
三撞不果,托钵僧诵过数声佛号,心中冰凉,又一次询问阿弥:“阿弥,你能抗得住这里的寒冷吗?”
不料这一回阿弥的回答却又给了托钵僧一丝温暖!这是怎样的温暖啊?就如寒冬腊月里那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又如破碎的心得到了情人的爱抚,还如绝望的孩子投入了亲人的怀抱!
阿弥一句话,让托钵僧心里暖意融融,于是托钵僧又问道:“阿弥,人是说井水冰面虽然奇寒,但是这井水中蕴含灵气可以吸收?”
阿弥答道:“主人,我都已经开始吸收了这里的灵气了呢!这里的灵气虽少,但总也是灵气,不吸收白不吸收,吸收了不白吸收,是吧主人?
还有哪,我感觉着,如果能够钻到冰面下面,估计应该是暖和些的!”
托钵僧喜出望外:阿弥能吸这里的灵气,便当能更快地进不,或许阿弥再次晋阶之际,便是脱难之日!
于是托钵僧当即向阿弥发出指令,于是乎,黑钵一边吸收灵气,一边幻化作一根金刚钻,在不绝于耳的“嗡嗡”声里,就地钻起那冰面来了!
突然,“嗡嗡”声一停,托钵僧竖起了耳朵凝神静听,但听得上方井口外再次传来了人声!
想必是又有人来了!
只听得一个声音,颇为尖细,分明是一个女子说道:“老伴儿,主人让我们来浇灌花草,可是这井,现在里面没有水啊!”
另一个声音,低沉而粗犷,这却是一个男子,男的接过话来说道:“估计是那什么‘小破钵’法宝还没有被冻成齑粉吧,主人这哪里真的是让我们来浇灌花草哪,他不就是让我们看看情况,看看那个什么和尚有没有被冻死的嘛!”
女的又说道:“老伴儿,听说主人的师妹也被困在那什么小破钵里面,难道主人就担心他师妹也被冻死吗?”
“嘘!”男的声音说道:“这个事儿可不能说啊!主人他向来就是爱意气用事,不知有多少回伤了绫姑的心,所以绫姑才一怒之下,转世投胎去了的——
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可是有谁敢说啊?啊,老婆子,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先前听说,绫姑被那个恶和尚夺了宝,灭了魂魄那!”
那女声说道:“是啊,我们的主人啊,做事情,特别是一涉及到彩绫姑娘,就变得丢三拉四,脑袋抽筋儿了,也不知是怎么的了这是!”
男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人他天生的三魂六魄不全,所以他有时脑袋抽筋,丢三落四,自然都是能理解的了;难为他能修炼到这一步,也真是个奇迹!”
“什么奇迹?依我说,还不是我们琉璃宫的条件好罢了?要是我们能有这么好的待遇,修为境界早就上去了。”
“老婆子,这话不能乱说,小心别人听到了,告咱们一状,那可就惨了。”
原来这两个是琉璃宫里负责浇花种草的工匠,夫妻一对儿。
托钵僧呆在黑钵之内,黑钵幻作金刚钻呆在冰面下二尺深的冰层之中,初时,还能听得清井上这对夫妻的对话,渐渐地却又听得那夫妻谈话声是越来越细越来越小了!
无他因,却是冰层中那钻出的孔,再次被寒气堵实并冻住了!托钵僧初时没明白这一点,只怕黑钵再发出那“嗡嗡”钻声,便会惊动井上之人,后来想明白了,心下恍然大悟,便放开手,催动黑钵所幻化之金刚钻,继续往下钻!
乖乖,这冰面冻了多久?竟然是像金刚钻一般坚硬!然而,冰面的坚硬,无论如何是挡不住黑钵钻入的,无非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托钵僧默默计时,发现一天多时间过去了,黑钵已经钻入冰面之下的冰层深处一丈多深了!
托钵僧催动黑钵,努力往下钻,要钻透冰层,到井水深处,阿弥所说的那暖和的地方去;又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有多少精彩,又有多少无奈?
在井外,在这琉璃宫中,那红绫上仙不知派人察看了多少次,得到那浇花种草夫妇的回答总是:“井中无水可汲,料知那小破钵法宝还没有被冻成齑粉!”
在井外,在这第九重天的另一处宫殿里,那广陵子皱眉,吩咐他的手下人:“大长老,速去打听红陵老鬼有没有找到他的师妹,将结果报来!”
只见一个青衣老者应声而去。
这青衣老者虽然不会瞬移,但风遁速度着实不慢,毕竟他也是这边的大长老嘛。能任职一派势力的大长老,岂能没有一点儿实力?
这青衣老者直飞琉璃宫,风遁不足小半个时辰,青衣老者身临一处,下方有一巨大的石碑,长有千丈,高有千仞,厚有千尺。
这石碑,就如巨大的屏障,将两下分开,西边,就是大日琉璃宫了,东边,却是自家主人掌管的邀月广寒殿。
远远地望到了大日琉璃宫,这青衣老者倏然隐形,不知所踪。
又过了约摸一刻钟,一个红衣令使出现在那浇花种草的夫妻面前。
浇花种草的夫妻两个,脸色倏地变了,男的神识传讯向红衣令使斥道:
“师弟!自从琉璃宫和邀月殿两下分家以来,我们就极少往来,那也是为着各自安生,各护其主,不惹各自的主人生心怀疑的意思;你今天竟是为何,破了这规矩?”
红衣令使笑道:“浇花翁,请原谅我先不尊称你师兄,因为我不是为着私情来见你的,而且我也不是为着秀秀来的。”
原来浇花种草的这一对夫妻,男的更无他名,就叫做浇花翁,女的闺名秀秀。
就在浇花翁以神识传讯斥责红衣令使之际,那秀秀也以神识传讯向红衣令使问道:“二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大胆,冒充红衣琉璃令使混过来了?”
只听二师兄语含愤然意味回答秀秀:“种草婆,不要叫我师兄,浇花翁才是你的师兄!我能算得上你什么人啊?他又好,他又疼你,我这个没人疼没人要的家伙,哪里有资格做你的师兄?”
原来这秀秀浑号叫做种草婆,浇花翁,种草婆,就凭这名字,果然是一对夫妻,再也错不了的。
种草婆却是神识传讯安慰二师兄:“二师兄,你别这样,师妹我一个身子,只能嫁一个人。师妹我情知你对我是很好的,我心里也没有忘记你对我的好,只是,我只能抱歉啦,对不起啊二师兄!”
那二师兄此时好像是得了安慰,语气就变得柔和多了:“师妹,老主人留下广陵子、红陵子和彩绫子这一对半徒弟,在我看来,都是废物!一个是脑袋少根弦,一个是缺根筋——如今机会来了!”
说到这里,红衣令使身形一抖,恢复原貌,正是那来自邀月广寒殿的青衣老者。
原来在这些人口中,管大日琉璃宫叫琉璃宫,管邀月广寒殿叫邀月殿。一宫一殿,原是一家,不料到了后代两个徒弟手里,你占一宫,我据一殿,竟分裂成了两家,害得这第九重天世界里的大小修仙门派投此靠彼,也是各有依附,阵营分明。
青衣老者此际恢复原貌,也就不再用神识传讯说话了,直接向浇花翁和种草婆说道:
“浇花翁,种草婆,我问你两个,当年老主人说过,‘一宫一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万年岁月过去,两家分得也太久了吧?是不是到了该合的时候了?”
浇花翁早已是急忙斥道:“师弟,你这么恢复原貌,莫非是有意陷害,令主人怀疑,杀了我夫妻二人?”
种草婆却是问道:“二师兄,何以见得到了合的时候?”
只见二师兄抬手一划,一道透明光罩将三人身形完全遮掩,这才说道:“浇花翁,种草婆,我跟你们说啊,再有半年,就到了这九重天世界大危机也是大转机的时候了,届时天涯路口打开,各界相通……”
种草婆见了,惊讶中略带一丝欢喜地叫道:“二师兄,这一手混元罩神通使得好漂亮啊!”
那浇花翁却是打断了种草婆和二师兄的话,插上一句:“师弟,这个我知道,人人都说这个时候,就是我们第九重天世界修仙高手争取生机的时候。”
二师兄听了,撇撇嘴,接过话来说道:“公事呢,我此来有两件,一件是打探红陵子有没有找到他师妹,这个是上命差遣,广陵子让我来,我不能不来;
另一件呢,就是落实老主人说过的话,让他两家复合为一家。”
“让琉璃宫和邀月殿两下复合为一家?这就是你说的另一件公事?”种草翁不满地反问道。
二师兄听了,当即反问道:“这怎么不是公事?”
“当年老主人的确是说过琉璃宫和邀月殿是‘分久必合’的话,但是,老主人却并没有让我们来完成两下复合的任务!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尊俎而代之!我们岂能越俎代庖?”
二师兄听了,怒道:“你总是这样!凡是我提议的事情,你总是能找到拒绝的理由!”
浇花翁似乎动了怒:“纪青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议这个事情,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是想借机提升自己的修为,害了两家主人,自己取而代之。是也不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