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就势凭敌传我讯,三军里外合围。相约决战势如摧。消息急骤报,探马匆忙归。
两下交攻生死事,并非鬼侃神吹。刀光箭雨几人回?当时说鏖战,此地英风悲!
——闲词道过,回头再说当时:
胡拉格斯那青铜镜照过,太平汗皇李诗剑一不小心就中了招,“啊呀”一声,落下马来。
朱甘一见,赶紧率众救起,顾不得那杜怀彪了,只管领军撤退。
朱甘向亲卫道:“你们赶紧救护我主汗皇,速归大营!”
亲卫道:“将军,您呢?”
朱甘道:“且不要管我,我得挡他胡拉格斯一阵,好让你们脱身!”
于是众亲卫抬了李诗剑如飞而去,朱甘却是转过身来,不住地向胡拉格斯发箭,以阻其攻势。
胡拉格斯见了,躲避来箭之时,不免大怒:“好你个南蛮贼,你给本帅倒,倒,倒也!”
朱甘自是避不开抗不住那青铜镜一照之威,自也是一声大叫,倒下马来。
太平军士兵是早已熟习了战场救护之法,自有人抬了朱甘就走。
胡拉格斯大怒,亲自来追击,太平军如同一个往前滚动的雪球,不是越滚越大,而是越往前面滚动,越是后面“掉渣”!
掉什么“渣”?那就是后队士兵纷纷倒下,前面的士兵能转身救护起来的,是扛抬而行,实在是顾不上救护了的,也只好任他落入敌营受死了。
不过,救护不了,任他受死的,实是极少。
李诗剑与朱甘皆败,被众兵抬了往回走;太平军不免慌慌张张,匆匆忙忙,一路奔回大营,早有军师燕君平派了一支兵接应。
当时,众亲卫七手八脚地将李诗剑与朱甘抬入大帐,燕君平与文子明见了,都是大吃一惊:
过了今天,明天拂晓我军就要全面总攻,不想这等关键时候,太平汗皇却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被青铜镜照昏了——这一昏晕,至少得到明天午后才能醒来,这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谁来发布命令?这一战,是需要汗皇亲自发令的哟!
这边不发动进攻,那边龙首山上左军李诗君元帅一进攻,两下里不能呼应,这一战,只怕不妙呀!
最好是,现在能有人上山去,通报左军元帅,就由左军李诗君元帅下达总攻命令也行啊,毕竟他与汗皇李诗剑是兄弟一体呀。只是,派人冲阵闯营上山报信,谈何容易?
众人正在商量不停,那金枪宁诚与杨度二将也是领兵归营。见众人议论纷纷,二将都道:“此事宜报告左军,请诗君元帅定夺!”
燕君平与文子明都道:“虽说是这个理儿,应当报告给诗君元帅,但是,闯营冲阵,目前必是更难。杜怀彪将军已经在闯营之际被俘,尚不知他带回了什么消息来呢!”
说到杜怀彪,此时早已死去多时。杜怀彪本已是有了死志,因而他闯营冲阵之际,不仅准备了一面大盾牌,也准备了毒药药囊,噙在口中,压在舌底。
再说,胡拉格斯见敌军已退,就回过头来,处理所抓住的敌将杜怀彪,当时胡拉格斯喝令道:“来人哪!把那南蛮老贼给本帅拖上来!”
当时就有红毛兵把杜怀彪的尸体拖过来了。胡拉格斯一看,这人怎么不像是昏晕哪?
胡拉格斯当即举镜再照,哪知全无反应。胡拉格斯亲自下座来查看时,只见杜怀彪已经死去多时了。
胡拉格斯心说,我这青铜镜,要将他照晕他就得晕,却也不能将他照死呀,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呢?
众兵都道:“元帅,我们上前去绑这人时,当时他嘴里正在吐沫,估计是服毒死了吧?”
胡拉格斯听了,大怒道:“此人是报信人,必有重要消息,就这么死了?死了也不能罢休!你们给本帅搜他的身!一寸布也不放过!”
于是,众红毛兵七手八脚地搜了半天,找到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来,上面写着:“小王子李开平。”
这几个字,红毛兵不认识,当时呈给胡拉格斯,胡拉格斯本也是个有心人,曾经学习过大同文字,因而识得,就读道:“小王子李开平——咦?这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分明是一员老将,怎么会称作小王子李开平呢?”
旁边有胡拉格斯部将格利上前说道:“元帅,这家伙末将曾见过,他本是那大度汗国的汗皇杜怀彪,元帅进入萧关,攻打定边州时,他与那宁诚一起投降了太平汗国!”
胡拉格斯听了,恍然大悟似地说道:“噢!本帅明白了!”
一众红毛将校都道:“元帅既然明白了,这里边必有说法,请元帅给我们说说,让我们长点儿见识吧?”
胡拉格斯听了,傲然说道:“你们不知,这大同族人有个习惯,汗皇喜欢给降将改姓赐名,这杜怀彪,必是被那太平汗皇李诗剑赐了姓李,叫李开平了,又封他做了王子,所以叫小王子!”
众红毛将校听了,都似懂非懂,又问道:“元帅,这老小子比那太平汗皇岁数大多了,怎么会封他为‘小王子’呢?”
胡拉格斯道:“你们真是笨!李诗剑年纪轻,但他是太平汗皇,这老贼年岁虽大,但他不是太平汗皇呀?人们常说:十岁的爷爷百岁的孙呢,年纪大就代表辈份一定大吗?”
听到这里,众红毛将校都是恍然大悟似的表情,都道:“元帅高见!末将明白了!”
胡拉格斯哈哈大笑,笑毕说道:“大同蛮族人最爱奸诈,我们也学一回。”
红毛将都问道:“元帅,怎么学?”
胡拉格斯道:“本帅料他太平南蛮贼近日必有所动作,本帅只说是活捉了他们这个小王子李开平,已经得知了他们的阴谋,这么一来,就说破了他们的阴谋了,如此,他们必不敢轻举妄动,这就可以阻止他们的军事行动——为我军争取时间啦!
他们要有所动作,必然是里应外合,攻打我军,外围不动,里面龙首山上敌军一动,我军则趁全面进攻,先打上龙首山,再行突围!哈哈哈哈!”
众红毛将校还没弄明白呢,就听胡拉格斯说道:“来人,给本帅点兵一万!众将军,你们都随本帅前去挑战!”
众红毛兵将领都不知胡拉格斯要如何用诈,但听他说要挑战,就都嗷嗷叫着,跟随胡拉格斯一起,领兵一万,来到太平军大营前。
胡拉格斯令亲兵上前喊话道:“大同蛮贼!你们的阴谋,我家元帅已经尽知,你们那老贼杜怀彪,虽然官封小王子,改了名字叫李开平了,但也逃不出我家元帅手掌!”
当时太平军这边,就有士兵报告伍长,伍长报告佰长,佰长报告统将,一级一级地报告到了李诗剑中军大帐内。
此时李诗剑仍然昏晕未醒,燕君平、文子明、宁诚、杨度等文臣武将俱都在,听了报告,都觉得奇怪!
燕君平道:“诸位,我主汗皇此时犹未醒来;这胡拉格斯口口声声说是杜将军官封小王子,改了名字叫‘李开平’,我想,这必是杜将军糊弄胡拉格斯的,只怕是杜将军借了胡拉格斯之口,传递消息给我们,小王子取了名字了。”
文子明一听这话,就有所醒悟,当时也就说道:“君平兄所言极是,这必是诗君元帅给小王子取名叫李开平,想想吧,我主汗皇给小皇子取名叫李太平——诗君元帅给小王子取名李开平,自是在情理之中!”
众人听了,都道:“二位军师之猜测,极有道理!”
燕君平道:“看来,杜将军不肯投降,借胡拉格斯之口传递消息这一招,我们要好好学一学呀!如今我主汗皇昏晕不醒,总攻之期,必然后延,我的意思是改为六日拂晓,那时我主汗皇早已醒来了。
胡拉格斯故作聪明,弄出来这营前骂阵的玄虚。不如我们就此想个法子,用个阳谋,借胡拉格斯之口,传递我军总攻改定于十二月六日拂晓这个消息给诗君元帅,到时候,就听我主汗皇的统一号令!”
众人都道:“燕军师,这要怎么设计?”
燕君平道:“这个事情呢,我们就跟胡拉格斯明说,十二月六日拂晓,也就是后天拂晓,我军全面总攻!”
众将之中,宁诚听后最是吃惊,说道:“军师,我军全面总攻,本意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军师这一挑明了,我们就收不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效果啦!何况,我主汗皇原定是五日拂晓,我军发动总攻,你这么改为六日拂晓,似乎不太好吧?”
燕君平笑道:“到了十二月五日下午,我主汗皇与朱甘将军就都能苏醒过来了,六日拂晓,自可由我主汗皇下命令,全军发动总攻。”
说到这里,燕君平看看众人,又是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篇:
“诸位,想想看吧,我军全面进攻,多路多点攻击,那胡拉格斯本人,我军诸将领中,能胜过他的甚多,他也只是仗着青铜镜的厉害,这才耀武扬威罢了——
他就算是一条龙,也搅不起三江水,我军处处攻击,他又能顾得了哪一处?
况且,我连日静听敌营马嘶之声,红毛兵果是杀马为粮,只怕他红毛兵现在,军心已是极为不稳,我军全面出击之际,胡拉格斯照应不过来之时,红毛兵必然会全军崩溃!
那时,我军追亡逐北,此战之胜,已是必然。
我只所以就此用计,因为五日拂晓,我主汗皇并不能苏醒过来,我等俱无权代我主汗皇做主,下达总攻命令!
若按照我这番话所说的去做,那么,我外围大军与龙首山左帅十万大军同时攻击,胜敌之后,我主汗皇必不会怪罪我等擅自作主。
何况我外围大军已经与诗君元帅通过了气儿,约定时间到后,若只由诗君元帅进攻,而我等却按兵不动,那么,左军有什么闪失,我们也说不过去呀!
我们借敌军之口,传递消息给诗君元帅,到了六日拂晓,两下齐攻,如我先前所言而行,必可获胜!”
文子明沉吟道:“君平兄说得有理,目前敌我双方,都是高度警惕,探马时时探报,敌营但有风吹草动,都能及时察知。
我们明告胡拉斯以总攻之期,胡拉格斯全军必然要作准备,必要调兵——这个情形,诗君元帅必然能够探知,这就等于是借敌传讯,互相约定了总攻日期了。
不过,我们自十二月五日凌晨,便要全军进入特级战备状态,以便随时可以相机发动全面进攻!”
宁诚道:“两位军师虽然说得有理,只是,这么一来,我军达不到突然袭击效果,只等于是两军鏖兵,我军固然能胜。那伤亡,只怕不小啊!我主汗皇不喜欢牺牲太大呢。”
燕君平道:“事情要两面看,我军偷袭式地发动总攻,固然大占上风,但是,红毛兵为着自己的性命,必也会死拼苦斗,那样,我军伤亡同样不小;
而敌我双方整体情形,我军已经处于胜势。我们明告敌军,要发动总攻,在一定意义上讲,反而可以从心理上瓦解敌军,造成红毛兵军心上的溃散!”
说到这里,燕君平向文子明道:“子明兄,你要帮我参详一下,我这个阳谋之法,可行性如何,又当怎样调派军队。还有,宁将军、杨将军,你们也不要保留自己的看法,我们好好讨论一下吧!”
文子明率先道:“君平兄此说确是很好,不过,像这个打法,我军必须要在士气上绝对压倒敌人,毕竟我主汗皇现在这个样子,使得诸营将士们心中都是有犹豫的。”
燕君平道:“士气只宜鼓,不宜泄,众位同袍,我等务必把这件事做好——”
一语未毕,宁诚插过话来说道:“军师,我不能保留我的看法。我建议,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燕君平道:“宁将军,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先前已经说过,我军要在五日凌晨进入特级战备姿态。”
宁诚道:“燕军师,还是把号令明白传达给三军将士们才好。这样呢,诸军众将心中有数,我军不至于被动,不论是哪一天发动总攻,都可以随时出兵!”
文子明道:“唔,宁将军这个看法呢,倒也是个不错的补充。若果是明日凌晨,山上诗君元帅左军已经开始反攻,那么我们诸军齐动,就势也出击,相互呼应吧。”
燕君平道:“嗯,接受宁将军的建议!我刚刚说了,我们务必把这件事做好——狭路相逢勇者胜,请各位将军,务必跟帐下将士说清楚,敌军胆已落,我军鼓勇直上,则必能一战胜敌!敌溃之后,我军追亡逐北,那自也是手到擒敌,各得功勋!”
众将听了,都轰然应道:“好!”
燕君平道:“胡拉格斯现在正在营外叫阵骂战,我且去会会他!”
文子明道:“君平兄,你一介文官,岂可上阵?”
燕君平道:“子明兄,我这一去,只是借以施计,不管他胡拉格斯用不用青铜镜,此计既定,还望诸位全力执行为佳!”
众人都慷慨道:“军师能如此用心,不顾生死,我等众人,岂不能为我主汗皇尽力,擒杀红毛?我等专望军师好消息!”
于是,燕君平领一百亲卫,出了大营辕门,来到两军阵前。此时,红毛士兵正在骂阵。燕君平一声令下,一百亲卫齐叫道:
“红毛小儿,不要聒噪!我家汗皇使者,前来见你家元帅!你等且退下,唤你家元帅来与我主汗皇信使说话!”
红毛兵见太平军有兵出营,自是停止骂战,又听了这边喝叫,就有人报告胡拉格斯,胡拉格斯纵马上前,说道:
“我只当你们汗皇李诗剑亲自出马,或者,至少也得派个无名下将来迎战本帅,没想到,竟是派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前来!哈哈哈哈!难道你们大同蛮贼,竟是无将可派了吗?”
燕君平微微笑道;“胡拉格斯元帅,我主太平汗皇,不好意思来见你,毕竟你作为侵略者,还能如此大言不惭,这脸皮还是啊——我主汗皇说了,凡我大同族人,都没有这等厚脸皮!
至于派无名下将来迎敌,必当是敌将也是无名下将之时!”
燕君平一语未毕,胡拉格斯已是哈哈大笑道:“本帅乃是无名下将,你们谁敢来与我对阵?”
燕君平听了,微微冷笑,继续说道:“便是无名下将,也羞于见你!说到此次派我来见胡拉格斯元帅你,那也是因为,我主汗皇说了,胡拉格斯去掉了青铜镜,那实际本事,就等同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足道哉!”
胡拉格斯听了,这才知道“无名下将”这个词也不是个好词,又兼被燕君平这么一激,当时就嗷嗷暴叫:
“你们欺人太甚!你上前来,本帅我不用青铜镜,看我胜得了你不?”
燕君平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胡拉格斯,你不用青铜镜,跟我单挑?好!我背上一段书,我背完了你背,看谁背得流畅,好不好?”
胡拉格斯听了,又气又恨,只哇哇大叫,叫了半天,吼道:“你是什么玩意儿?竟然要跟本帅单挑背书!本帅岂是那种书篓子,读死书,百无一用之辈?”
燕君平道:“既然你不是读死书的百无一用之辈,那我就告诉你,我主汗皇命我通知你,十二月六日拂晓,我军要对你们这帮红毛毛贼,发起全面总攻!你记住了,龙首山上,我左军元帅磨刀霍霍,正等着你授首呢!”
燕君平这个话说过,胡拉格斯未及有所表示,就见太平军这一百亲卫,齐齐吼道:“六日拂晓,发动总攻!六日拂晓,发动总攻!”
胡拉格斯听了,气得哇哇大叫!然而,叫过之后,却也惊心。于是,胡拉格斯当场吼道:“都给我冲上去,杀了这一伙儿大同蛮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