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樱跺脚,飞身掠了上去。
相里玉以为秋霜也要上去,略略迟缓了一下,只这一下,出口忽然被关闭,眼前重新陷入了幽暗。她心中激怒,差点硬冲出去,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秋霜稍稍抬头,对着那个出口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半响,秋霜循原路返回,一路笔直地走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回到入口处她拍了两下巴掌床板被打开。
相里玉在秋霜前面掠飞了出去,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大开的青铜鼎。
飞身过去,想由上往下瞧,却被一股檀香加怪异味道的融合熏得差点呕吐,于是放低身体高度,探长了脖子望进鼎内。
空空如也。
相里玉转眼看了看,发现四个居士少了一个。
“秋霜……”桑卓在用恍如耳语的声音,低低交代刚刚回来的秋霜什么,她的嘴紧紧贴合在秋霜耳朵上,似乎是防止有人偷听。
相里玉冷冷看着,也不靠近,只把耳力凝起。
窗外,突有怪鸟尖叫,一道黑影扑啦啦掠过。
相里玉返身,打开门,在四双不知是惊还是恐的目光里,飘了出屋。
一株摇曳在夜幕里的枯树,在星空下张牙舞爪,光秃秃的细细利的枝桠看起来如无数割裂天空的裂缝,无端端的令人厌恶不喜。
不远处,一道黑影漂移着,引了相里玉的目光。
黑影手中,有一盏奇异的独特的灯笼,雪亮,却带着淡淡血色。
一阵冷风拂面而过。
风里,似有新鲜的血滴,在空气里无声漂浮。
不是青莲!
相里玉冷了心,谨慎地缓慢地跟过去。
那个黑影看似不急不慢的是在走路,其实和她一样是脚不着地地在飞,不会是凡人,可是,相里玉也看不出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手里的灯笼,是一个透明发亮的器皿,看不见发光的灯芯,难过可以清楚见到器皿里装了一半红色的东西,像是灯油,又像是血!
黑影在逍遥居的地界里,大摇大摆地飞着,速度并不快,似乎……在等着什么。
相里玉亦步亦趋,与黑影保持一定距离。
夜色里,忽然悠悠扬扬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笙乐之声。
相里玉心神一恍惚,警觉,立时闭塞听觉。
黑影一直行到逍遥居东边方向,在一棵盘根纠结在大石头上的树下停住,他注目自己手中的灯笼,浅浅笑了一声,然后优雅提袍,一步掠上,美美地斜坐在大树的旁支上。
随手,把灯笼挂在他面前的另外一根枝桠上,光亮映出一张清瘦柔媚,眼神邪恶的脸庞。
青玄!
相里玉并不认识青玄,不过从青玄身负超自然恐怖力量和桃花瘴,她敢断定眼前这个男子一定就是那传说中的司华教徒。
相里玉冷笑,真是巧啊,居然会碰上那天用桃花瘴伤她的人,上次不小心被他暗算,这一次她怎么也得讨回点利息来。
有了一次交锋经验,相里玉并不急于靠近青玄,只隐身悬在半空里,远远观望。
青玄头枕手臂,目视夜空,做出一副准备数星星的姿态。
灯笼器皿挂在他手边,雪亮的光照在他的侧脸,脖子以下却微泛艳红,想是那器皿底部的红色液体被折射出来的光芒。
在见惯轩辕烈那般绝色男子的相里玉眼里,这个男子不算好看,但是他身上,有那种一看就会令人心悸的男子。
他的眼神里带着被糜烂浸透的黑暗,他的衣袖里浮动死尸腥臭的气味。
相里玉目光森凉地看着那妖邪的男子。
他侧了脸向她的方位看过来,以肘枕颊,眼波里似乎映入了她的身影,良久后,他忽然坐起来,曼声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相里玉挑了挑眉,也只是挑了挑眉,她才不相信,以她现在元力使的隐身咒,世上能发现她的没有几个。
“哎呦,说你呢,美人,”青玄一个百媚横生的眼波荡过去,“人家知道你元力高强,可你身上有人家的桃花味道啦,讨厌……过来坐一坐,好不好嘛……”
他收起长腿,拍拍自己空出来的位置,宽松的黑色长袍略略滑落一边肩头,半露圆润肩头玉色肌肤,香艳娇媚若倚在青楼栏杆上招呼恩客的女乐。
青玄说的不全是虚话,桃花瘴的厉害不在于它的毒性,而在于它的多面性。但凡中过桃花瘴毒的人,即便自己有能力解了毒,在半年之内,身上依旧会带桃花瘴的味道。
因此,虽然青玄无法看清相里玉的位置,但通过桃花瘴毒的特殊气味,他大致判断还是可以的。
相里玉本打算不理会,想想也没什么,不过一个半妖半人的邪教徒而已,人家既然敢盛情相邀,她有何不敢现身见上一见。
而且,这里是旷野,可不是在逍遥居的主屋内。
相里玉直直飘到青玄一臂之距的地方,骤然现身,俯视青玄,“你是谁?”
青玄愣了一愣,瞧着相里玉柔柔笑了起来,眼波在光影中莹莹生光,“美人皮肤是用牛奶做出来的吗,这么滑嫩,这么可口……”
相里玉呆了呆,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一张魅惑傲娇的俊脸,这人说话的方式和轩辕烈十分相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特别厌恶排斥。
甚至……有一点点烦躁。
“美人是不是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青玄快活地笑着,神情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邪,“唉……本座……都快忘记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相里玉忽然嗅到一股刺鼻的熟悉的味道。
青玄的身影突然拔高掠起,消失在相里玉眼前。
相里玉举目四顾,却什么都没有。
视线里,突然变成一片血色。
“哈哈……难得有这么可口的食物,我的宝宝有口福啰,”头顶上,青玄高高悬飞,俯看着被自己诱进婴儿蛊力量中心的相里玉,得意大笑。
“美人,其实我还蛮舍不得你,怪只怪你惹怒我二姐,你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告我的状哦。”
相里玉不理会青玄,也不抬头看,她盯视着把自己围阻起来的圆形血团。
血色里浮动着一张小孩的脸,那脸上长着一口又尖又细的獠牙,不时变换位置像是像找机会攻击相里玉。
好几次,那张脸带着粘稠的血水向她冲击,然而每一次的试图袭击,血团里都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叫。那声音凄厉可怖,却又稚嫩尖细,如……初生的婴儿一般。
直觉,相里玉认为这该是蛊种中的一种,可,搜刮尽脑汁,她也没有关于这种血水蛊婴的记忆。
相里玉起势,出招,用雷霆之力袭向血团,却如泥牛入海,只激起几圈血纹动荡。
血婴奈何不了相里玉。
同样的,相里玉也奈何不了血婴。
如此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相里玉突然心头一亮,把手放进嘴里,一下咬破自己的手指。
血凝与指腹,被她用元力圈成一颗大拇指般的血球。
血婴的孩子眼并不畏缩害怕,甚至还紧贴在距离相里玉最近的范围,贪婪地窥着相里玉的举动,幼细的舌头舔舐着小小的唇,似是恨不得立刻尝到女子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