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如相里玉,亦觉察到了青莲对轩辕烈的冷漠。
青莲以手按腹,额上冷汗如雨,似是在强忍着痛楚,“玉儿,快……快想个办法!”
不等相里玉回答,轩辕烈已经急急说道,“玉儿是要和你姐一起回去,还是和我?”
相里玉斥道,“当然是和我姐姐一起,有办法回去你倒是快点,废话怎么那么多,你没看见我姐姐难受吗?”
轩辕烈看看紧紧跟在相里玉身侧的獬豸,有心想要问她如何安置,却因了刚刚被她抢白,而略略急了眼。
他蠕动了好几次唇,终究还是用一种好男不跟女斗的方式,休了可能挑起的舌战,也罢,獬豸已与相里玉定了血契,总是会保护不会害她。
轩辕烈掏出“锁灵剑”,以剑尖为笔绕着三人一兽画了一个圈,而后高高举起。
一霎,光芒骤耀。
眼前出现了两个七彩的光影。
轩辕烈伸手做了个请,示意相里玉带青莲进左边的光影。
相里玉略略欠身,搀着青莲一步迈了过去,她没注意到獬豸早已化作一道光附在她肩头上。
轩辕烈随即抬脚,跨过右边光影。
青玉阁
花红色的席上,风如月盘腿而坐,手中帕子上有血迹渗透,一看到轩辕烈,他当先发了问,“烈,你没事吧?”
“没事,调息几天就好。”轩辕烈走过去在风如月身侧坐下,垂首侧目,眼风锐利,“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丫头和高尧有关?”
风如月沉默,久久没有应答,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獬豸乃神兽,是制定三界刑法的始祖皋陶的随身坐骑,亦只认皋陶的后裔。史记上载,皋陶后裔仅剩下高尧家族一支。
巫国世代僻居生命之源。而皋陶是凡人,生生世世历生死轮回过忘川奈何。他们……应该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风如月也不认为高尧家族会和巫国有什么关键,他是琉璃城的神灵,城里的事,他可以通晓。城外的事,他知道的不比轩辕烈多。
轩辕烈不耐烦了,“月,你倒是说句话啊!”
风如月慢慢地说,“獬豸居然会认相里玉为主,这样也好,以后我们不用在她身上费心思了。”
轩辕烈念头一转,侧目,眸若寒潭,“风如月,你让我带玉儿去空邙山……是要借助乩台天然的惩罚力对付她?”
风如月也不辩解,“是!”
轩辕烈手指如箭射向他,“你……”
“你什么你,她不是因祸得福了吗?”风如月轻挥广袖,把来自轩辕烈的怒气化与无形,“你现在最应该警备的是她的姐姐青莲!”
“青莲?”轩辕烈略略轻蔑,“我就知道是你把她弄到空茫山去的,月,不是我说你,你过分谨慎了,青莲心眼多是没错,不过她一个凡人又是孕妇,还能反了天不成?”
“唉!”风如月叹息一声,“若不是她走错一步,恐怕这琉璃城城主的位置,还轮不到你轩辕烈,如今她去而复返,这城里怕是要不安宁啰。”
“她敢?”轩辕烈先是微愕,继而愤然,“我不管她是谁,现在我是琉璃城城主,她若安分便罢,若敢闹事,我决不轻饶!”
“刚才你若不出手,她已成獬豸的点心!”风如月冷冰冰地说道。
轩辕烈见风如月脸上杀气浓烈,想到相里玉对青莲的在乎,急忙道,“月,你可别疑神疑鬼的滥杀无辜啊。”
风如月转眸看他,眉目无波,“你确定?你知道青莲的身份?”
轩辕烈沉吟着道,“我管她是谁,我们暂且不去干涉,顺应自然看看她会做什么,若她犯事,我自会秉公处罚。”
风如月苦笑,连连摇头,只觉得轩辕烈智商堪忧,可惜他的苦衷又不能言,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烈,你的内力被相里姑娘吸走了多少?”
“你怎又叫她姑娘?”轩辕烈不答反问,每一根眉毛都挑着不忿。
“丫头?”风如月面色不改。
“不行!”轩辕烈执拗如牛。
“烈,那你让我怎么称呼?叫女人不行,相里姑娘不行,丫头不行,我总不能天天连名带姓……”风如月平平淡淡地说着自己的诉求,面无表情。
“怎么不能?”轩辕烈声音升了几个调调,“连名带姓即礼貌又客气,多显的你翩翩风采文质彬彬。”
“哦?”风如月挑高一边眉毛,瞥了一眼他,“我不需要什么风采,倒是你风华绝代才色风流,可别因这些小事失了好印象。”
“啊?”轩辕烈面色一变,认认真真地说道,“会影响我给玉儿的印象?”
“烈……你能不这么幼稚吗?”风如月失笑。
“不能!”轩辕烈气势汹汹地提高声调,继而又萎了下来,自顾在席上四仰八叉地瘫下,“月,给我弄点药吃吃。”
“知道了,你休息一会吧,”风如月苦笑,摇头。起身的时候,在轩辕烈看不见的角度,他以手略略按住心口,眉尖轻蹙。
轩辕烈翻了个身,看似无意地嘀咕了一句,“月,你这个法子够损,左右都是我受苦。”
风如月微微一愣,下意识转过头去,堪堪撞上轩辕烈透过肩头、斜斜飞过来似笑非笑的目光。
“我去给你熬药。”似有一点心火骤地窜上风如月的面孔,他起身,大步,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影有点像逃。
轩辕烈懒洋洋地躺着没动,声音却提高了几个分贝,“月!你最近总是喜欢话说一半就溜走,你算什么军师!”
微风里,传来风如月略略气恼的声音。
“我不是你的军师!”
——
这边厢。
相里玉搀着青莲,小心翼翼伺候她进屋,到床上躺下。
青莲脸朝内侧躺,闭上眼不说话。
相里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素日与青莲相处,多是青莲主动。她有满肚子疑问,可现下……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相里玉给她扯过薄被遮上腰部。
相里玉此时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她完全能理解青莲,可事情太过蹊跷。青莲一个凡人,如何能在须臾间从琉璃城到达空茫山?
只有一个解释,青莲有法力。
用极寻常的心思去猜测,青莲爱的男人死活不知,腹中怀着他的骨肉,又做不到不管不顾的去寻找,如此,想几个偏方走几条邪道着实无需惊讶。
可,青莲为什么要瞒她?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