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油灯走进古戏楼的大门,突然之间,一股森冷的阴气自院落中“呼”的一声,四散而逃,我咧嘴一笑,早该给道爷腾地儿了,现在跑,还算识相……
手腕莫名一重,未等我弄明白缘由,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出了大门,我扭头看向张真人,诧异地叫道:“张真人,您老还想咋滴啊,都进去了怎么还给拽出來了呢。”
张真人吹了吹胡子,用旱烟袋指了指我身后的贵重“客户”,道:“你个臭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们俩这一路的花销还指望着它们给赚回來呢,你倒好,有个地儿打滚就忘了本行,还不快将它们都请进去啊。”
我苦笑一声:“张真人,我越來越觉得我还不如它们其中一位呢,不用担心风吹日晒,更不用担心吃了今天的沒有明天的,抠门……”
晃了晃铃铛,向前一打,整齐的队伍接连跳进院门,而身后的张真人也不闲着:“嘿,我说你哪來那么多的屁话,是饿着你了还是渴着你了,整个一小冤家。”
宽敞的院落,搭配着气派的戏楼子,只不过戏楼子已经是四处透风,破败得不成样子,我将客户带到一处阴暗的角落一字靠墙排开,然后收了铃铛,并将油灯安放在它们对面的石台上,
这下我终于轻松了下來,用力伸了个大懒腰,遥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天亮时分,天一亮,我就可以上街痛痛快快的吃早饭了,想到这,一宿的疲累和困意瞬间消失,
所谓人去楼空,整个古戏楼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沒有了,就只有一块破门板,还烂了一个大洞,上面铺垫着一层干草,像是有人在上面睡过,张真人瞅准那块门板,一屁股拍在上面,嘿嘿笑道:“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臭小子,这个地方还不错吧。”
我左右踅摸一圈,也就张真人身下有块门板,其他地儿都是冰凉的地面,他倒是舒服了,我咋办呢,
接触这么久,我已经掌握了张真人的生活习惯,他一天只吃一顿饭,那就是启程上路的前一会儿,白天他是呼呼大睡,任凭外面打雷闪电也唤不醒他,不过一到天黑,他就会准点地醒來,这不,正当张真人准备躺下的同时,顺手递给我小钱儿,一个五分的,两个两分的,一个一分钱的,加起來整好是一毛钱,
张真人微微笑道:“出去吃饱喝足了顺便给我带点回來,记住,吃完东西马上回來,不准在外面多做逗留。”
我抓了抓后脑勺,苦着脸道:“就这么点儿啊……那为什么不让我在面多呆一会儿呢。”
张真人仰身躺下,懒洋洋地道:“别废话,再给我顶嘴明天给的钱更少,快去吧……”
话音未落,我已经听到张真人的呼噜声阵阵轰鸣……我一甩头,揣着钱走出房门,话虽如此,张真人一睡都是一天,中途怎么叫都不会醒,我就是在外面呆一天估计他也不会知道,嘿嘿一笑,大步向村子里走去,,
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新鲜,深深地吸了一口,感觉一阵阵畅快涌遍全身,轻松,舒服,也不知为何,和张真人在一起,有时竟有些和师父在一起的影子,一路上虽然我干的活最多,却是从未操过半分心,不比前几个月一个人总是睡不好,整天想这想那,现在我又找到了那份久违的感觉,只是可惜,在身边的却不是师父……
“呼~~~”
冷不丁的,一丝阴冷的空气袭身上來,我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这……这是个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的,难道这空气里有古怪,
我悄然打开天眼,结果看了一圈什么也沒有,可是也不对啊,刚才明明像是一丝阴气擦肩而过,这会儿竟然看不到了,估摸着不是它跑的快就是我开天眼太慢,索性不再理会,天下的脏东西多了去了,只要不愣头愣脑的撞上來,否则一概诛灭,
走进村子,天才刚刚亮,由于天色太早,大多门铺都还沒有开门,街头上仅有一家包子店在开着门,隔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香喷喷的豆花儿味道,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跟着咽了咽口水,快步走到包子店的门口,
店铺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正烧柴火的老头儿,头发已经全白,兜着个大肚腩,似乎很悠闲地哼着小曲儿,一旁起豆花儿的老太太,也是头发花白,全身胖乎乎的,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老太太一看我來到,迎面亲切地一笑:“小伙子,你要吃点什么吗。”
我咧嘴一笑,道:“老奶奶,请问你们家的包子怎么卖的,还有豆花儿,也给我來一碗。”
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笑道:“包子一分钱两个,便宜,就是豆花儿有点贵,呵呵,两分钱一碗,你要吃多少。”
“呃……”这一路上吃豆花儿都是一分钱一碗,最贵的时候是三分钱两碗,这位老奶奶居然直截了当地要价两分,而且口气极为温和,也不像是那种宰人的生意人,
我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先给我來四个包子,另外再包四个我一会儿带走,老奶奶,你们……你们家的豆花儿也太贵了吧。”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手脚还算灵巧,端上桌四个包子后,微微有些歉意地笑道:“小伙子,你是外地來的吧,估计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其实豆花儿不值钱,就是免费送人喝几碗也不算什么,但这段时间我们也是沒办法,做豆花儿一定要有水,可我们自己喝水都是靠买來的,做豆花儿浪费的水太多,若是不加点钱,恐怕我们这个包子铺也支撑不了多久,所以……小伙子您多担待点。”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忙问道:“老奶奶,怎么你们这个地方的人喝水还得买來才有的喝吗,难道你们这里也是连年大旱滴雨未下。”
老太太苦笑着摇头:“并未有干旱,非但如此,我们这一带的水源还是非常充实的咧。”
我更加纳闷了:“既然有水源,为什么喝水还要买呢,难道这里出了土匪山大王。”
老太太忙四下里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们这一带的水源,不能饮用,谁敢饮用,都得把命给搭上……”
最后一句话,老太太说的声音很低很低,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是翻起一层巨浪,怎么喝个水还能喝出人命,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我追问之际,突然听到村口处传來一阵阵铜锣的敲打声,一听到这个声音,老太太忙向灶台后面的老头儿叫道:“老头子你快别烧火了,二海子已经将水拉进村,你赶紧的再去买一桶,不然今晚咱们家就揭不开锅了。”
老头儿哼着小曲儿也不哼了,立刻站起身揣着个水桶就向村口跑去,一边跑着还一边喊:“二海子你给我留点儿……给我留点儿……”
我彻底呆住了,这里的村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有水不敢喝还要花钱买,为什么喝水还能喝出人命,这也太奇怪了,想了想,我决心弄明白这里面的事儿,顿时站起身,将老太太包好的几个包子揣进怀里,并一只手拿着一个包子啃着,付了钱,飞快地冲向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