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用脆亮的声音请顾大改日帮她修缮房屋的女子正是李二嫂。
刘印事后才知道,这李二嫂与自己梦中出现的那个跟刘心讲荤话的李二嫂不仅容貌有几分相似,就连性格也十分接近。原来天底下竟有此等希罕事。
村民们听她一说话,都纷纷朝她侧目,她却并不在乎。见顾大不置可否,她又嗲声嗲气地说:“哟,我说顾大师傅,好歹你也给句话呀,到底成还是不成呢?”几个年长的村民实在听不下去,暗暗啐了几口,回家去了。
那顾大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如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更不知如何回答。答应她吧,他怕别人嚼舌头,毕竟他也听到过关于李二嫂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答应她吧,又怕别人说他太拿翘了。你不就是地主家的一介奴仆吗?有什么可拽的?
顾大实在是作难,只好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说道:“嗯……这个……多半……看情况吧,谁知道呢。”
李二嫂却不依不饶,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后天初六是个黄道吉日,就定在后天吧。到时候我会亲自去请你的——要不,还是你自己过来得了,省得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照顾不过来。”
顾大不敢答话了,他忙走下梯子,慌乱之中险些摔倒。
这李二嫂本名小莲,她的丈夫李二哥也为大汉王朝戍边去了。她虽然结婚数年,但膝下并无子女,一个人守着几亩薄田艰难度日。
她虽然算不上花容月貌,却也有几分姿色,身段也还过得去。加之她生性风流,又正值虎狼年华,如何耐得住寂寞,因而不免牵三扯四,生出一些事端来。
初六这天,李二嫂等了半日,只不见顾大上门,便料定他不肯自己过来了。哼,这挨千刀的顾大,老娘请你干活,那是高看你三分了,你倒好,还跟老娘摆起架子来了!李二嫂只好收拾打扮一番,亲自去请顾大。
没想到刚走到白石河旁边,她就看见顾大迎面走来,后面还跟着王庄。
原来自从李二嫂请他帮忙修房屋的那一刻起,顾大就在挖空心思地想应对之策了。这个忙到底帮,还是不帮呢?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还是决定帮她这个忙。他知道,以李二嫂的性格,他自己不过去她就要登门请他,要是那样的话,自家婆娘有意见不说,就连王地主那里也不好交待,还不如自己主动登门算了。
当然,他不会告诉妻子和王地主,他是去帮李二嫂的忙。他和王庄串通好,说是刘印家还剩下一点活,还得去收收尾。同时,为防止别人说闲话,他还说服王庄同他一起去,还叮嘱王庄一定要叫上他的朋友们呢。
顾大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啊,也真是难为他了。
“哎呦呦,我说顾师傅呀,我正要去请你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过来了。”李二嫂表情夸张,语气嗲得让人打颤。
顾大不敢正眼看她,只“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李二嫂转身扭着腰走在前面,顾大这才偷瞄了她的某个部位三五眼。
王庄依顾大所言,去约刘印一伙人一同前去。王庄帮了刘印那么大的忙,刘印自然不好拒绝,他还约上好友刘南、刘心、向江等一干人。向仙嘛,那天偏没有去。
有那么多小孩子来帮忙,李二嫂自然高兴。她本人倒没什么活可干,只是凑到顾大面前说说话呀,递给汗巾呀什么的。
那顾大汗多,才擦过一遍,额头的汗珠又滚下来了。李二嫂嫌这汗巾递来递去的也麻烦,索性自己帮他擦汗。顾大紧张得不行,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让孩子们看见不好吧。”越是紧张,那汗珠子就越滚个不停。
李二嫂哈哈一笑,说:“你怕什么呀,你帮我干活,我给你擦擦汗也是应该的。那些小孩子懂什么呢。”说着竟又帮顾大擦了擦汗。
这一切恰巧被刘印看到了,刘印暗忖:“这李二嫂果然是个轻浮之人。”
“啧啧,你这身子骨还挺结实的嘛,一看就是很能干的。”李二嫂更进一步,按了按顾大的肩膀说。
顾大不由得啰嗦了一下,心砰砰直跳,一时不知所措。
看看活干得差不多了,李二嫂对向江说:“你在外面待了那么长时间,你娘找你呢。”向江可是搞哲学的,这么没有哲学水准的话他自然听不懂,他说:“放心吧,我娘不会管我的。”
李二嫂又对刘南说:“我好像听到你娘叫你了,她找你有什么事吧。”
刘南知道他娘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他,于是说道:“不会的,你听错了吧。”
……
李二嫂挨个说了一遍,怎耐孩子们实在是太天真了,都表示自己没事,还可以在李二嫂家再多玩一会儿,那李二嫂急得直跺脚。
以刘印二十几岁的心智,他当然最了解李二嫂的那点小心思,于是他对几个傻小子说:“走,我们去捉知了吧。”几个孩子听说要去捉知了,都高兴得不行,这才跟着刘印离开了。
顾大干完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我也该回去了。”
“你急什么呀,辛苦了半天,好歹也要吃了饭再走。来来来,先洗洗脸吧。”
“不了不了,内人还在家等着我呢。”
“她等你?大白天的她等你干什么?难不成你们……”李二嫂用手捂了嘴笑道。
“不是的,我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里的事情也还没有做完呀。”
“都修好了呀,现在不会漏雨了。”
李二嫂走近顾大,有意无意将身子贴向他,又说了几句少儿不宜的话。
如此这般,那顾大的双脚也就不听使唤了,怎么也迈不开。
几个小孩捉了知了回来,路过李二嫂家茅屋,那耳尖的刘心听到茅屋里传来“a—o—e”的声音,惊道:“不好了,李二嫂家发生什么事了。”
刘印听了听,将手里的知了捏了一下,笑道:“哪有啊,这明明是知了在叫嘛,走走走,回家去吧。”他揪着刘心的耳朵离开了。
正是:鱼水翻腾,惊扰青蛙瞌睡,燕雀啾唧,引得猫狗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