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印把挑回家的柴整整齐齐地堆在门前,又从兜里掏出他捡的松油递给母亲。母亲对他自然是赞赏有加。
关于父亲的事,他想问问母亲。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得不问,但又十分不好开口。他只好试探着说:“母亲,我听刘心说他的父亲去打仗了。”
“是啊,他的父亲是去打匈奴了。这孩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母亲说道。
“那……我父亲他……”刘印进一步试探道。
在刘印很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告诉他,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但现在,她感觉儿子渐渐长大,再也不能骗小孩子了。
“你父亲他……”
“他怎么了?”
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父亲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刘印追问。
“哎,母亲告诉你吧。你父亲本在官府当差,几年前,官府安排他们押送淮南王到严道来,没曾想那淮南王还没到严道就死在半路了,皇上十分愤怒,下令把负责押送的人全都被杀害了,连个尸体都不曾见到!
那年你才两岁,父亲死后,你生了一场大病,母亲连续几夜都睡不着,经常背着你抱着你,真是心急如焚,我一个人实在是扛不住了。那时我就想啊,要是你父亲能在身边,那该有多好啊。可我心里明白,你父亲再也回不来了,我只好咬咬牙硬撑着,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呀!唉,还好你命大,过几天也就好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是活不成了。”母亲说着,早已泪流满面。
刘印听了心里十分难受,他帮母亲擦了擦眼泪,安慰道:“母亲,你别太伤心了,我不是好好的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母亲欣慰地点点头。
被贬严道淮南王不就是刘长吗?那可是公元前174年的事了。这么算来,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公元前169年,也就是汉文帝十一年。这也穿越了太离谱了吧!真没想到,辛辛苦苦几十年,转瞬回到公元前。
在以后的日子里,刘印用了不少时间,花了很多功夫,动了不少脑筋,才基本认识了村里的人。他也基本能够融入村里的生活了。他也知道了自己所在的村叫放牛沟(靠,难道天生只有放牛的命了?),村里的那条河叫白石河,自己所在的县叫严道县,属巴蜀之地,就是刘邦当年被封为汉王时的管辖之地。
想当初,刘邦那老流氓因为被封到巴蜀这种贫穷落后交通闭塞的地方做王,还闹点小情绪呢。
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祖父祖母都已经仙逝,他的父辈有弟兄三人,大伯叫刘富,大伯母霞氏,两口子都是极老实极厚道的农民,未能生育儿女,抱养了一个女孩叫刘蕊,今年正值豆蔻年华,非常乖巧懂事又十分孝顺;二伯叫刘贵,为人无主见,经常受制于尖酸刻薄整日里无事生非的二伯母柳氏,生有一子名刘斤,今年已满十岁,因二伯母柳氏记恨刘印的母亲李氏分家时多分了一个陶罐,二伯母教导刘斤不要跟刘印一家来往,否则家法伺候,柳氏跟霞氏也少有往来;他的父亲叫刘荣,为人仗义,性格刚烈耿直,二十二岁时娶比自己小四岁的李氏为妻,母亲十九岁时生了他。
刘印把这些搞清楚以后,才渐渐融入了这个小村子,融入了这个家。
这天,刘印突然想起了随他穿过来的那个玉米棒子,当初,他只是对它感到亲切,仿佛看见它,就如同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亲人。他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底下。如今他才认识到,这玉米棒对于他的真正价值。试想,如果这玉米能够当作种子,在汉朝初年种出玉米的话,那对于他来说,对于他的家庭来说,对于整个大汉王朝来说,那将意味着什么呢?要知道,玉米可是16世纪才正式传入中国的。
要是玉米棒发霉了,或者被老鼠吃了,那将是多大的损失啊。
他迫不及待地跑进自己的房间,翻开枕头一看,玉米棒还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这才放下心来。但他不敢大意,他必须想办法确保万无一失,保住这珍贵的种子。
于是,他想方设法把玉米晒干,用麻布包好,藏在房间里用石头砌成的小小储藏室里。
处理好玉米的事后,刘印开始谋划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逮兔子。自从上次上山砍柴看见兔子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逮到一只兔子。如果逮到了,一方面,兔肉可以用来孝敬母亲,他自己也可以吃上肉了——他穿过来以后,还没吃过一次肉呢;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刘南刘心等小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偶像,从而逐渐成为他们的领袖。这两点对他来说都显得非常重要。
临山羡兔不如退而结网。刘印说干就干。
在前世的童年,刘印曾经跟着父亲逮过不少野兔,他也学了不少经验。最常用的方法是下套子,还有就是用网捕。
但眼下的情况,用网捕野兔的方法很难实现,因为没有网啊。相比之下,下套子的方法就比较切合实际了。但他对下套子这种方法掌握得不是很好,心里没有多少底。不过无论如何总要去试试呀。
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约任何人,独自上山去了。他来到砍柴时见到兔子出没的地方,下了不少套。但他无法掌握父亲当年惯用的翻套、复套、连环套等稀奇古怪的套法,只模糊地记得简单的下套方法。结果他空手而归。他庆幸自己没有约任何朋友同去,不然就很没面子了。
看来,还是用网捕的方法捕到兔子的机率大些。但哪来的网呢?莫非要自己织网?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自己织网。
但哪里找织网用的线呢?偷母亲纺的线吧?不大合适,母亲辛辛苦苦养家,十分不容易,哪能偷她老人家纺的线呢?想来想去,刘印最后决定发动人民战争,约村里的小伙伴群策群力。他首先找到刘南和刘心商量,谁知这两个小子不相信他能逮到兔子,积极兴不高。但刘印不肯轻易放弃,他绘声绘色地向刘南和刘心描述了逮到兔子后的种种好处,并着重描述了烤野兔的美妙滋味,两个小子竟然听得口水直流。经过的一翻煽动,他们终于答应了。
刘南这小子号召力确实不错,只半天功夫,他就发动村里的孩子凑了足够织五六张网的麻线。
接下来就是织网了。这活计别人帮不了刘印,只有他独自加班加点了。花费了两三天时间,他终于织好了五张网。
刘印叫上刘南和刘心,刘南自然又叫上向氏两兄妹,有这几个人也差不多了,如果人太多,分战利品的时候就麻烦了。
到了山上,刘印让其余的人在林子外面等候,并告诉他们别出声,以免惊动了兔子。他独自进去布网。这一次绝不能再空手而归了,要不然怎么向小伙伴们交待呢?自己的脸又往哪儿搁呢?经过上次的一番考察,他基本弄清了兔子经常出没的几条重要通道。这一次,他又仔细地察看地形,观察兔子的粪便,工作做得十分细致。
网终于布好了,东南西北四面都有,他猜测兔子从南面逃跑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在南边多布了一张网。他走出林子,向小伙伴们招手。那几个孩子早等不及了,忙朝他跑过来。
刘印让每个小朋友手里拿一根棍子,一字排开,每人相距十米左右,由北向南进发。他告诉他们要大声叫喊,并用棍子拍打树丛,还警告他们千万不能碰到网。小朋友们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带劲的游戏,都十分激动,都大喊大叫着向林子跑去,一边叫喊,一边拍打着树丛。
看看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刘印忙加快速度,跑到南边去收网。可他跑过去一看,失望之极,那边的两张网都还挂得好好的,丝毫没有被触碰过。
他最大的希望就在南边的两张网,但那两张网居然都落空了,他焦急万分,心想,坏事了。还好希望尚存,其余三张网还没有察看呢。
他叫上刘南和刘心,朝东边跑去,没有,又朝西边跑去,还是没有。他几乎要绝望了,他们是从北往南走的,因而兔子从北边跑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无论如何,总得去看看情况吧。他又带着两个小孩,气喘吁吁地往最后一张网跑去,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刘心体力稍好些,跑在最前面,刘印紧随其后,刘南那死胖子远远地落在后面,跑得脸上发青。
“兔子,兔子,我们逮到兔子啦。”刘心大声叫道。
真没想到,兔子竟然迎着他们反跑过去,也真够狡猾的。
刘印加快脚步跑上前一看,果然有一只棕褐色的兔子在网里拼命地挣扎。他激动得学着万卡他爷爷的口气叫道:“抓住它,抓住它,短尾巴鬼,千万别让它跑了。”
刘心猛扑过去按住兔子,连网抱起。野兔更急了,竟朝着刘心的手咬去,只听他“哎哟”一声,差点松手。
刘印马上死死揪住野兔的耳朵,防止它再咬人。
这时,刘南也跑来了,急不可待地嚷嚷:“我看看我看看。”他依旧是往昔那副霸道的嘴脸,嘴里说着,双手就来抢兔子了。
“你给我滚开,兔子弄跑了怎么办?”刘印大声呵斥道。
要是在往日,刘南早就把刘印揍一顿了,可今天他却不敢造次,反而“呵呵”地傻笑着,乖乖地缩回了手,嘴里说着:“那么大的兔子。”
刘印吩咐刘南揪住兔子耳朵,让刘心死死抓住它的四肢,开始给它解网。那网缠得死死的,乱七八糟一团,刘印费了不少工夫才把网解开。他提在手里掂了掂,好家伙,足足有四五斤重。
兔子绝望之极,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发出凄惨的叫声,如小孩子哭喊一般。
刘印把兔子四肢捆了,交给刘南拎着。刘南接过兔子,说:“没想到你还真能逮兔子啊,这下可好了,我们有兔肉吃了。”
刘心也奉承说:“刘印真是厉害,一出手就逮到这么大一只兔子。”他的手指被兔子咬破了,但他并不在乎,只将手指放嘴里咂几下,撒上一些泥巴就行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奉承着,他们对刘印的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刘印心里暗自高兴。
几个小子收好网,拎着兔子,乐颠颠地正准备回家,这才发现向江向仙不见了。没办法,他们只好返回林中去找,找了半天才把他们找到。那向仙早已哭成了泪人,但当她一看见兔子,就乐得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