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乡下人实诚之处,受人滴水这恩,总要铭记如心,但有热闹瞧时,也并不妨碍这些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忙完这些已近中午,张玉娘寻思了一番,便叫夏婶去自家取了米粮来,又留了村长及李家几个帮忙的吃午饭。
她到没动李家送给离岸的那点猪下水,只让夏婶从自家拿了点腊肉来,还有离方年前帮忙抓的鱼,养在大水缸里,还剩最后一条。
她让夏婶给做了一道酸菜鱼火锅,又有一道腊肉火锅,离方去村口买了两板豆干下里头,双沽了几斤浑酒,再称了两斤花生米。
午饭后,待到众人离去,村长又悄悄地折回离岸的院子里,寻到离方后,又小声告诉他,最近的好日子却是农历二月初二,可以选做纳采的好日子。
离方算计了一番,看来忙完这事,他需得连夜兼程赶回卫所才行,路上却是耽误不得半点。
他又向村长道了谢。
离岸带着离河、离栓分家的事,很快就传开来了。
一日,离方在木家吃过晚饭后,跟木久承提起了一事。
他问木久承,可识得镇上的大户林家。
木久承到也爽快地告诉他,是认识林家的,不过,没有太深的交往,木久承又问离方可是有何事。
离方才将事情真相告诉他,离岸相中的那个姑娘,就是林家买下的一个丫头,如今已年方十七,与离岸到也十分般配。
只是那丫头买的是死契,他与林家不相识,若离岸跑去林家赎人,只怕会要遭对方为难,遂,他想请了木久承做这中间人,先牵了这红线,再以公道的价钱将那姑娘给赎出来。
木久承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了,据说林家有两小子也是下过场应过试的,木久承第二日便带了木永为去林家登门拜访。
的确,他又是林家孙子的授业恩师,林家的主人很卖木久承的面子。
他叫人把那姑娘喊出来,一问之下,才晓得那姑娘是认识离岸的,林家主子说明木久承的来意后,那姑娘却是很爽快的应了。
众人心中明了,想必这姑娘同离岸是很熟的。
林家打发管家将那姑娘送去了离方家,又给还卖身契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离方打算等去州城时,顺道去县衙把这卖身契给消了奴籍。
这姑娘叫荷花,不过她有自己的名字,叫李七妹。
李七妹个头不高,娇娇小小的,肤色偏黑,眼睛大大,挺爱笑。
当离方将她送到木家时,张玉娘开口便指着她笑道:“这姑娘这般爱笑呢,肯定是个好命的。”
木梨也笑道:“的确是个好命的。”
夏婶打量了李七妹一番,跟着道:“该是个好命的。”
张玉娘是说李七妹长得一团和气,是个心善的。
木梨是说她因为被离岸相中,离岸是个好脾气的,所以,她觉得李七妹以后会过得很幸福。
夏婶却是说她命里几经波折,最后却还能落个自由身,她羡慕李七妹嫁给离岸,从此不必为吃住发愁。
就这样,李七妹暂且在木家落了脚。
张玉娘对外宣称,是夫家的一个远房外甥女,因爹娘过世,才出了孝,便接了过来给自家闺女做个伴,再个,就是让她散散心。
即是夫家外甥女,那些桃色八卦自然是生不起来的。
李七妹是个勤快的,总会早早起来,将西厢房收拾得很干净,木梨拦着她,不让她做别的。
“我是怕你住的不自在,你收拾西厢房也就罢了,那外头的事你全都做了,夏婶未必会高兴。”
李七妹是个通透的,寻思了一番,便也就不再太勤快。
离岸自搬了新家后,每日总要找借口,拉了离方来木家。
木梨了捂嘴轻笑,离方却是十分无语。
一日,木梨搬了椅子坐台阶上晒太阳,离方蹲一旁给她削甘蔗皮。
张玉娘见了,笑骂道:“看把你给她惯的,又不是没手没脚。”
离方看了木梨一眼,答:“我愿意。”
张玉娘措不及防,被自家女婿给塞了一嘴狗粮。
木梨在一侧只顾捂嘴轻笑。
张玉娘啐了一口,这才说起正事来。
“我瞧着这姑娘不错,你们两兄弟可有一起成亲的想法?”
离方想起了离明月那个爱折腾的,遂答道:“二哥先成亲。”
看张玉娘的脸色有点不对,又忙补了一句:“长幼有序,更何况,您舍不得她。”
张玉娘的脸上,霎时挂上一缕得意的笑容。
他这一哄不要紧,张玉娘的心情颇不错了,竟主动开口询问李七妹,说道:“我观你的针线不错,以前可是学过?”
李七妹答:“以前分到主家姑娘的院里,帮着上头的姐姐们做针线,我自小就被卖去了林家,主母见我手巧,后来便让我跟着家里的绣娘子学了点。”
木梨大抵猜到自家娘亲有什么想法了,拂掌道:“小哥哥,你求我啊,求我,便给你二哥点好处。”
张玉娘翘起兰花指轻点她脑门:“鬼机灵,老娘还没答应呢。”
木梨哄她:“我这不是想着,娘亲总要多几个帮手嘛。”
张玉娘已经确定,要和小翠、青楼鸨妈合伙开个绣坊,只不过她不可能日日守在那里,总要有人帮忙管着这些,张夏花到是个好手,可她已经出嫁,张秋花的绣工了得,但她还是个未说亲的小姑娘,自然就需要一个八面玲珑又懂得绣活的妇人,帮忙撑起店面,而李七妹这个人选很不错。
再说了,胡春桃那个人难缠得紧,离岸家那边,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她不想离家兄弟总给自家女婿添乱,到不如从一开始就授人以渔。
离岸到是个精的,忙拉了李七妹过来,叫她赶紧跪下磕头拜师父呢。
木梨却笑嘻嘻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避开!
“七姐姐,你这拜的人错了,是我娘呢!”
离方肯定地点头:“她绣的是一坨鸡屎粑粑。”
木梨瞪他:“我哪里不好了?”
离方又道:“不绣更好,伤手又伤眼。”
木梨心中的怒气被他的话啪飞的无形无踪。
她冲李七妹道:“七姐姐,我平日是代母授艺,我娘才是你师父,要拜只能拜她。”
又笑骂离岸:“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去灶屋里,让夏婶给你倒杯茶来,拜师父不只是弯膝盖,还要敬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