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牛又道:“我也晓得离得太近,总会被家乡人撞见,也没想在县城久待,原本就是因为小狗牵扯住了,等过了正月十五,我便带了谢莲香去府城讨生活,听说,那边有钱的主儿更多,我也没太多想法,就是想捞点银子买点田,过点轻松日子,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干啥反对这事?看看咱乡里的那些小地主,富户们,有几个不是靠着闺女又或是媳妇,干了这门营生后回乡里来的,人家的日子可比咱们过得好太多。”
张玉娘闻言,只余叹息,她还能说什么,有钱能使磨推鬼,无钱却是寸步以行。
......
张玉娘心里很难过,她并不希望娘家有人走上这条道。
先有张春花抛爹弃娘,后有张铁牛这般想法与算计。
她只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
木梨安慰了她一会儿,又哄得她心情好转,这才开口小声问道:“娘,三舅两口子,把小狗这样甩给我们,真的好吗要?娘要是不乐意,咱们明儿就把小狗送回去,凭什么那两口子在外头花天酒地,快活似神仙,干啥要我家来背这个锅。”
张玉娘叹气:“我想过了的,你爹说了,小狗念书有天分的,将来的成就未必就比你哥哥差,你爹当时起了心思,顺着你三舅的话答应,只是寻思着,将来你哥哥在仕途中,能与小狗相互扶持,这个需得好些年才看到成效的,我就琢磨了一番,再怎样,你同小狗是表姐弟,又是嫡亲的那种,将来,那边若靠不住了,你总还有条退路。”
“娘亲总有老去的一日,色衰而爱弛,你我又怎能算到以后会怎样,多条路子多个靠山,娘将来老死了,也能安心地丢下你,撒手而去。”
说一千,道一万,都抵不过张玉娘的一片权权爱女之心。
木梨很感动,伸手抱住张玉娘的腰,靠进她怀里,娇声道:“娘,我以后会好好孝敬您的,若真有那日,我便接了娘来我家住。”
张玉娘笑了:“那怎么行,你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娘怎能一起跟过去,这会被人背地里说闲话。”
木梨却很硬气地道:“那我便在出嫁前跟当家的说好了,娘统共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他若不应,大不了我不嫁,实在不行,我便招个上门女婿,横竖那位置下的产业,也不会分我什么,我有娘帮衬着,自个儿凭着本事多赚点银子,自己手头捏住了产业,再招个人上门,那边也没啥闲话可说,再说了,就当多养个闲人,多双碗筷的事,多大的事儿啊,还能有自己的娃儿呢,那才是最亲的。”
张玉娘惊奇的发现,自家闺女对于一些事,想得实在太通透了。
“娘到不想你看得太明白的。”
木梨不吱声了,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她是宁肯放弃爱情,也要选择孝顺自家娘亲的。
只要自己有能耐,手里不缺钱,还怕天天没肉吃?
“离方那孩子也不知会不会同意呢?”
张玉娘说这话,就表明她的心思,她的确相中了离方,想叫他做自家女婿。
木梨低头浅笑。
“他呀,是个不错的人选哦。”
张玉娘点头:“知根知底不说,话虽少,但那孩子是个会疼人的。”
最关键的一个,就是他没有亲生父母在上头压着。
“娘就不想你远嫁,到了那陌生地方,去了夫家,被人欺负了还没个哭诉的地方,更莫要说娘家打上门帮你撑腰了,所以,还是就近嫁了,就在娘亲的眼皮子底下才好。”
张玉娘能放心,木梨也能过得更舒服。
张铁牛做那拉皮条的事,谢莲香做那暗门的营生,张玉娘除了告诉木梨之外,并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起。
张小狗到是适应的挺好的。
木梨有意与他交好,每日早起带着他一起洗脸漱口,又问他喜欢吃什么,再告诉他,在自个儿家中,莫要害怕,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她娘,若张小狗觉得不好意思,让他直接来找自己。
木久承和木永为要温习功课,多数时候,张玉娘便以此为借口,让木梨带着张小狗,再顺道都他些新功课。
木梨虽然不是啥学霸,但是她还是懂一些读书的方法及技巧,又有千金系统这个不务正业的。
它到是很高兴能多一个学生可教呢,成日里越发疯疯颠颠了,也不管张小狗能不能记得住,总让木梨帮它教张小狗一些杂学。
这样的日子到也挺能打发的。
而就在木梨在玩养成小正太时。
离方那边又悄悄的有动静了。
正月十四日晚上,夜幕沉沉之下,寒风呜呜地叫嚣着,一辆马车悄悄地从双拐镇镇口拐了个弯,往岔口村这边行来。
整个寒冬,老天爷就没给过几日好脸色,往镇上去的大路,已经被来往的车辆碾出一个个深坑,浅处不过寸许,深处却及尺半,马车摇摇晃晃着,总算是平安的驶入了岔口村,坐在车头赶车的马夫,围巾,毡帽,乃至整个衣袄都已**,上头还积了不少雪花。
可见,这车的主人是急着赶路的。
趁着夜色,马车悄悄地往一户人家拐去。
终于在离方家的院门前停下来,一个儿不高,身材精瘦的男子,披着灰兔皮墨绿色斗篷,先一步跳下车,动作轻盈、灵敏,抬脚间留下的脚印不深,风雪一过,了无痕迹,可见是个十分利害的会家子。
黑漆大门配上大狮头锡门环,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离方家的院门被人轻轻叩响,很快,离方举着火把来开门了。
“来了?”
来人正是李百户夫妇和瘦猴。
瘦猴答道:“来了!”
又冲马车那边喊了一声,李百户扶着自家娘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见到离方,先是挥了挥手,笑道:“可算是到了,一路颠簸的不行,你嫂子吐了一路呢,要不是我就这么两个贴心的兄弟,她肯定不乐意的。”
李夫人白了他一眼,冲离方道:“那是必须的,在我眼里,你可是自家亲兄弟,这种喜事,我必须帮忙的。”
后头,还跟着一个面生的陌生男人,离方瞧见后,眼里滑过一道光彩,嘴角微微上扬。
他请了几人入内,瘦猴边走边跺脚:“哎,好冷,脚都冻的快没知觉了,可有烧了碳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