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季氏来气了。
“弟妹,我比不得你的日子过得精细,我啊,就只有那吃面的命,你说的这些个菜我闻所未闻,要不,你自己动手。”
她将手中的菜刀往菜板上一放。
木汤氏拿帕子捂嘴轻笑:“哎哟,大嫂,你咋这般小心眼呢,好啦,莫生气啦,我还不是平日管小丫头、婆子们管顺手了,一时没注意,该打的。”
说完,她还拿手轻打自己的脸颊。
木汤氏摆明了贬低木季氏,将她比做那打杂的粗使婆子。
又哪里肯真心赔罪,不过是在木季氏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木季氏常年管着摊子上的事,时常遇到刺头儿挑事,真将她原本还算温和的性子打磨的泼辣了许多。
“弟妹当真会说笑,你这些招数对我没用的,我又不是那张玉娘,你甭给我整有的没的,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你要嫌弃我做得不好,行,你能干,你来!”
她直接解下围兜塞木汤氏怀里。
要她煮,只能吃面。
木汤氏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娘让你煮饭,我只是帮你打下手。”
“是啊,你站干岸上袖着手指挥着,上下嘴皮子碰碰的事,我也会啊,你来煮,我来帮你打下手,这活儿,不必你教,我也是会的。”
木季氏反呛她。
木汤氏哪里肯下厨,她若真煮了这一回,自然少不了第二回,有第二回便有无数回。
她才不肯干。
两人在那里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动手做点事。
木房氏在堂屋里坐了一阵子,等了半晌,即没闻到烟熏味儿,又没闻到米饭香,她悄眯眯的顺着墙角根走过去一看。
差点被这两儿媳气得一个倒仰。
“你们两个杵在这里充木桩啊,还不赶紧的做饭。”
木汤氏委屈:“娘,我不会弄。”
木季氏不甘示弱:“娘,我只会煮面。”
谁也不让谁,都想压对方一头。
木房氏老气了,怒道:“咋了,都不想煮,还想早早上神龛敬着不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熬着,在我眼皮子底下,休要耍什么花枪?还是说,你们眼里容不下我这个当婆婆的。”
“娘,我们哪敢,只是真的不会。”两个儿媳异口同声。
木房氏怒火中烧:“还要狡辩,不会不晓得学啊。”
“季氏,你晓得怎么生火,把火给我生起来,汤氏,给我去舀米洗净下锅。”
有了她的指挥,两个儿媳不敢多言,更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懒耍滑。
张玉娘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木房氏将两个儿媳指挥的团团转。
她到是乖巧的紧,溜到一旁帮忙打打下手,横竖婆婆教训儿媳们,她在一旁听着就是。
木梨很想送木久兴和木久礼两家人四个字:斯文败类。
看着说话挺文气,实侧一肚子的坏水,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
她更喜欢村里那些粗俗的村妇们,觉得窝火,那就直接对骂上,想干架撸起衣袖干就是了,十分痛快。
恨怨分明,摆在明面上。
这顿中午饭,那些人吃得并不痛快。
木久兴和木久礼当着木房氏的面,到是轻斥了各自的婆娘两句。
木梨瞧着那些人快吃完了,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跑到张玉娘的身侧,伸手搂住她,道:“娘,刚才李婶子来咱家了,瞧着家里来了不少客人,又不好意思进来,只说让娘得空了去她家一趟,我瞧着娘这会儿正好有空,不如现在去吧,我陪您。”
张玉娘闻言,很配合的抬脚出了门。
母女俩手牵手的出了木家大门,来到木、李两家中间夹着的菜园一侧的中间,张玉娘这才伸手将自家闺女一把搂怀里。
“你这般鬼机灵,小心你爹会发现的。”
木梨笑答:“娘,哪有,娘不说,我不说,爹才不会晓得李婶是否真上过门呢!我就是看不惯那两个伯娘和奶,来我家做客我高兴,欢迎,可不能理所当然的把娘当下人待,她们不帮忙不搭把手,我无法可说到底是娇客,可不能拦着爹和哥哥不进灶屋帮忙,一日三餐,顿顿都要煮十六个人的饭,这正月里,娘就在灶旁支床铺盖算了,不然,还不得活活累坏啊。”
“我心疼娘,今儿中午,咱们一家子都没在家吃饭,让那两个去刷碗吧,晚点再回去,咱们上李婶家唠嗑去,我先前留意到李婶一家子都回来了。”
木梨的小算盘打的响,然而,她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两人的厚脸皮。
张玉娘被她拉着,一直聊到晚饭边了,木久承寻上门来喊两人,这对母女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李家。
路上,木久承埋怨张玉娘。
“不晓得今日才初二,家里人多,还不快点回去煮饭,哪日不得空了,非要今日跑人家家里去闲扯。”
张玉娘当场甩脸子了:“我一个人,要伺候十多位祖宗,你咋不偏心一下我。”
木梨帮腔道:“爹爹,娘很累的,一天到晚都没个喘气的时候,要做十六个人的饭,我除了能帮忙看着灶堂里的火,啥忙都帮不上,做点轻省的事还好,稍微力大点的,便觉得很累,吃不消。”
木久承忙道:“梨儿,爹晓得你底子不好,身子骨还要将养几年才行,爹没有怪你的意思。”
“可你怪娘了,爹跟哥哥都不肯去灶屋帮娘一把,替她分担点,便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这么操劳。”
张玉娘心里欣慰,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晓得心疼自己。
木久承一时无词可对,他寻不到反驳木梨的理由。
眼看着要到家了,木久承停下脚步,对张玉娘小声道:“玉娘,先前,是我迁怒于你了,这几日还要请你多担待些,待我哥哥们带着爹娘离去了,咱们有足够的时日轻松一下,到时你想指挥我干啥,都行。”
张玉娘到底没真心要闹翻脸,木久承递过来梯子,她就着梯子顺势而下。
“行,看你面上,我继续憋屈着。”
她愿意为了木久承忍受委屈,但也要叫他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少苦。
到了院门口时,木久承到底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我会悄悄打发永为来帮你们。”
大抵是想明白了,灶屋里的活儿的确很不轻松。
张玉娘撇嘴冷笑。
她才不惯着那一屋子人。
木永为必须来帮忙。
进了灶屋,张玉娘看着一锅没洗的碗筷,脑门处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