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四早早的准备了早饭,郭三还是没有出门。袁承峻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却只得到了老爷子用东西远距离砸门的动静,听起来仍然异常暴躁,两人无奈只好先离开。
不多时,马车声走远,郭三才从屋中出来,他走到厨房里,端起王四备好的小米粥,慢慢的喝着,旁边还有一个煮好的鸡蛋,正好,他可以拿来敷眼睛。
这个小混蛋,出手没个准,他的眼睛啊,都青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真是老了,自己教出来的徒弟,都打不过了,还让人打肿了眼睛,实在是丢人啊!
袁承峻在布坊门口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郭云瑶听到消息,赶紧让郭宽把他领进布坊。
陆明远昨日回来之后,管事就交代他今日在布坊待着,绸缎庄有人要来见他,和他说说那多色缎的事情。
他昨天晚上一晚上激动了一夜,都没有睡好,眼下有很明显的青紫。
这块多色绸是他一年前的作品,当时他的老师汪经纶还在世,对他的这个混染的想法也是给予厚望,帮他排除了很多阻碍。
他经过了很多次试验,浪费的很多布和染料,才得以研究出这混染技术。
不过后来,他苦心研究出来的这种布不被各大掌柜看好,老师汪经纶也去世了,布坊里就没有什么人再维护他。
布坊里的老师傅们见他浪费了这么多的布料,就研究出来这么一个东西,也联合起来抗议。
曲管事虽然知道陆明远有天赋,但是结果摆在这里,他无奈只能下令禁止这种方法染布。
不过曲管事还记得汪师傅的嘱托,也多少顾及陆明远的心情,没有把那块多色绸从新布料展柜上撤下来。
今天还是曲管事带着郭云瑶,在最前边帮众人引路。剩下的人中,郭云瑶走在前,袁承峻和杨泽远稍落后半步,一左一右的站在郭云瑶身后,后边还跟着珍珠和郭宽。
郭云瑶见到陆明远的时候,他正在染房里检查布料的染色情况,一张非常干净清秀的脸,眼中是十分认真细致的神色。
曲管事招呼着年轻人,“明远,大小姐来了!”
陆明远抬头看向郭云瑶一行人,从他们几人脸上扫过,他脸上惊喜的表情,慢慢的消失,变成了疑惑。
曲管事不是说是绸缎庄的人吗,绸缎庄的掌柜他都认识,不过眼前这几人却是从未见过。
他眼光最终定格在站在众人中间的郭云瑶身上,这应该就是管家口中的大小姐了。
前一段轰动了全城的招亲大赛,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大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郭云瑶:“你在做什么?”
“小的见过大小姐,小的正在看这些布料的染色情况。”
接下来,郭云瑶也没有提多色缎,只一直在问陆明远关于染布的步骤和方法等问题。
陆明远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但他看郭云瑶对草木和矿物染色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得,他就彻底死心了。
这大小姐一看就是一直养在深闺里,竟然连最基本的染料有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看的懂自己布里的价值。
虽然他心里很失望,但还是很恭敬的回答了郭云瑶的问题。
一旁的袁承峻和郭云瑶眼神交汇了一下,对这个年轻人都很看好。
杨泽远站在一旁,眼睛的余光也看到了两个人的互动,但只看了一眼便转过眼神。
郭云瑶突然正了神色,眼中露出锐利的光芒,“陆师傅,我今天来,代表的是一号绸缎庄,我想订你的多色缎。”
陆明远听完,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反而比刚才更加冷漠,“大小姐,多色缎是一件失败的作品,您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一旁的曲管事脸色大变,“明远,你说什么呢?难得大小姐对你的布样青睐有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陆明远微微低头,但挺直的脊背表达了他倔强的态度。
郭云瑶眉头轻挑,这个陆明远,没想到还有几分傲骨。
一旁的袁承峻也终于正眼瞧了一下陆明远,并没有说什么,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架势。
杨泽远看着旁边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还神神秘秘,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这两个人之间怎么看怎么有猫腻。
今天袁承峻突然出现在这里,表妹还派郭宽去接他,有些奇怪。
陆明远还是那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曲管事恨铁不成钢看了他一眼,他这条老命啊,活着可真是操碎了心。
“大小姐,他就是这个倔性子,您千万别怪他,我……”
“行了,曲管事,我没有生气,”郭云瑶从昨天就发现了,这个曲管事似乎很护短……
郭云瑶:“陆师傅,我能看上你的多色缎,是因为我觉得你的混染方法十分难得。那块缎子,我昨天反复的看过,我觉得多色缎只要做一下改变,就能获得人们的青睐。”
听到这里,陆明远缓缓抬起了头,眼神似乎有些松动,不过还是一副拒绝的态度,“大小姐,您不用多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那块缎子也早就该从展架上拿下来了。”
郭云瑶嘴角轻笑,“珍珠,把东西给我。”
珍珠赶紧把郭云瑶早上交给她的几张草图拿出来,郭云瑶接过后没有打开,又直接递给了陆明远。
“这,这都是大小姐您画的吗?”陆明远的声音里,有着很明显的颤音。
郭云瑶只盈盈的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陆明远又细细看了一眼手中的纸,郭云瑶也耐心的在一旁等着,曲管事好奇的在一边也瞟了一眼,便也移不开眼了。
杨泽远站的远,他朝着陆明远手上瞟了一眼,好像画的是衣服,他瞬间失了兴趣。
不过,他虽然也看不懂这些,但是看着陆明远的样子,这些应该是好东西。
袁承峻则站在郭云瑶的身边,脸色没有什么改变,只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杨泽远,眼神露出些锋芒。
正在看热闹的杨泽远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他敏锐的转过头,却没有发现什么。他看了一眼那边没什么表情的袁承峻后,便转过头,若有所思。
郭云瑶:“陆师傅,可考虑好了?”
陆明远听见问话,从这些草稿中抬头,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大小姐,您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