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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失血过多,胎位不正。就算勉强保下来,以后难免死胎、或者生不下来,对你伤害会更大。白芍看了,找人问过,才决定的。可儿,别难过了……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场,是我的错,我会弥补的。可儿……”
殷亦桀的话,打搅了我哭得情绪。
“弥补”?
我抬起头,抓着他衣领,看着他,直直看着他眼睛,他的眼里一片死灰,不,我摇头,不……
“这是我的宝宝,你无权决定。把宝宝还给我,我要带他走,不影响你,不打搅你……是我该死,要留在这里奢望。是我,是我……”
“可儿,不要这样……”
殷亦桀抱紧我,将我头狠狠压在怀里,声音嘶哑的地狱阎王。
不,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要你这个虚情假意的现在来假惺惺做好人,我不要。
事后诸葛,不需要。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曾经温暖的怀抱,在有宝宝的时候,我多希望他能抱抱我,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现在宝宝没有了,还抱着我做什么?
我使劲挣扎,不要他,我不要这种男人,一个我永远猜不透不知道危险来自何方甚至连宝宝都保不住的男人。
不要。
不要抱着我,我要宝宝,我不要……
“别乱动,可儿……伤口会裂开的……”
殷亦桀铁腕用的很是地方,紧紧抱着我,就是不松手。
拳打,不松手;脚踢,右腿抬不起来;咬,我咬……
痛啊!腿好痛!肚子也痛。
他不松手,手指快出血了也不松手。
他要装基督徒吗?
打了右脸把左脸也给我递过来?
哈,宝宝不在了,给我用什么苦肉计?
他的千金之躯不能见血,当我不记得吗?
用苦肉计就能……宝宝……
摆脱不了他的禁锢。
摆脱不了他的禁锢,我只能倒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多少的苦,多少的痛,多少……
殷亦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抱的我很疼,似乎要用这点儿疼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啊,我还活着,可是我的宝宝呢?
静下来,任凭眼泪纵横,哭,有用吗?
没用,就不哭吗?不知道。
不知道啊。
这是个没天理的世界。
没有天理啊!
“可儿……”
殷亦桀亲自我额头,声音很低,近乎呢喃。
“是她吗?故意的吗?”
我问。
我没有保护好宝宝,我有责任,不过不表示别人就钻空子。
“恩。这件事儿,我会处理的。给我点时间,相信我。”
殷亦桀慢慢给我擦着眼泪,亲着我头发,像是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又低喃,
“宝宝……半斤重,很健康……我很喜欢……”
泪,终于如开了闸的洪水,狂泻而出,我发誓:
“这辈子我和她势不两立!还有她爸爸!”
“恩。我来。会的。给我一些时间,可儿吃过的苦,我会让他们加倍还来的。”
殷亦桀嘶哑的声音,带着我从不知道的酸楚,将我的伤口蹂躏的一塌糊涂。
泪流成河,波涛汹涌,我累了。
殷亦桀的胸口有一点僵硬,也有点冷,不过靠着还算比较舒服。
想起宝宝,我和他的宝宝,我不知道,许许多多的事我都不知道。
眼下,只想这样一次哭个痛快,或者就没什么想法,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自己啪嗒啪嗒往下落个不住……
“咚咚……”
是敲门声。
门开处,白大夫提着药走了过来,摇头道,
“伤口很重……这样……”
殷亦桀没说什么,亲下我额头,小心将我放到床上。
靠在床头,软软的,浑身无力……
我才知道,这回伤的还真不一般的厉害,范彡彡唆使的人,七八个,压得我骨头都快碎了。
肚子失血不算太多,并未造成大出血,不过大概由于过去一段时间经常逃跑,胎位很不正,现在引产,我和坐月子差不多。
心伤属这个最厉害。
身体上的伤,我右手的刀子刺进大腿,几乎全部刺入,大概是借了背后下压的力道。
右腿膝盖本是要顺势跪下撑起身体和肚子的,没想到被人多一压,膝盖骨卡在台阶边缘,几乎碎裂。
现在的情况,我右腿打着石膏,腿上韧带断裂,同时兼坐月子。
“虽然伤得比较厉害,但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不会留一点后遗症。”
白大夫给我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叹道,“别再乱动,韧带和关节损伤最忌反复。”
“子宫受损不大,也可以完全康复,不用担心。”
白大夫站在我身边,不过话好像是冲殷亦桀说的。
听口气,在医生的眼里,我大概都不算重伤。
我没有动,一动不动。
望着大夫,我默。
“真的不转到我那边?这边我只能隔天过来。”
白大夫耸耸肩,和殷亦桀商量。
殷亦桀没说什么,等白芍走后,才坐在我床边,喂我喝药,便小心解释道:
“可儿,给我点时间,稍微忍忍。那些事情我会处理的。学校那边,舒服已经去办了,别难过,好吗?上学……以后……我们再安排。”
我机械的张开嘴,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喝。
喝完药,殷亦桀又端来红枣莲子羹,很小心的喂我。
不是以前那种宠溺,而是压抑着的小心。
我皱眉,泪珠一颗一颗掉到莲子羹里,张嘴,我吃。
“听话,月子里别太动气。只要人好就没事,有多少事儿以后还能做。”
殷亦桀话没说完,手抖了一下……
一小勺莲子,多半洒到被子上。
我没动,怔怔的听着,看着。
他赶紧从卫生间拿了毛巾出来给我擦干净。
继续,喂我。
我,张口,慢慢的吃着,问他:
“她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得罪了她?”
不知道,隐隐的,总觉得范彡彡对待我有种特殊的火气,好像不全是因为殷亦桀对我好。
殷亦桀给我擦了嘴,想了许久,缓缓的道:
“恩,告诉你,多个防备。我是听说的,当年她父亲很喜欢你妈妈,有一回她妈妈吵起来,她父亲打了她妈妈,刚好就把个孩子打掉了,而且从此再不能生育。她妈妈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没儿子,打掉的那个刚好是儿子……”
殷亦桀眼圈红了,转过头,拿着樱桃杨梅去洗。
我,忽然明白了。
如果算上爸爸的话,我知道了。
脑子,一下子无比清晰又无比混乱起来。
啊!我的头要裂了!
我的妈妈,竟然有这么光荣的历史,哼,哈,呵呵……我妈妈抢她妈妈的男人;
我“抢”她的男人,难怪她怒发冲冠,不死不休。
我可怜的儿子,竟偿了这么一笔陈年糊涂旧账,冤孽!
我儿子何罪之有?!
盯着殷亦桀,看着他眼睛,我问:
“你和我爸爸,又是什么故事?为什么大家都要来算计我,恨不能人人都踩我一脚,人人都想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想知道。”
殷亦桀愣着我面前,抬手,犹豫半天,还是拿起纸巾,凑到我脸颊,轻轻的擦拭,没有说话。
我,想起来了。
我都想起来了,不知道十分,但也有了五六分。
我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殷亦桀停下手,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低头深吸一口气,安静的道:
“照顾好自己。别的事情,都让我来处理,好吗?”
殷亦桀接着道:
“你的处境,你的心情,我都清楚。我会尽量周全的。你,只要照顾好自己。你爸爸那边……不要操心。”
酸酸的杨梅喂到嘴里,那股酸涩,直入心田。
一丝甜味,却无心去品。
此时此景……
不知道这个地球是怎么转的,殷亦桀说消失就消失,现在一连几天,又一天有半天以上呆在医院,呆在我身边。
我们都不太说话,静静的坐着,或者他照顾我,连端屎端尿都做,一点嫌弃都没有。
开始我都不知道,因为我没服侍过这种情况的病人。
看着他那么自然的神色,甚至,每天都要给我擦澡。
我,就像嘴里含着杨梅。
不知道,我们的爱,还在不在。
但是,我也不想了。
我们的爱,也许就像妈妈和范彡彡的父亲一样,最终将会是一剂毒药。
至少,在我有能力之前,我不会再轻言爱情。
午夜梦回,看着宝宝躺在血泊中,我就害怕。
我发誓,如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爱情,如果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宝宝;或许,一开始就不要也许会更好一些。
没有宝宝的蹬腿,不知道他的存在,也许我不会这么失落。
穷人多快乐,从高位落下的人才失意落魄。
我没上过什么高位,但是我失去了最好的宝宝。
所以,我开始,转变。
但是,看着殷亦桀抑郁的脸,和眼底的灰色,我……就让我再享受一下吧。
他的溺爱,真的很舒服。
虽然冷冷的,但这种冷里,另有一种温暖。
尤其是他随时能看透我所想,然后将我照顾好,我,没有理由更没有勇气拒绝。
就算玫瑰带刺,多少人也是心甘情愿啊。
天底下,真正爱过我的人,大概就只有他吧?
我得着了一份,是否,很该知足?
知足,常乐。
肚子好的比较快,也许是宝宝的功劳,虽然腿卡在台阶上受了不轻的伤,上身却并无大碍。
我靠在床头,面前摊着厚厚一摞报纸。
“妆可人意外受伤,殷亦桀坦然面对——慈善秘笈:真爱无价。”
哦,如此高调,我,又成了他慈善的目标,看来慈善真是一块不错的遮羞布。
不过我怎么感觉不像?
如果宝宝还在的话,我毫不怀疑我们将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惜,宝宝不在了。
问苍兲无语,室内无风,消息难送。
眉心有一丝温润,殷亦桀每次总小心的亲我额头。
是啊,没有了宝宝,我们都不知道,爱是不是还在。
于是,他退守第三道防线,而我不觉得有赶尽杀绝的必要,就这样,亲额头,就保留下来,成了最近见面告别劝慰等的标准必备仪式。
我微必着眼睛,慢慢的眨着,天天无事可做,东想西想,有些迟钝了。
殷亦桀洗了新鲜的草莓,搅了一杯奶昔给我。
坐在床头,开始给我洗脚。
“其实,不用。”
我没有动,不过,我真的不觉得有这必要。
医院里女工很多,我们都知道。
之前赖护士也照顾过我,不比他照顾的差。
殷亦桀头也不抬,只小心的将我腿抬起来,细心的擦干净。
四月中旬,天已经有些热了,汗,自然也不少。
殷亦桀反复擦三遍,甚至让我觉得,他不是想替我洗脚,而是想趁机摸摸我。
也或许正如玉壶冰所说:他是个固执的男人。
一旦认定要做点儿什么,就一定会做下去。
轻柔微凉的肤触,不经意间带起一片红润,和轻微的颤抖。
他的指尖,无意间就能很容易的让我臣服。
不过他好像没有别的想法,替我收拾完双脚,开始收拾上半身。
换下来的底裤微湿,我们都尽量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