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幸福到,有时候都不觉得。比如,你从不用操心下顿饭在哪。
很多时候,只有失去过,才懂得珍惜,这无疑是一种遗憾。但,幸好我们懂了。
很多时候,就算失去过,还不知道珍惜,这只能算是一种悲剧。但有人就是如此执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过家,因为和奶奶在一起的日子,似乎不是很算得上一个家。
那里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奶奶走后,四处飘零,更算不上家,没有那种感觉。
现在,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家。因为准确的来说,殷亦桀做我监护人,也仅此而已。他的房子能否称为我的家,也许还值得一番探讨。
可感情很怪。我现在就是感觉那里是我的家,不论是疲惫了还是放学回家,我都想那里。
或者说到家,我就想起那里,甚至那栋奢华的别墅也无法替代。而且,殷亦桀和舒服,就是我的家人。我说的不是他们如何照顾我,奶奶也曾精心照顾我。我说的是一种感觉。
家人,是一种源自血脉和灵魂的触动。有时候就算你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跨越那道门槛。
回家,是一种本能的接受和反应。我甚至觉得,家,只需要一个简陋而温馨些的地方。
拥有,是一种幸福,我愿意在拥有的时候享受。等到失去时,也不留什么遗憾。
挂断电话,慢慢往楼下走去,脑子里想着回家,好把苗苗留给我的阴影冲散。
呵......说实在的,要说完全不在乎,有点儿强人所难。
也许是欺骗自己,然后不断在心里重复和加强,在某些时候,看着有些不在乎。但事实上,我,至少我,还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妆可人。”廖亮站在楼下,看见我叫了一声。声音,和正常人差不多。
似乎一种习惯,见了就该叫我,然后走过来,定定地看着我。
她永远都是那样明亮,明亮的犹如镜子,没心没肺,简单的反射所有光芒。
我脚步停下来,后退半步,看着她。略微点头,表示见过,等着她的下文。
对于这种后退,我觉得是必须的,因为我,刚见过苗苗的热情。
廖亮脸色比以前暗了不少,神情略微有些疲惫,声音也轻了。身上穿着深蓝色棉袄,臂上戴着黑纱。看来冉桦说的不错,她父亲真的走了。
站在她对面,我在想,对于这件事,我需不需要问候一声,表示关心?毕竟廖亮是我老同学,她父母我都见过,虽然算不上十分的好,但也不算太讨厌。
我是说,他们对我的家世没有太过厌恶,因此阻拦廖亮和我交往,像某些家长一样。再退一步来说,廖亮总归是我同学。
可问题是,我对此确实,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关心?
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吗?
廖亮停下来,没敢靠过来,看着我,感觉......和我一样,感觉到疏离,慢慢的,转过身......
转身,她,也许是我最后一个女同学女性朋友,如果曾经算得上朋友的话,那她就是最后一个了。
转过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有一个称得上的朋友。
但我没有留下她的理由。
她之对于我,犹如天气,好不好都做过了。
或者做过了,也无所谓好不好。那么现在,就像春天到寒冬退,她,是不是也该转身走了?永远的?
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开口,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虚伪的客套和夸张的做作,我不会。
“苗苗想对付你,这段时间,自求多福吧。”
她转身,特意离我近一些,看着自己的路,说了这么一句。目不斜视,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的背影有些孤单,脚步有些蹒跚。虽然今天来报名的同学很多,到处都人来人往,但她,感觉好像和我一样,一个人,孤单......
我愣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她的身影。
冉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我身边走开。所以,这一刻,站着的和走开的,都是一个人,感觉,一样的孤单。
我想不明白,廖亮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一句;也不知道,她原本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那样清亮的嗓子,也会变得如此沧桑。她,和我同龄。
不过我能大概猜到,一定是苗苗找过她,想一块儿从我这里获得一点儿什么好处。
毕竟廖亮和我也是多年同学,二人联手,搞定我胜算会大一些。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廖亮没和她合伙,按说她应该很恨我,然后千方百计的要置我于死地,也算报仇吧。
谁知道,世事如此奇怪,貌似最该恨我整我的廖亮,竟然成了告密者。
更为奇怪的,冉桦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竟然也不顾道义,也成了告密者。
我该庆幸吗?还是觉得悲哀?我该庆幸,世上还有人记着我,在危难关头愿意帮我。
还是悲哀,被人如此算计来算计去,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是敌是友,我能相信谁。
不过冉桦的话里有一句肯定是对的: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望着舒服安静的脚步,从容的朝我走来,我摇摇头,醒醒神,放松精神,准备回家。
舒服伸手,接过我的书包,歉意的笑笑,说:“人太多,让您久等了。”
我摇头,执意和他并排走。我也许是等得太久了,久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原来的轨道,向一个我很不熟悉的方向发展。可是不等又能怎么样?
“妆可人,好久不见!”有人在我身后叫我,声音暗昧诡异。
我身子一颤,似乎听到某种熟悉的感觉,或者有道视线从某个角落盯着我,甚至不止一道。鉴于我狗血的家庭背景,认识我的人不少,不过我认识的不多。更别提如此装的既熟悉又暧昧的声音,我直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苗苗。
我现在十分怀疑,她那么个女孩,看着小小的,人也很甜。
有时候安静的像猫,有时候又喋喋不休像百灵鸟。
没想到心思如此多。
小的时候没发觉,或者是没在意。
谁知现在竟表现的如此出色,好像,比我所有见过同龄的女生都能算计。
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她刚才和褐色羽绒服的关系。
褐色羽绒服......
“妆可人,好没良心的小美人。几个月没见,就不认识我了。”褐色羽绒服,走到我身旁,抬手搂着我肩头,一脸的媚笑,仿佛我们曾经很熟。
站在当面,我仔细的打量他,摇头:一点儿都不认识。
这个男人,很有......苗苗的风格,看着很亲热,一眼就能认出来。
但实际上,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真正认识他。
我鄙夷的盯着他,还有他的手,目光渐渐从冷漠变得犀利,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褐色羽绒服浑然不觉,冲我挤眉弄眼,低下头,冲着我的嘴......
教学楼前,人很多。
开学第一天,都没事。
见面打个招呼,侃下新闻。
这会儿看见明显违反校纪的事情,都赶紧停下来。
发现亲热戏码的女主角竟然是学校的话题人物,更是热情高涨。
周围的空气开始凝固,唧唧咋咋的声音降低,来来往往的脚步停下,我感觉得到。
我还能猜测,这会儿大家一定自觉的站好队,甚至犹如掏出相机手机,做好准备。
在如此清闲的春日,发现如此激情的春戏,不欣赏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褐色羽绒服的意图很明显,既是吻我、**。
他的腿,使劲儿要岔开我的腿,往中间放......
一切都来得太快,我没有太多时间思考。
能做的,就是,完全根据感觉和第一反应,立刻,微侧身,然后,快速的抬脚,狠狠的踩下去。
很幸运,我今天穿了细跟鞋,不太高,但比较细,一脚下去,作用力比较集中。
一脚踩下去,褐色羽绒服脚赶紧后退,另一只手过来搂我的腰,往他身上身下贴。
呵......有准备,我想;不过我也一样。
刚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已经拿出刀子,藏在袖子里。
他既然躲过第一招,我再送他个新鲜的。
这是我以前用的弹簧刀,虽然功能比不上瑞士军刀,但比较轻便。
这种时候我应该选择趁手的东西,给他,还有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永远都别招惹我。
胳膊微垂,刀从袖子里掉出来,稳稳的落在手心。
手指轻轻按下,我照着他下巴划过去......
“啊......”褐色羽绒服惊叫起来,赶紧松开我。
果然是条汉子,惊叫没有继续,而是改成痛苦的申吟。
一手扶着下巴,另一手指着我。刚才优雅的媚笑,彻底没了。
眼里都是惊恐,又有些危险的看着我,死死的盯着我,不可思议。
旁边冲出几个人来,正是刚才小花园的几个人。
扑到褐色羽绒服跟前,扶着他,盯着我。
舒服回过神来,赶紧护着我,开始打电话。
暂时的,没人知道他打给谁。但是他安静的眸子,有种大海蓝天般的力量,让人不敢轻视。
褐色羽绒服的同伙,没敢轻举妄动。
我很快的扫过人群,远远的,瞧见一抹红。
虽然周围穿红着绿的很多,但那个身影,很熟悉。果然,是她。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难道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你够格吗?
呵......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女主角,我看,你还不如直接去当导演算了!
鲜红的血,从褐色羽绒服的指缝往下滴,很快......
这一切,都在一分钟时间内完成。刚才的激情戏,就成了好莱坞动作大片。
褐色羽绒服大概感觉还不错,没有性命之忧,恶狠狠的责问我:“妆可人,你也太绝情了。当初我是怎么对你的?竟然喜新厌旧,嫌贫爱富......”
他的话没有继续。
我没有说话,只是掏出纸巾,慢慢的把弹簧刀擦干净......
褐色羽绒服没动,他的同伙都戒备起来,蠢蠢欲动。
不知道什么任务,让他们如此卖命?
舒服瞥过他们,接通电话,安静的说:“学校有人行凶,意图谋害妆小姐......就在教学楼前门,恩......认识......好......你们负责。我送妆小姐回家。好......”
舒服挂了电话,示意我把刀子收好,然后看着褐色羽绒服,无比平静的说:“麻烦你们稍等,一会儿到了派出所录完口供再走,免得......被通缉。”
我两眼冲天,无语:太绝了!我们家安静的大管家,舒服,竟然比殷亦桀还酷!
不过也许是我不对,其实舒服不是在耍酷,而是安静的说一件儿事实。
而且还好心的提心对方,真是个大好人。
因为,一旦被通缉,抓捕归案后多半会先受刑然后重判。
对方一共五六个人,年龄都在二十左右,或者只左不右,暴力还有些。但面对无比平静的舒服,却都没辙了。
很快,褐色羽绒服想逃。
旁边的小弟两腿哆嗦。
还有人掏出卫生纸之类的给褐色羽绒服擦血,但没有一个人敢走。
“妆小姐,咱们回家吧。”
舒服松开我,从语气到态度到动作,都很安静。
恩,回家,我点头。这出闹剧,其实很简单,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
既然舒服已经交代了,我自然没有留下继续现演的必要。
深呼吸,再看看人群,红色小棉袄似乎躲到一个更远的角落去了。
我没管她,只希望她能明白:算计我,早着呢!只怕还有她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不过人的嫉妒是个无底洞,我实在不能确定,她还会不会再出招,更加锲而不舍孜孜不倦不折手段的恶毒的伤害我。
因此,这还真是个头疼的事儿。
“都来米......当地当......”
我赶紧掏出电话,看都没看,就接起来。
“可儿......”殷亦桀声音非常着急,很关心,很急促,很火大。
要不是听出其中的压抑,我一准会以为他在冲我发火,吓坏掉。
不过他在对别人发火,我......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我,很高兴啊。
我嗯了一声,等着他说。
“我过去接你,别到处乱跑。”殷亦桀赶紧命令,他的权威毋庸置疑。
隔空控制,恨不能我立在原地。一只脚后跟微抬,另一只膝盖微曲、正要落到地上,准确的停下,听话。
我抿着嘴,眼睛湿润了一下,赶紧申明:“舒服送我回来......”
一个人上学两个人接,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又不是太子党玉氏公主,再这么大张旗鼓,我看,麻烦还会多。
今儿去了个苗苗,保不准明儿会出来个什么。
我总不能指望她们都和廖亮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告诉我绝密的事儿。
对于廖亮的事儿,我总觉得有些遗憾。不管怎么说,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除了被父母唆使,就是被苗苗怂恿。
弄成现在这个结果,我还是遗憾。
但对于苗苗,就不同了。
不论如何,就算这事儿捅出来是她指使,需要她承担什么法律责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最多,就是为她感到失望。
呃,法律责任......希望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马上到!”殷亦桀压根没准备让我选择,声音霸道的要命。
我看看舒服,指指电话,站在车跟前,也没敢上车去。
谁知道我那霸道的监护人,会不会回去K舒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