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对此第一个不满,说什么都不肯打,当下义愤填膺道,“总司令的心果然是偏的,可就算是信不过咱陆家军,也没必要派他李垚挡在我们前面啊,还要咱们听他的!我阿九做不到!”
小四儿也是一脸的不满,虽然不敢跟阿九似得直言不讳,但也没好在哪儿去。
“我和阿九一样,如果一定要跟着那个李垚打,我也不打。”
苏蓉没说话,一直保持沉默态度。
承恩静默半晌,终于开口,“你们的身份是什么?是土匪还是军人?如果是土匪,你们就立刻给我离开这里,如果是军人,就别说那么多废话!”
承恩税利的眼角齐刷刷扫过两人,顺带着也在苏蓉脸上停顿了一秒。果然,阿九和小四儿不敢再多言,却依旧不服气。
“你们知道军人的使命是什么?”承恩振振有词,“是服从!绝对的服从!你们跟了我那么久,到现在却还当自己是无拘无束的土匪,看来,我平日里是白教你们了!”
阿九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很多,“我们…我们只是不服气,凭什么?他李垚凭什么?”
“就凭他是李垚!”承恩道,“当初既然你们跟我从了总司令,成为国军的一支,无论什么指令,我们都要服从,我们不再是单独的部队,与他人配合作战在战场上是司空见惯了的,你们要是不习惯,就给我在家待着!”
小四儿急了,“陆大哥,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觉得,亏的慌。”
“亏什么?我们有什么好亏的?既然命令已经下达,我们就要全力配合,协助作战,做好我们的本分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懂不懂?”
小四儿点点头,阿九见了,也点了点头。
承恩白他们一眼,“行了,先下去吧,下午记得来开会。”
苏蓉目送阿九和小四儿怏怏不乐的离开,转而看见承恩一拳打在案几上,狠狠的。
说实话,刚接到这个指令的时候,苏蓉也是不理解的。难不成是因为上一次陆承恩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拿下鹿城,所以这次不再派他为主帅?可单论指挥才能,那个李垚绝不是陆承恩的对手。苏蓉转念想起徐夫人那天说的,“又不是咱们的嫡系部队。”
陆家军确实不是国军的嫡系,在跟徐正中的亲属关系上,陆家军最远,李垚虽然不是最近的,却也是徐正中近年来着重培养的心腹之一。若从这个意义上讲,这样的安排莫非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可打仗不是儿戏,对方还是身经百战的沈怀信,用人上疏忽不得。
苏蓉私下里去找徐正中,当时他正跟某个高官议事,苏蓉在外等了太久,又是个急性子,索性推门而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李垚那张略带慌张的脸。
“胡闹!不通报一声就赶进来,我看你是越发的不讲礼数了!”徐正中大怒,当着李垚的面儿就训斥起苏蓉来。苏蓉对李垚来说并不是陌生人,他曾在军校见过她一面,清秀而不施粉黛的容颜,清脆而不失爽朗的声音,全都印在他的脑海里,第一面,他就记住了她的名字,苏蓉。
苏蓉毫不理会徐正中的训斥,脸也不红,耳也不赤,挺身上前,道,“我都等你好久了,是你说个没完,你有事儿要忙,我还有事儿要忙呢,我等不起。”
一席话将自己说的甚是伟大,还往徐正中身上推了一堆责任,弄的徐正中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终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总司令,那我先走了,您交代的事儿我马上去做。”
李垚到底是个明白人,很有眼力价。徐正中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你先去吧,有问题,直接找我。”
“是。”
李垚走后,徐正中没好气的看了眼满腹怨言的苏蓉,“说吧,什么事?”
苏蓉立刻道,“你为什么要陆承恩配合李垚作战?李垚是什么能力,陆承恩又是什么能力?你是不是信不过陆承恩,你既然信不过他,当初又为什么劝人家投入你的麾下?”
苏蓉噼里啪啦一顿说,说的徐正中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行了,我就猜到你那满腹的怨气八成是冲这个来的。”
“你都知道还让我说。”
“你不说,我就不可以不必解释。”
“那你解释解释。”
徐正中顿了顿,“我确实信不过他。”
“为什么?”
“女人。”
“女人?”
“我劝你还是离开他,不要被他迷惑了。陆承恩这个人的确是个将才,可却也是个太重感情的蠢材。他收复徽系,投奔于我,我体谅他的身世,同意以他陆家姓组建陆家军,那是我看重他,想要对他委以重任。是他自己不珍惜,在京陵秘密待了几个月,还帮沈怀信弄走了难缠的宋连城,他抱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态度对我催促他回南陵的电报置之不理。这些我倒也不在意,谁叫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可鹿城一战,他明明可以破城攻下,却迟迟不肯全力攻之,反而一直拖着,让沈怀信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还趁机拿下了西北军。”
徐正中点燃一支烟,“我虽然不在战场,也没亲自指挥过战斗,但这并不代表我对手下的将领一无所知。”
徐正中坐到沙发,翘起二郎腿,“沈怀信曾想收归他于麾下,无奈我在先,而他陆承恩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没答应他。但这并不代表他永远都会忠心于我。你可知道他对沈怀信的态度?他要我求和!笑话,我怎么可能主动和沈怀信讲和?一旦讲和,在指挥权的分配上就没有不让步的可能。在对沈怀信的问题上,无论是出于英雄相惜之感,还是那个女人,他陆承恩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被我重用。这些话,我今天讲给你听,也不怕你传到他陆承恩的耳朵里,我想,他心知肚明。”
苏蓉被震撼到了,徐正中给了她太多她从来都不知道的信息,那个常日里接触着的陆承恩,在自己亲人的眼里竟又是另一番形象。可徐正中说,他永远都不会重用陆承恩,即使他本事再大。
苏蓉很难受,像被人挖去心上的一角。
李垚上来就要打东安,陆承恩当下反对,原因是东安是京陵要地,通过上次一战,沈怀信必定加固防守,而东边又有辽东守卫,很容易造成围困之势,不仅拿不下东安,反而容易被人全盘吃掉。
李垚不信,认为攻城如射鹰,要命中咽喉,才可一击毙之,而东安恰恰就是京陵的咽喉。京陵一丢,纵便有辽东的安格援助也足虑也。但为防万一,他决定派陆承恩驻守新梁,新梁是安格援助沈怀信的必经之地,只要严守新梁,阻挡安格的援助,他李垚就有信心拿下京陵城。
陆承恩几经辩驳都不被李垚采纳,无奈之下,只好听从。
李垚到了东安,跟沈怀信打了半个月,把把胜。打的李垚这叫一个开心,索性放开胆子顺着东安一路打了进去,陆承恩当时发电报劝其见好就收,李垚却以为陆承恩是在嫉妒他,故而对此置之不理。
就在此时,阿九突然来报,说在山脚下发现不明脚印,据脚印的深度和宽度显示,很可能是支训练有素的部队。陆承恩一听,大喊不好。苏蓉不解,询问之。
“定是安格的部队,他们得知我们驻扎在此,想悄悄绕过新梁,趁我军不防前去东安,将李垚来个瓮中捉鳖。”
苏蓉看了下地形图,“可是,旁边都是狭长的山道,根本不适合大部队通过,万一受到阻击,根本无力抵挡。”
陆承恩笑笑,“我和安格交过手,若非他生性淡薄,在这硝烟漫天的乱世,定也早有名气。大家都知道我善用奇兵,殊不知他安格才是。”承恩顿了顿,“如果我猜的不错,安格定是将一整支大部队拆分成若干个小部队,于深夜从最难走的山道过去了。若不是下了雨,留下他们的脚印,我们是根本发现不了的。而白天,他则亲自督战,转移我军的注意力。”
苏蓉一听,着急了,“那我们要赶紧去追啊。”
承恩沉思半晌,“马上致电李垚,要他务必返回,否则将有大难。阿九,你带两个营前去支援李垚,配合撤退。小四儿,你带一个连去山道,相办法阻挡安格的人,尽可能的减少我军损伤。”
承恩令下,阿九和小四儿立刻执行。
苏蓉看了看他们,又看看陆承恩,指着自己道,“那我呢?我干什么?”
承恩笑笑,“随我拿下新梁。”
安格被承恩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远没想到陆承恩能这么快猜到自己的计策,虽然已经是立刻应战,却因驻守新梁的团长沉迷酒色,延误军机,导致痛失新梁。安格气急,当即上报沈怀信,望以军纪论处。沈怀信也是勃然大怒,很快回信予以同意。新梁团长隔日便以军法论处,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承恩拿下新梁不久,正准备掉头攻打防守较弱的全县,一旦全县拿下,鹿城便危在旦夕。
可谁叫李垚不死心,承恩的致电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贪得无厌又缺心眼儿的李垚中了沈怀信诱敌深入之计,虽说安格的援军有一半被承恩阻挡在新梁没过去,却还是把李垚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人不剩。
饶是李垚被自己的贴身秘书以性命护送出营,却还是被等候多时的冯健抓了个正着。
沈怀信手里立刻有了张对付徐正中的最好王牌,就在徐正中刚刚得知李垚战败被擒,沈怀信的电报随后便到。徐正中当场气的鼻子都歪了,一把将电报摔在桌子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沈怀信!”
刚刚拿下全县的陆承恩整装待发准备攻打鹿城,却在此时收到徐正中退兵的指令。
阿九忍不住骂道,“他徐正中懂个屁!别听他的,不是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咱们攻城吧。等咱们拿下鹿城,他徐正中也不能怪咱们。”
小四儿附和道,“是啊,陆大哥,别犹豫了。”
苏蓉也很紧张,第一次,她决定和阿九小四儿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李垚被擒,而我们有了新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