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儿身体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他面目猩红,咬着牙:“盛儿,你现在怎么样?”
薛拙之艰难的起身,他依旧躲避一天一夜了,又冷又饿,勉强躲过了雍王府的追杀。
他后悔极了,一时间情难自控,想尽办法进入了雍王府,才见到盛美人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雍王爷居然就带着人过来了。
他薛拙之虽然逃了出来,但是那一边结果如何,他是一点都不清楚!
走出三步,背后传来一股杀意,薛拙之在原地顿了一个眨眼的时间,马上撒腿就跑,身后的人明显速度更快,一股箭步上前,点了薛拙之的穴位。
“还真是机灵,不愧是盛美人的心上人。”身影不见深浅,也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你……你是什么人?”薛拙之无法行动,咬牙问道,“你若是来杀我的,那算我认栽,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尹曦夜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原本的容貌,走到薛拙之的面前:“在下,字内竹。”
“内竹先生!”薛拙之失声,“你真的是那名扬天下的内竹先生?”
尹曦夜点点头:“正是。”他伸手,解开了薛拙之的穴道,“我若是不拦住你,你可是要回去送死?”
薛拙之低下头,知道雍王府是何等戒备森严的地方,单单进去一次,便耗费了他全部的身家,若是再进去一次,那不是有去无回吗!
倏地,薛拙之把希望放在了尹曦夜的身上:“内竹先生,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你现在可清楚雍王府的状况?”
“清楚。”
“盛儿……盛美人她怎么样?”薛拙之激动不已。
尹曦夜眸子一暗,嘴唇抿了抿,慢慢说道:“雍王爷打盛美人入牢,一炷香之前死于雍王妃的毒药……”
“盛儿……盛儿……”薛拙之不敢置信的念着,缓步后退。“这不可能!只是一次,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盛儿,你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
薛拙之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脸庞,内疚不已,若不是他非要入雍王府,盛美人也不会死,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角余光注视到尹曦夜手中的匕首,疯了一般上前,抢夺匕首。
尹曦夜一脚把他踹开,薛拙之被踢到地上,他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内竹先生求求你!求求你,你把匕首给我可好!请让我去向盛儿谢罪!有我的陪伴,盛儿在路上也不会走得太寂寞!”
尹曦夜嗤笑,拔出匕首:“你想要。”
“想!”
“你就那么想当个懦夫,自杀了,你就以为能够为你的盛儿赔罪了?那她受到的委屈怎么办,留在世上的仇恨怎么办?”尹曦夜冷冽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刺入薛拙之的心脏。
“你……委屈?仇恨?”薛拙之扶着自己的膝盖,勉强站起来,他倒是记起来了尹曦夜说的话,“雍王爷!雍王妃!”
一个模糊的想法越来越清楚,最后薛拙之清晰的吼了出来:“我要为盛儿报仇!”
薛拙之抬起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尹曦夜,修身如竹,神秘莫测,他双膝跪地:“内竹先生,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求您了!”
尹曦夜面无表情,倒是没有为难,直接给了薛拙之答案:“六个月之前,盛美人本应死于雍王妃之手,是雍王府管家凤倾卿帮她躲过一劫,此后,盛美人便为凤管家所用……她倒是可以帮你一二。”
随即,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薛拙之喃喃呓语:“凤管家?”
他还来不及躲藏,便听到外面追杀的声音,雍王爷废了盛美人,自然也不肯放过薛拙之,所以这城内,到处都是通缉的命令。
薛拙之原先一心求死,现在一心想要为盛美人报仇,他跪伏在地上,捧起黄泥把自己的面容弄脏,脱下身上的华衫,跑到一家平民的院子里,捡了他们晒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
他连忙用黄泥把身上的衣服也给弄脏了,看上去就像是个狼狈的乞丐。
不小心跑进了一家子孙馆之内,薛拙之被人给抓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他以为自己被雍王府的人给发现了。
一个老大夫模样的人出来,随意看了看薛拙之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这个小乞丐倒是还长得不错,丢下去,好好洗干净!”
“是!”两个身强力健的仆人,拽着薛拙之就下去梳洗了。
外面尹曦夜清清楚楚看了全过程,自言自语:“不错,倒还是个聪明的,能够堪当大用。”他点了点头。
一甩手,马上就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跪伏:“主上。”
“去,找一个尸体代替盛美人的‘心上人’。”
“是!”那黑衣人马上消失不见。
尹曦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帮着薛拙之处理了这些尾巴,倒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把雍王府后院的水给搅得更加浑浊,随即消失不见,再也不去留意薛拙之这个人。
子孙馆之内,薛拙之被洗干净出来了,老大夫摸着自己的胡须道:“好!好!实在是不错,实在是不错!”
“大夫……你这是哪里?你要对我做什么?”薛拙之满是防备的看着眼前的老大夫。
“小乞丐,你放心,老夫不会吃了你的,只是看你这身无分文的样子,饿了吧?来,先吃一顿饭吧!”老大夫挥了挥手,一个下人马上端出来些许的食物。
“不……不用了!”但是薛拙之是真的饿了,眼睛时不时朝着食物看去。
老大夫一双浑浊的眼睛笑得更加开心了:“小乞丐,你想不想享受荣华富贵啊?我这儿就有一个上好的机会,进入雍王府当下人,月钱可有三百个铜板那么多,若是你勤劳肯干,说不定还能够入了王府贵人的眼,这一辈子可就衣食无忧了,怎么样?”
“好!”薛拙之想也不想,一口答应,要是能够进入雍王府当下人,说不定就能够靠近雍王爷和雍王妃,日后便能够报仇了!
老大夫“嘿嘿”笑道,略显猥琐:“那么,我们具体聊聊……”
子孙馆,断人子孙,予人富贵。
……
凤倾卿双目略微红肿,显然是哭过的,且还没睡好。
章宁阁之内,雍王爷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眉头微压:“卿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生本王的气吗?”
凤倾卿眉眼淡淡,心中有一种感觉正在消退,看着雍王爷也不似以往那一般尊敬了:“倾卿不敢。”
“不敢?这雍王府还有你不敢的事?”雍王爷大怒,“你当本王真的不知道盛美人和你的关系,平常你私下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可是你什么时候那么大胆,居然把手伸到了本王的后院?”
凤倾卿双膝跪地:“倾卿该死!”但是心中一片平淡,颇有一种看穿生死之感,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死!
雍王爷怒视着凤倾卿低伏着的身影,看了会儿,心中的怒火终究是不忍对她发出来:“罢了,起来吧,以后这王府内院的事务便交给语儿了,你且好好反省吧!”
能够活下来便好!
凤倾卿应下:“倾卿多谢王爷。”
“你起来吧,拓跋先生有事与你交代。”雍王爷憋着满腔的怒火,他没法对凤倾卿发泄,便忍耐着离开。
拓跋韩单走了进来,看了眼还跪伏在地上的凤倾卿:“凤管家,对我无需行如此大礼,你还是起来吧。”
凤倾卿面无表情,慢慢站起身,似笑非笑道:“是,师傅。”
十足的嘲讽意味!
拓跋韩单只当听不懂她的语气:“倾卿啊,你果然是我教出来最成功的学生,连王府后院的主子都囊括到手下了,这识人辩心之术,你用的很好!”
“多谢夸奖。”凤倾卿皮笑肉不笑。
见此,拓跋韩单挑了挑眉,他有一个直觉——凤倾卿无视他。
拓跋韩单眼角微微下压,试探着问道:“盛美人已经去了,倾卿啊,你觉得盛美人的身后事应该如何处理?”
凤倾卿回答的规规矩矩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按照罪人之法办盛美人的身后事呢?”依照罪人之法,只会用一张破草席卷了盛美人的尸体,丢到乱葬岗,没有墓碑也没有棺材。
凤倾卿眉头稍稍抬了一分,不肖一个眨眼的时间,便给出了回答:“甚好。”
虽然她很想为盛美人办一个真正的身后礼,但是现在她凤倾卿不得不——明哲保身!
人死如灯灭,一切过往便都成空了……
面对拓跋韩单这一只老狐狸,凤倾卿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错!实在是不错。”拓跋韩单听到她的回答,鼓掌称赞,“倾卿啊,你果然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倾卿不敢。”语言寡淡,看不出她丝毫的情绪。
“你连王爷的房中人都敢插手,还有什么不敢!”拓跋韩单故意指责,厉声控诉,“你什么时候如此不把王爷放在眼中了,嗯?”
凤倾卿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她清楚的看到拓跋韩单脸上的破裂,慢慢站起身:“拓跋先生,有时候话还是不要说破为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拓跋韩单有一种明显的感觉,他再也无法掌控凤倾卿了。
凤倾卿是勾唇一笑,犹如死亡彼岸的曼陀罗花,妖娆万千:“拓跋先生难不成忘记了,我是你教出来的,师傅是什么心思,我这个做徒弟的最是清楚不过了。”
拓跋韩单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容,似乎成竹在胸:“是吗?你知道些什么,不妨说说看。”
“盛美人是我凤倾卿的人,拓跋先生你一定早就知道了吧,你看不惯盛美人留在雍王府内院,所以早就想要除掉她了,只不过是借了阿语的手,顺便离间了我们姐妹的感情,你为的不就是王爷,因为……雍王府后院的水越浑浊,越是没有一个人独大,那么王爷的话便越是无人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