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榻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苏月冷缓缓睁开眼,阳光照射在脸上,有点刺眼。
蹙眉再次合眼,她感觉身子酸疼得厉害,动一下就会散架一样。
“嗷。”白团见主人醒来,探头就在她脸上不断忝弄,舌头上的小倒刺弄得她痒痒的。
“哈哈,小东西别闹……”苏月冷扭过头,眼角一抹火红划过,惊得她赶紧回头再次确认,这一确认不得了,傻眼了。
“这、这是什么!?”苏月冷赶忙撑起身子,梁上的小火凤随即翩然飞落在她身侧,顶着火焰般飞蹙红毛的小脑袋向右一歪,金色的眸子一闪一闪,好似在打量,又似在示好。
“小白团,这——这不会是……恩……你一直孵的凤凰蛋吧?”苏月冷怔怔地瞪着眼前的生物,炫丽的火红色羽毛,金灿灿的瞳孔,尖尖的小嘴轻微发出几声雀鸣,如箫声般悦耳。
这团火红虽说只比巴掌大一些,但挺拔的完美体态,傲人的气势,无不彰显其鸟中之王的身份。
小火凤显然听得懂苏月冷的话,跳着上前两寸,主动伸出火红的小脑袋在她的掌心蹭来蹭去。
“哈,这孩子看来是将你当娘了。”毒媚娘先一步走进来,这时白团也不排斥他们了,因为小家伙此刻正在伤心——明明日夜孵蛋的是它,怎得这凤凰却不认它?!呜呜呜……算了,反正都是跟着主人的,来日方长!
“媚娘,你怎么在这?我……我现在在哪?”苏月冷见到毒媚娘很是意外,再转而看向随即走入内殿的君久黎,后头竟还有长公主和皇上!
天了噜,她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做的是春秋大梦吗?
“在长公主的华宁宫啊。”毒媚娘翻了个白眼,用行动告诉苏月冷她不喜欢皇宫。
“你昨天怒心蛊诱发,差点死了,不过好在本毒圣聪慧过人,用这凤凰救了你。”毒媚娘撇了眼君久黎,明知他急着想上前,偏偏不给他机会,扭着身子径直坐到苏月冷身边继续说道:“原本我还以为能救命的是凤凰血,结果竟是凤凰泪,果然传言不可信。”
“哈哈,那可不?毕竟凤凰千年难遇,这若有人造谣说凤凰尿能救命,我估计都有人甘之如饴!”秦一见到苏月冷醒来一下子心弦就松了,打趣完才恍然皇上长公主都在!
君久黎挑眉给了他个眼神自己体会,秦一汗颜,完了,这回铁定要被丢到黑风谷去褪层皮了!
“臣女叩见皇上,长公主!”苏月冷可没心思听秦一打趣,赶紧要起身跪拜。
“你这丫头,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这般不注意身子。”长公主楚瑾阑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要下地的身子,可苏月冷面色烧红,脑子一根筋,怎么也劝不动,楚瑾阑无奈,只得回头看向皇帝楚灏天。
楚灏天很少见皇姐这般心系旁人,觉得好笑又暖心,轻咳了两声。“免礼,你身子虚,还是赶紧躺下吧。”
“谢主隆恩……”
苏月冷抿着嘴不知该如何接受这般荣宠。
她虽张扬不羁,更不爱被规矩礼教束缚,但人活两世,她对皇权威严从不敢亵渎半分!
威远侯府世代忠良,皆是为大盛国鞠躬尽瘁的勇士,从小到大接受的理念便是忠君!所以在苏月冷心中,楚灏天和楚瑾阑便是山巅,是永恒的权威,就算君久黎能手眼通天,依旧无法比拟皇帝在她心中崇高的地位。
而现如今,她心中最神圣的两人竟这般客气地待她,当真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苏月冷被毒媚娘和楚瑾阑重新塞回被窝,小火凤十分通人性地用尖嘴叼起被角替她捻好,白团更是乖巧地蜷成一团在她身侧,让她原本虚弱发冷的身子回暖。
眨巴着大眼,苏月冷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皇帝,想起前一世的种种,不禁感慨。
皇上也是人,也是有温度的,有情感的,她前世直到楚灏天殡天前才和他单独见过一次,而那一次,也是楚灏天最脆弱的时刻。
那天让她领悟了帝王的无奈,高处不胜寒的痛苦!
只可惜,前一世楚灏天的愿望却是她的坟墓。
这一世,她依旧敬仰这位伟大的帝王,甚至因见过其脆弱无助的一面更敬佩,只不过,这一世,未来的路要她苏月冷自己说的算!
“喂你个丫头发什么呆呢?”毒媚娘的不满的声音将苏月冷拉回现实。
苏月冷懵懵地看向她。
“我问你呢,心口还觉得闷吗?有没有绞痛的感觉?”毒媚娘边把脉边吐槽:“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太多钱了,所以这辈子遇到你之后就一直在救人,说出去非把我堂堂毒圣的招牌给砸了不可!”
苏月冷闻言赶紧捂住毒媚娘的嘴。“我的好师父,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说着眼神往一旁瞟了瞟,见一只闷不吭声坐在太师椅上的君久黎没看过来才松一口气。
她可不想让君久黎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
至少,现在她还没做好让他知道的准备。
一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她就说不出的怕。
在苏月冷看来,君久黎对她的喜爱大多源于好奇,好奇她的特别,她的早熟,她的未卜先知,她的与众不同,好奇她这个总是让他出乎意料的存在……
因为好奇,所以倾心。
这种由新鲜感铸成的感情注定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不想面对!不敢面对!
此时此刻,苏月冷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不知何时起,她竟对君久黎患得患失起来……
这该如何是好?
“好好好,我不说。”毒媚娘撇撇嘴,又按了苏月冷几个穴道问了几句,确认苏月冷当真解了蛊毒才起身。
余光划过君久黎,毒媚娘有几分心虚。
她该不该告诉苏月冷这丫头,自己早在百姓围攻国师府那天就把她重生的事给吐干净了?
“媚娘,我看你索性改行作医圣算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挺好的,还能顺便给你积点德对吧?”苏月冷拨弄着白团的尖耳朵玩,说出的风凉话直接把毒媚娘刚起的愧疚感给击成渣渣。
“呵呵,小东西,胆敢这样对你师父说话?回去就把毒虫千文抄十遍!”毒媚娘冲着苏月冷龇牙咧嘴,把人吓白了脸才得意地离开内殿。
自然,她走的时候还是没拗过秦一灼热的目光,翻着白眼给皇帝和长公主一一行礼告辞。
反正她个白眼珠的家伙翻白眼也没人会注意到。
“月冷,你是个聪明孩子,这凤凰你也见到了,外面的情形相信你也能想象得到,眼下你待在我宫中最安全,这几日——”
“昨夜已是劳烦了长公主,这华宁宫是皇上独辟给您一人的,且这宫中是非多,总避免不了妃嫔皇子的慰问打扰,还是让冷儿在国师府暂避风头最妥当。”
一直不吭声的君久黎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楚瑾阑的好意。
楚瑾阑默默看向君久黎,眼神晦暗不明。
昨夜国师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这男人对苏月冷的态度绝非亲情友情那般简单!
可国师是君家人,不可能对外人动情,那他这般作为到底是何目的?
“国师说的有理。”楚灏天语气中带着自嘲。“这些日子宫里不太平,侯府又免不了诸多宾客来访,此时还是国师府最安定,适合紫荆郡主养病。”
人都说皇宫是这世上最严谨的地方,然而殊不知,皇宫才是这世上最错综复杂,暗流汹涌的大铁牢,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其中,明争暗斗,至死方休!
虽说他也愿意见到苏月冷和自己的某位皇子结成良缘,但并不希望是通过那些龌龊的方式。
当初的二皇子和其母妃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更何况眼下不知锦容也暂居宫中,想必定是伺机要对苏月冷再次下手。
想及此,楚灏天幽幽看向君久黎。
眉心微蹙。
昨夜他与君久黎已深入刨析过,不知锦容和君莫黎的目的就是要摧毁君久黎,直攻不成便想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孔雪瑶他们自然是捉不到的,毕竟此人轻功天下一绝,而苏月冷就成了明处最亮眼的靶子。
楚灏天重重吐了口浊气。
也不知被君久黎赏识,是苏月冷的福还是祸啊!
楚瑾阑见皇上执意如此,便将多余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几乎没有停顿的,立即就将苏月冷和君久黎,连带着她的两个小跟班一起出了宫。
动作太快,宫中所有等候消息的娘娘和皇子都来不及反应,等给他们通风报信的太监宫女将消息带到的时候,苏月冷已早早上了车远离了他们能伸手的地方。
马车上,苏月冷坐如针毡。
原因很简单。
君久黎上车之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瞬不瞬的,像尊佛像!
“吱吱。”白团觉得沉闷,拿头顶了顶苏月冷的手,示意她可以继续给自己撸毛,不要停。
小火凤也不甘示弱,火红色的小脑袋钻入苏月冷怀中,七彩的尾翼摇摆着,挠过苏月冷的颈项,痒痒的,将刚正经起来的苏月冷给逗笑了。
“你们两个小东西干什么呢!别闹!”苏月冷左右一白茸可爱一火红调皮,都是别人毕生追求都不一定能瞧上一个影子的灵兽神兽,简直人生赢家。
人生赢家处在巅峰,立刻就把冷脸的君久黎给忽略了。
倒了国师府,秦一将人迎下马车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苏大小姐笑靥如花的可人模样,而正当秦一要为自家主子竖大拇指的时候却见君久黎脸黑成锅底,周身气场冰冻三尺。
秦一打了个寒颤,仰头望了眼天上的烈日。
好吧,夏末了,入秋了,该冬天了,没毛病。
“啧啧,凤凰,不得了!没想到我竟有一天能养得起传说中的神兽了!”苏月冷还浑然不知身后寒冬已至,举着小火凤爱不释手。“小东西,你说我该给你起什么名字好呢?恩……哎呀!君久黎你做什么?快放下我!”
不给苏月冷挣扎的机会,君久黎一个闪身,抱起人脚尖一点,竟直接朝内院飞去。
秦一心提到嗓子眼。
糟糕!主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