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夏姬刚睁开眼睛。
就像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梦里,经历了一场最甜蜜的婚礼……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甜蜜的笑容。手伸出,本能地叫他:“子灵……子灵……”
她温柔的呼唤顿住,身边空空如也,自己孤身一人,只有盖在身上的黑色披风应声落在地上。
她跃起来,声音微微有些惊慌了:“子灵……子灵……你在哪里?”
她的目光落在古桃树下那个男子的身上: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就像传说中那些慢慢要羽化登仙的人,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四肢,骨骼,在慢慢地,慢慢地变得透明……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场景,但是,她的目光落到他的掌心上那颗红色夜明珠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这时候,她的掌心竟然一阵灼热,她低下头,看到上面淡淡的桃花的痕迹,就像手心忽然开出花来。
有一只沉睡万年的天眼被打开了。
她在极度的茫然里震惊过来不是子灵!这男人不是子灵。现在在自己眼前的不是,昨夜,也不是他。
那是比遇到子蛮更加可怕的噩梦她浑身颤抖,几乎要晕倒。但是,她站得笔直,苍白脸色,居然稳稳地向他走过去。
脚下,有一把刀,那是昨夜昏迷的侍卫手里掉下去。她下意识地捡起来,这一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拿刀子。
她一步一步走近,巫咸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惧之色。
脚下,有一把刀,那是从昨夜昏迷的侍卫手里掉下去的。她下意识地捡起来,这一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拿刀子。
她一步一步走近,巫咸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惧之色。
那是一个阴天.
昨日的秋老虎一夕之间就褪去了,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即将下起雨来。风吹着,把老桃树的枯黄的叶子吹得一片一片坠落地上,徐徐打着转,飞起来,但飞不高,最后,还是无法整脱地心引力,掉入地上,化作淤泥。
这世上,有多少人,多少物,是不愿意被黑暗吞噬的??
但是,最终它们还是只能坠入无间地狱,成为众人脚下践踏的淤泥。
夏姬看着地上的叶子,她的头发上也沾了几片叶子,她垂着乌黑长发,赤足雪白踩在青石板上面,手里拿着一把刀,脸上一片潮红……不是愤怒,也不是仇恨,更不是一夜缠绵后的余温……谁都说不上那是什么。
本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多么神清气爽,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她孤寂地坐在鹿苑监狱一般的高墙里,很少有整夜酣睡的时候。陪伴她的除了老宫女讲的故事,教她学会的那些文字,还有一些奇怪的古籍……别的,都很寂寞。漫漫长夜,她很多时候睁眼到天明。
但是,有人给了她这样一个夜晚她以为是子灵。
醒来曾那么欢乐,甚至眼眶****。
但是,子灵不在这里。
她惊惶得目光四处也找不到他,于是,她记起来,他在十里之外的迎亲驿馆里。
就像昨夜临别之前,她总觉得怕得厉害,好像有一种可怕的灾祸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现在,这灾祸,终究还是来了。
巫咸惊惧地死死盯着她,她却避开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样的淡漠比起她即将冲杀过来更让他害怕。他想叫她,但是,他的嘴唇干涩得厉害,张开,又闭上,说不出一个字。
夏姬的目光转移,昔日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风筝已经没有了踪影。她再看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扳指也不见了踪影……甚至她的掌心……她慢慢地摊开……就好像一些破碎而凌乱的片段一一在眼前晃荡……
“你知道吗?这是吸血鬼才具有的自动复原伤口的能力,此后,你每一次跟我燕好,每一次都会疼痛……”
“姬无雪,你还没尝过这种在半空中交尾的滋味吧……”
她抬起头,仰望鹿苑外的天空。昔日蔚蓝色的天空,现在变得很阴很沉,就像是一阵滚滚的闷雷即将在空中炸开。
“姬无雪……”
她遽然回头,仿佛自己身后多了一条蛇尾,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惨白得吓人。
巫咸被她这种可怕的神色惊住了,连运功疗伤都顾不得了,语无伦次:“姬无雪……小仙女……是我……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她忽然走过去,动作那么快,吓了他一跳。
她伸出手:“把扳指还给我。”
他竟不敢拒绝,扳指从他怀里飞出来,翠绿的一片,伤心欲绝。
她久久凝视着扳指,然后,放入自己怀里出揣好,大刀,就横在他的胸口。
“姬无雪……无雪……是我,是巫咸……”
只要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便对着天空喊我的名字姬无雪,你难道都忘记了吗??
他的话,全部在喉头翻转,一句也说不下去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陌生,纵然记忆里闪过一鳞半爪,也是惊鸿一瞥,回忆的闸门早已关闭,她纵然想得头疼,也无法把所有的过往串联起来。
他俊秀得惊人,同时,强壮得惊人,就算是他此刻看起来几乎快透明羽化了,但是,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他那种不可思议的强壮还有他脸上那种不属于人类的疯狂的表情:邪恶、狂野、绝望、妖里妖气……令人想起冰天雪地里行走的饿到极点的野狼……
她本来该惧怕的,但是,心里却被一种比“惧怕”更加强烈得多的情感所覆盖,心底好像有某一块地方破碎了,就像一个人,怎么都无力扭转自己的命运,只能玉石俱焚……
这种感觉明明是第一次,可却在心底千回百转,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曾经经历过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她记不起来,但是,痛苦却更加深浓。
她的刀子,已经指向他的胸口。
这一辈子,她从未起过任何杀人的念头,就连那么可恶的庶兄子蛮,她都从未起过杀心……但是,她现在很想杀人,一定!
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他,再次将她的希望之门关闭,幸福,再也不会来到她的身边。
黑魔王已经彻底忽略了刀锋上传来的杀气,只是惊惧地看着她惨白的脸,以及她嘴角上慢慢涌出来的一丝潮红。他惊得叫起来:“无雪……无雪……小仙女……”
那时候,一个人正在蹑手蹑脚地靠近。
子蛮彻夜未眠,一大早就跑到鹿苑。本来,他并没有机会靠近,可是,那些侍卫忽然就像中邪似的,全部东倒西歪,纸糊一般。他随手一推,一个人应声倒下。他大喜,直呼上天眷顾,立即偷偷地溜进来。可是,一看到那个陌生男人,他就再也不敢往前半步了……
那是人遇见饿狼的一种天生惧怕他屏住呼吸,从未见过如此全身布满杀气之人。在他周围,好像是刀尖布满的死亡陷阱。
一眼之后,他再也不敢看她,只偷窥赤足的夏姬。
她雪白的睡衫,雪白的玉足,乌黑头发,嘴角潮红……天啦!他捂住嘴,不敢置信。瞧,自己看到了什么?她红肿未消的嘴唇,因为湿润,就像刚刚被春雨浇灌过的花瓣,还有她修长的脖子上那些痕迹,她眼眸里那种透出恨意的绝望……就算是雪白的玉足上,都有着一些暧昧不明的淡淡的红痕……他是个中老手,怎会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最初是怒火熊熊,可是,很快就喜形于色,忽然意识到:机会来了。是的,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不仅是最后一次机会,而且是唯一一次机会。
尽管他不甘心红苹果先被人啃了第一口,可是,他实在是垂涎得太久了,所以,拼了命,也无论如何要去啃一口。。。。
就算是第二口,也没什么关系。总比什么也得不到的好。
现在,失魂落魄的夏姬手无缚鸡之力,而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对面的那个男人垂垂待死,身受重伤。
这男人,任何人一根小指头都能将他推倒。但是,他现在可不希望他死了毕竟,他还不愿意留下恶名,只要这男人不死,自己得偿心愿之后,一切都可推在他身上,如此,又保全名声,又逞了**,真是两全其美。
他看到夏姬举起刀子,已经刺向那个陌生男人的胸口,忽然跳出来,大喊一声:“夏姬……”
他绕过黑魔王,直奔夏姬。
两双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子蛮这一日做了精心的打扮。他本来就花名在外,原本也算得上翩翩公子,这几日又刻意修饰,存着偷香窃玉之心,就更是显出一副倜傥风流的样子。
他冲上去就拉夏姬的手,大义凛然:“夏姬,你想干什么?”
二人都奇异地看着他。
尤其是巫咸,他的眉毛一掀,这位就是郑国公子子蛮?传说中屡次骚扰夏姬未果的那个畜生?
子蛮腰一挺,更是怒形于色,“夏姬,你可真是丢人,大婚之前,你居然敢在这里私通野男人,要是让陈太子知道了,他还会要你吗?你真是丢尽我们郑国的脸了……”
夏姬没有甩开手,冷冷地看着他。
子蛮每次闯进来,看到的都是她的惊惶小鹿般的目光,几曾见过她这样的淡薄?他一愣,但是,已经色胆包天,什么都不顾了,自以为拿住了把柄,洋洋得意:“夏姬,你想不想让我为你保密?”
“!”
“嘿嘿,你在大婚之前失贞,罪无可恕。但是,此事只要我不张扬就没事。夏姬,我要是为你保密的话,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
她的缄默成为了他更加张狂的资本。他低声笑道:“夏姬,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只要你让我得到你一次,就一次,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保证……嘿,之前你在我面前装得三贞九烈的,现在,你都和别的野男人私通了,当然也要让我得到你一次……”
他已经迫不及待,趁势一把搂住她就将嘴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