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她!
因为在那个无声的口型里,布衣分明看到她说了那三个字,那三个布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三个字。
布衣看见她,从那张苍老干瘪的嘴里,她说……
海茉莉!
布衣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那个自称海茉莉的人突然抬脚,冲着布衣的头就是狠狠一脚,直接把布衣踢到了一旁数米之外的墙上,仿佛听到肋骨摔断的声音,布衣重重地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烟尘。
布衣“咳咳……噗……”张口,又是一大摊血,自从自己用冰蚕丝封住血脉以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出那么多的血。
一步一步走到布衣的身旁,一把抓起布衣的头发,抬起她的头,强迫布衣与自己对视,干枯的像一节竹枝的手指划过布衣青紫的脸庞,尖细的指甲在布衣的脸上画出细细的裂纹,伤口里很快便渗出血丝。
海茉莉“呵,很久没有那么狼狈过了吧,今天我就一次性满足你。”
布衣虽然此刻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肤,可脸上的不屑一顾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开口,满脸的你可以试试的表情,语气强硬“我倒是很期待呢。”
而恰恰是布衣毫不畏惧和不屑的态度惹怒了眼前的这个人,她苍老而狰狞的脸上突然失了疯似得狂笑起来“哈哈……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我倒要看看,如果我杀了你的弟弟,你是不是还能那么嘴硬。”
狠狠的把布衣的头撞到墙上,布衣低着头,突然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弟弟?弟弟……弟弟!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说算得上是自己弟弟的人只有一个……
难道!是——布白!
不能慌,越是慌乱越是容易被别人抓住破绽,布衣扯了一抹不屑的笑容,猛地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扶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
“你放屁!你绝对不可能是海茉莉。”
就算海茉莉再怎么讨厌自己,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朝自己所喜欢的大师兄出手的。
海茉莉似乎知道布衣的猜测从何而来,突然一个转身逼向布衣,瞪着恐怖而诡异的巫婆似得眼睛逼视着布衣。
布衣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张苍老的眼睛,看着更加松弛,已经长满黑色的大块的老年斑的脸,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正在以异于常人的速度加速变老。现在的这张脸和十分钟相比至少老了十岁!
布衣“你的脸,怎么会!”
猛地掐住布衣的脖子,布衣的后背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墙壁上,那些凸起的漂亮的花纹几乎嵌进了皮肉里。
海茉莉“你听说过美人鱼为了和王子在一起而去寻找深海的女巫,用自己最宝贵的声音换取药水以此获得和王子在一起的故事吗?”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布衣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憋的通红,通红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海茉莉,虽然无法和那个可爱古灵精怪的海茉莉相比,可是她已经确定了眼前的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就是布白的师妹——海茉莉!
海茉莉似乎看不到已经快被自己掐死的布衣,自顾自的说着,脸上露出痴狂几近变态的笑容“我就是那个公主,我献出了我最宝贵的东西——用我的生命和深海的女巫做了交换,而作为这场交易的砝码,就是把你和你们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铲除!”
海茉莉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手上的力气也是更加用劲,几乎把布衣的气管掐断,就在布衣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脖子上却突然一松。
大脑因为缺氧而一片空白,只隐约听见海茉莉的声音。
海茉莉“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安心,如果不是你——以一个姐姐的身份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我的师兄不会变得对我那么不在意,我要把你所有的恨全部变成你无尽痛苦的来源,我要让你体会到比死亡更痛苦的感觉,让你在生不如死的境地里好好体验被抛弃的我的痛苦心境,然后——”
海茉莉突然变得阴狠“尝尽了失去挚爱亲人的痛苦之后,你就给我安心的死去吧!”
说完,海茉莉突然转向一边的墙壁,手指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然后啪的一声,墙壁突然晃动起来,片刻之后一块石壁缓缓地移动,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石门。
海茉莉走进石门里,石门缓缓合上的同时,海茉莉阴骘的眼睛,黑色的细小的瞳仁紧紧的盯着缩在墙角已经一动都不能动的布衣,眼里突然现起无限的嘲讽,嘴角也扯起一抹大大的诡异的微笑。
海茉莉“现在,我就要去把你一心想保护的弟弟给亲手杀掉,如果你还可以站起来的话,就赶过来陪他一起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石门合上的一刹那,布衣原本涣散的眼神也突然清晰起来,眼睛看向角落里,一个人影微微闪动。
布衣有些虚弱的说了一句“出来吧。”
布衣话音刚落,角落里果然走出来一个人影,墙壁上燃着的火焰熊熊的跳动,青色的长袍在地上投下一圈阴影。
是风吹笑!
“嘶……”从骨头深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布衣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皱着眉头,布衣扶着墙努力站了起来,可是毕竟伤势太重,尽管勉强站了起来,腿却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风吹笑连忙上去扶住她,有些责怪的问她“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之前布衣第一次被中创到自己附近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打算出手,可是她却用嘴型让自己绝对不要出手,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一个女人站出来替自己打掩护,风吹笑突然觉得自己和父亲的约定,关于那些身而为男人的誓言全部都是一个笑话。
并不理会风吹笑的责问,借助风吹笑手腕扶着自己的力气,布衣来到刚刚海茉莉离开的那面墙,手指在上面不停的摸索,可是却始终找不到开启那扇门的机关所在,突然整个人暴躁起来,手重重地捶在墙壁上,已经有些凝固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来,染的石壁上血迹斑斑。
风吹笑攥住布衣的手腕,明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弟弟,可是他也不能看着她那么伤害自己。
风吹笑“你做什么,你到底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了你自己!要给他陪葬吗!”
一句话突然激怒了布衣,布衣猛地挣脱风吹笑的束缚,反手拎起他的衣领,怒斥到“他不会死的,他绝对不会死的!我还没有报仇,在我亲手杀了那些该死的人之前,我绝不允许他死掉,绝不!”
布衣赤红的眼睛里突然涌现泪水,看着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却并未反抗的风吹笑,布衣突然松开手,擦了擦泪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继续急切的在墙壁上寻找。
很明显,海茉莉这么做得初衷就是想摧毁布衣的心理防线,给一个毫无胜算遍体鳞伤的人机会,让她救一个根本无力去救的人,再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死掉。
这已经不单单是对她生命和肉体的摧毁,也是对她心理的摧残。
海茉莉,你很厉害,也够狠,这一局,你赢了。
我,无话可说。
只是,
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重重一拳打在墙壁上,布衣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压制和憎恨当中,怒火所燃烧和激发的潜能,就像海底下沉睡的火山,随时有可能喷薄而出,燃烧整个海洋。
风吹笑不可思议的看着此时的布衣,嘴角都有些轻微颤抖“这……这是命格吗!好强大的……力量!”
还没等风吹笑反应过来,石洞里突然再次响动,石壁开始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石门,应该是方才布衣泄愤的那一拳误打误撞的打中了机关。
毫不犹豫的抬腿迈进石门,布衣的眼睛里燃着仇恨的怒火,强烈的杀机令风吹笑都不得不惧惮眼前这个女人的恐怖。
喘着浓重的粗气,石门关闭,脚下的土地正缓缓地向上升起。
下面,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缓缓上升了大约十几分钟,石门咯噔一声停下了,从石门里出来,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
布衣一边摸索着前进,一边又像是对风吹笑说话,一边又像是自言自语“你听过美人鱼和公主的故事吗?”
风吹笑不明所以“啊?”
布衣突然明白什么似得,有些激动的对着风吹笑说到“当太阳的第一抹光辉照到美人鱼的身上的时候,她就会变成泡沫,你记得海茉莉说过的吧,她说她就是那个美人鱼,所以这里之所以从我们上岸开始就一片漆黑,是为了防止阳光穿透云层照射进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阳光,一定要想办法让阳光照射进来!”
风吹笑也很快明白了布衣的意思“所以海茉莉和女巫的交易是在我们上岸的时候开始的,我们上岸的时候大约是一点左右,现在距离我们上岸已经过去差不多3个小时了,也就是说现在是5点左右,而夏天一般7点左右天黑,所以我们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去寻找阳光。”
布衣突然抓住风吹笑的胳膊,严肃而又紧张的郑重的叮嘱他“你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的问题吗?”
风吹笑试探的问“在山洞里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布衣严肃的点了点头“对!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海茉莉已经不再是海茉莉了,她和魔鬼做了交易,失去生命的代价就是让她获得强悍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力量对我们而言是压倒性的。现在的她是你和我所无法战胜的。所以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想赢得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分头行动,我去拖住她,你去寻找解除黑暗的方法,如果我们有一个人失败了,那代价将是……”
盯着风吹笑的眼睛,一字一顿郑重的告诉他“我们所有人的死亡!”
你,我,布白,水扬尘,所有人,谁都逃不掉!
风吹笑也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皱着眉头,抿了抿薄唇,然后说“给我两个小时,天黑之前我一定找到阳光,否则,我陪你死!”
布衣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给你,但是一旦失败,陪葬的将是我们所有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虽然不知道海茉莉在哪儿,可是布衣知道海茉莉的目标是布白,那么有布白的地方一定会遇到海茉莉!
伸手,摸了摸休眠在自己体内十二年的通心蛊虫,接着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前方,成败全靠你了,请你,一定要把我带到布白在的地方!
拜托了。
而这边,风吹笑也马不停蹄的朝前跑去,可是漫无目的的疯跑对现在的形势没有任何意义,风吹笑闭着眼睛,世界似乎都在不停的旋转,额头渐渐渗出冷汗,嘴里反复告诫自己,风吹笑,冷静!不要慌,冷静下来!想想,仔细想想,你要的阳光究竟——
在那里!
突然睁开眼睛,风吹笑“!”
对了,自己真是个笨蛋!怎么会忘记那个!
自己刚刚从山上滚下来的时候感觉时间过的很长,至少也有20分钟以上,而刚才从石门上到地面的时候却只花了十几分钟,虽然说从山上滚下来斜坡比竖直的上去距离要长很多,可是按照速度来说,石门的速度要远远低于滚下来的速度,可是花费的时间却远远大于从山上滚下来的速度,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自己一开始所在的地面与自己现在和布衣所处的地面根本就不在一个层!
倘若做一个大胆的假设,这座岛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成的,经过日积月累的打磨,坍塌,休整以后在地面的基础上又形成了新的地面,而下面的原有的地面因为空隙又保留了一部分地面,这样一层叠加一层,就形成了现在这样岛上岛的情况!
大家一踏上这座岛就被分离开来,如果真的和自己预料的一样的话,大家应该是被带到了不同的地面上,想想自己因为跑掉了而没有被人带走,也就是说自己一开始所在的那一层是海平面上正常的地面,暂定为0层,而掉下山以后遇到布衣的那一层显然比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一层要低,而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一层又要比一开始的那一层高。
也就是说,最初登陆的是0层,布衣的那一层是负一层,自己现在站的这一层是在0层之上的一层,那么水扬尘不是在自己上面,就是在自己下面。
回想起自己在负一层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墙壁之外有水流的声音,也就是说负一层其实已经是海平面以下了,可是那些墙壁上的花纹雕刻显然是人工的成果。
既然是人工就需要人来完成,按照海平面上涨的速度,想要淹没一层最起码要几千万年,所以在向下不可能再有海岛的存在,所以水扬尘只可能在上面。
没记错的话,水扬尘应该是有提过自己是法家的人,法家的人不是精通法器机关吗?
那个石门,自己从山上掉下来,谢谢不都是机关吗,所以太阳的消失也一定和机关有关,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水扬尘,所以,一定要找到水扬尘!
想到这里终于理清了头绪,风吹笑四处奔跑,一边跑一边提醒自己“墙壁,花纹,带花纹的墙壁,找到山洞,一定有上去的方法。”
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更何谈去找石门。风吹笑不禁骂道“靠!靠!石门啊!你踏马在哪儿!靠!”
正在风吹笑束手无策的时候却突然冷静下来